(六十一)宴會(上)

不若讓你的女兒進宮,跟着尚珍局的宮正好好學學,也能多織些手籠備用!

太后此話一出,下首的那鄒大人的嫡女,當場便花容失色,脣口青白,眼前一陣陣的發黑!而鄒夫人,已經雙腿發軟,兩股戰戰,僅靠腦中最後一絲清明撐着,差一點當即便跪下去哭求了!

不僅鄒女郎和鄒夫人悚然,四周的命婦和宗室女們,聽到這話也都倒抽了一口涼氣。有些年紀輕的,連面子活都沒有掛住,直接驚詫地望着站在殿前的鄒夫人與她的女兒,眼中流露出惋惜或幸災樂禍的神色。

也不怪大家這麼驚訝,在太后還是皇后的時候,她的好說話便是出了名的。即使一不小心得罪了她,只要不是什麼特別重大的事情,太后都會輕描淡寫地略過,並不會當場讓別人下不了臺。這也是爲什麼,這些命婦等人,今日能夠十分膽大地與太后說說笑笑,只因爲太后本就是個溫和的人,只要沒有觸犯她的底線,也就和家中的老封君差不多,敬也,亦不懼也。

所以鄒夫人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太后爲何會突然對着自己與女兒說出如此重的話來。

別小看這句話的分量。讓自己的女兒進宮跟着尚珍局的宮正學做手籠,還要多織些手籠爲陛下與皇后備着,這就是赤-裸-裸地將鄒女郎比作了宮女。可你偏偏,不能說這句話不好,你自己的女兒巴巴地做了兩個手籠,可太后覺得你的手藝不過關,讓你跟着宮正學,是覺得你是可造之材,難道你要說,自己織的手籠好得不得了,宮中的實權女官沒有資格教自己?要知道,尚宮局裡面隨便一個宮女出來,都可以在官宦家中當一個受人尊敬的教習嬤嬤了,鄒家有什麼資格看不起一個正三品的女官?人家比鄒大人的官職還大半階呢!

進一步來說,對着一個想進宮當妃嬪的人說,你去跟宮女好好學學,不亞於直接告訴她:你連宮女都不如!這句話,對於鄒女郎而言,可是比剜了自己的肉還要痛苦!

鄒女郎進宮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但更糟糕的是,太后這句話一出,以後還有哪家敢與鄒家結親?!

在座的隨便一個人回頭和家中一說,大家都知道鄒家有一個癡想進宮卻被太后厭棄的女兒,不僅這位鄒女郎無人結親,恐怕鄒家其他的子女也會受到影響!唯一要保住鄒家名聲的辦法,只有送這鄒女郎去長伴青燈古佛,方纔可以破了這局。

因此,太后這句話有多狠,可見一斑。

大殿上面一片死寂,那鄒女郎神情都有些恍惚了,臉上淚跡斑斑,死死咬着脣,雙眼無神地四下望着。

宋彌爾在上頭坐着蹙了蹙眉,她知道,別人恐怕以爲這鄒女郎或是犯了母后的忌諱,才導致母后說了這麼重的話,可她心裡頭卻清楚,母后恐怕是又煩躁了,倘若是換做她心平氣和的時候,頂多是平靜地收了這手籠子,然後便故意忘了這件事,讓鄒氏夫婦等上段時日也不見召見便知道自己女兒入宮無望,這件事也就算完了,鄒家的面子保住了,皇家的矜貴也沒有丟。可是,母后卻偏偏說了重話,說了許是母后幾十年來,頭一次對一個未出閣的小姑娘說過的最重的話。

宋彌爾心頭嘆了口氣,看來,臘八之後,要請御醫好好替母后開個方子了,燥鬱於心,對身子也是不好的。可眼下,如何解決這件事纔是重點。

可是還沒等宋彌爾來得及說什麼,太后衣袖一拂,直接站了起來:“開宴了,走罷!”

得!燥鬱的老夫人角色來了個十成十。

宋彌爾再次嘆了口氣:母后,下次發脾氣的時候給個預告啊!別讓我這麼被動好嗎!

心頭這麼想,宋彌爾卻還不得不端出最標準的微笑,跟着站了起身,朝着衆人說道:“時候已經不早了,還請諸位夫人隨太后與本宮前往太和殿。”

說罷,宋彌爾上前半步扶住了太后,慢慢朝外走去。太后被扶住,側頭一看,原來是自己中意的兒媳,心頭那淤積的怒氣不知爲何便消散了些,也不再多說什麼,微微擡起了頭邁出了步子。

大殿中的鄒夫人見太后與皇后走了下來,連忙拉過了自己依舊神色慘白的女兒,低垂着頭,盼望太后能瞧不見自己,不會再說什麼令自己不堪的話。

不幸的是,太后與皇后走到她的面前,偏偏停了下來。

鄒夫人只感覺太后冷冽的視線在自己的背上一掃,激出了自己一身汗之後,方纔緩緩開口:“鄒夫人的女兒可曾許了人家?”

鄒夫人心頭一驚,弄不明白太后究竟是什麼意思,但總歸不會是想讓自己女兒入宮的意思了!於是便老老實實地回答道:“稟太后娘娘,小女還未曾許了人家,臣妾,臣妾只有她這麼一個親生的,還想多留兩年,不想這麼快便將她嫁人。”

“嗯~”,太后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語氣更加和顏悅色了,“如此,既然鄒夫人不急,京中多是青年才俊,哀家也能幫着參詳參詳,咱們慢慢選,總是能選到合適的。”

這一句話,簡直像是將鄒夫人與鄒姑娘從地獄直接帶到了天堂,方纔還覺得自己的女兒恐怕這輩子都別想嫁人了,現在有了太后這句話,說不定還能得一各御賜的好姻緣,以後在夫家也要被多敬着三分。

眼看着不僅不能入宮還要出家,本來已經絕望的鄒姑娘,聽得了太后這句話,絕望瞬時便化成了對太后滿滿的感激,竟是連半點不甘和怨懟都不曾有。

而周遭的夫人小姐們,剛剛對着鄒夫人的不屑嘲諷和慶災樂禍這下全都成了訝異和小小的羨慕:雖然這鄒氏女都是愚笨的,可是若是能得太后一個御賜的姻緣,自己便是吃些苦,也無所謂啊!

爲何她們不擔心太后會不懷好意,給這鄒氏女賜一個壞胚子?這難道還用說嗎?在這大殿上,太后金口玉言,若是不想大曆皇家的臉面被自己丟光,怎麼可能還會在鄒氏女的婚事上做手腳,以顯示出自己的小肚雞腸?說不得,還要爲鄒氏女極力找一個好人家,賜些嫁妝,才說得過去。

宋彌爾張着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在衆人的面前逡巡了一圈,暗暗記下了太后的料理方式,自己慢慢在心中琢磨。

此間事了,衆人也就各懷心思浩浩蕩蕩朝着太和殿走去。

所幸太和殿離宣德宮不遠,又一早便讓宮人們開了道清了場,一衆命婦招招搖搖地走過去,也不過是幾刻鐘的事情,在碧梧殿坐了這麼久,正好活動活動,舒舒筋骨。

到達太和殿正殿,各位妃嬪早早便在殿中各自的桌邊候着了,等到太后與皇后踏上高處落了座,方纔和着衆位夫人家眷,齊身行了稽首大禮,紛紛落了座。

大殿被分爲兩部分,一邊是宮妃家眷,一邊是沈湛與衆官員,中間拿了十六扇的紫檀屏風隔開,屏風的白綢上繡了點點紅梅,倒也十分應景。

妃嬪們與自己的孃親家人已多時未見,這一下盼到了這一天,自是十分地激動,但耐着身份,各自坐在大殿的兩側,有的前頭還隔着好些人,並不能雙雙擁泣互訴衷腸,只能隔着人海遙遙相望,有好些個妃嬪,都紅了眼眶。

“怎麼不見你娘呀?”

問話的是孫淑儀孫萱,她一向與月淑儀虞汐交好,但目下她問的,卻是段昭儀段淼。

段昭儀從前時常與何昭儀形影不離,可後頭有段時間不知爲何,何昭儀漸漸與段昭儀疏遠了,直至前月裡,何昭儀因爲犯了錯,一下子從昭儀變成了充儀,今晚的座位,也從前幾排變到了後邊去,段昭儀一個人坐了昭儀的席位,看起來好不淒涼孤單。段淼的右手側便是孫萱,一向是個膽大活潑的,她在對面瞧見了自己的孃親與姐姐,正雙雙噙着淚望着她,眼中全是關切,不過,她自覺地自己在宮中過得沒什麼不好,也沒什麼煩惱,便笑吟吟地朝母親與姐姐點了點頭,回過頭來,見段昭儀一個人坐着低個頭端着酒杯一聲不吭,自己也就忍不住問了。

段昭儀執着酒杯的手輕輕一抖,低了聲道:“我的孃親早已逝去。”

“呀,”孫萱掩住自己快到嘴邊的驚呼,誠懇地對段淼道歉,”段姐姐,對不住,我,我不知道······”

段淼輕輕瞟了她一眼,正待孫萱覺得那一眼裡麪包含着千言萬語時,段淼又輕輕地笑了,“無礙,我孃親逝去時我還年幼,並不能記得太多她的事情,也不會太過悲傷。”說罷,又輕輕朝孫萱微微一笑,素來堅毅的表情也變得柔和了起來。一時間,孫萱覺得,這位段昭儀,也沒有傳說中那麼難以接近,看起來似乎是一個溫柔的好相處的人呢。

想到這裡,孫萱不禁又將視線投向了高坐在寶座的皇后娘娘,比起皇后娘娘左側矮了半位的貴妃娘娘,皇后娘娘似乎也是個好相處的,孫萱不禁又想起來自己身旁的虞汐對自己說過的話,是投誠皇后,還是貴妃,她們這些小妃嬪們,要想在位分上,再進一步,是該好好考慮清楚了。想那站在皇后一邊的柔貴姬,這段時日,連御醫都能請動爲她治病,據說身體比以往好了不少,送入宮中的也是上佳的銀絲碳,而陛下,若是皇后娘娘不便,去得最多的,也是柔貴姬那兒,連虞汐姐姐——明明那次中秋宮宴最得帝心,成爲宮中第二個有封號的妃嬪的人,竟也無法如中秋之後那陣一樣,差點便和柔貴姬平起平坐了。看來,是該爲自己的出路好好考慮考慮了。

而此時,孫萱眼中最是親切的皇后娘娘宋彌爾,正在和貴妃置着氣。

也不知道柳疏星又是哪根筋不對頭,或許是近日裡宮中風平浪靜久了心裡癢癢,這不,明明剛剛纔坐下來,便開始攻訐自己了。

“娘娘近日身子可好?瞧着娘娘都消瘦了呢,宮中事務繁忙,還望娘娘保重身子。”

一上來就明朝暗諷說自己管理不好宮務,宋彌爾一看見柳貴妃那張作妖的臉,心頭就是一陣煩悶。

“貴妃言之有理,虧得母后與陛下體恤,見不得本宮勞累,倒是貴妃你,闔宮之中最爲年長,可得好好擔待着好好爲皇家開枝散葉的責任啊!”

宋彌爾不緊不慢地撇了撇茶盞裡的浮沫,聲音輕輕淺淺,不仔細聽怎麼也聽不出來她說的是什麼。離宋彌爾與貴妃坐得不遠的淑妃和賢妃,一個心無旁騖地吃着一邊宮女爲她剝出的松子,一個溫和親切地注視着高臺之下滿滿一屋子的鶯鶯燕燕,嘴角含笑。

皇后與貴妃打的機鋒,兩個愣是沒有聽懂,也沒想着去聽,唯一想聽的莊妃卻因爲坐在了高臺下面,支起了耳朵卻徒勞無功,只看見皇后娘娘說了句什麼,貴妃面上一紅,頗有些怒不可支,柳眉倒豎,連眼角都染上了點點紅暈,不愧是如今豔冠六宮的貴妃,哪怕是生起氣來也是豔色絕姝,莊妃忿忿地盯了柳疏星半晌,在衆人都看不到的角度,口中默默吐出兩個字:賤人!

不管莊妃是如何嫉妒貴妃的容貌,柳疏星自己都無暇顧及,現在她卻是有些氣極。在她看來,皇后不過是個黃毛丫頭,猶記得自己都在上閨學的時候,她還在奶嬤嬤懷裡吵着要喝奶呢,那什麼和自己比?不論是端莊賢淑還是如今的囂張跋扈,那黃毛小丫頭都少了幾分氣勢,以往哪回不是自己給她吃好一頓掛落,她還要事後才能想到還擊的法子。除了最初那次交鋒認錯了人——哼,誰讓這黃毛丫頭從不參加貴女們的活動,誰認識她啊!——柳疏星始終認爲那不過是一次失誤,更何況,自己比這黃毛丫頭有着一份無法比擬的優勢:她明白皇帝要什麼,所以自己就給了皇帝什麼。可這丫頭呢,不但沒有好好管理後宮,反而進宮以來出了一堆沒有解決的事情,還是自己幫着遮掩解決了一兩件,甚至還要陛下幫她善後,就這個樣子,需要活在陛下庇護裡的軟弱天真的皇后,拿什麼和自己爭奪帝王的偏寵和後宮的權威?

不過可惜的是,自己自詡最懂陛下的心思,因此,不能告訴這丫頭:陛下若不是爲了朝堂穩定,怎麼會讓她來坐上這皇后的位置?不過,宋丞相既是世家,又隱隱是文人集團的領頭羊,遲早有一天,皇權的爭奪會在陛下與丞相之間爆發,小丫頭你就等着哭去吧!真是可惜,這樣的消息,自己只有等到爆發那一日,等到宋彌爾從皇后的寶座上高高跌落到塵埃裡的那一日,才能趾高氣揚地站在她的面前,告訴她一切了。

想到這裡,柳疏星的心情好上了那麼一點,但是,一想到宋彌爾剛剛的情態,柳疏星才揚上去的嘴角又繃直了,這丫頭果然和從前不一樣了,從前可不會這般和自己耍嘴皮子,嘲諷自己。說自己年紀大也就罷了,誰不知道如今這宮裡最小的便是這嬌花一般的小皇后?許是她自己也知道自己正慢慢長開,許是這幾日見多了對着她驚豔的目光,脾氣見長,心也大起來了,從前因爲年紀小的底氣不足都消散了。最令人氣憤的是,誰不知道除了皇后,陛下最愛來的便是自己和柔貴姬的宮裡,皇后年紀小,身子骨未發育好,這兩年未孕也不要緊,柔貴姬本來就身子弱,懷不上也是自然的,可自己最是年長,身子也是頂好,可這都快一年卻仍然沒有什麼動靜,早已成了自己的一塊心病。這小皇后倒好,偏偏要拿自己的心病來刺激自己!

“娘娘慣會說笑,何止是妾身,在座的哪一位妃嬪不擔着這些個重任,有的時候,妾身真羨慕娘娘年紀小,身上擔子輕,還是能玩耍的年紀······”說到這裡,柳疏星似是說錯話了一般將檀口一掩,眼珠子一轉,又笑道,“娘娘莫怪,妾身性情爽利,心直口快,不過,再直爽也比不過淑妃的性子,妾身真真是羨慕,淑妃娘娘能時常陪伴皇后娘娘身邊,多得是機會見得天顏······”

吃松子正吃得歡快的袁晚遊一噎,怎麼莫名其妙就扯到了自己頭上?她疑惑地轉過頭去,卻看着宋彌爾沈着臉,柳疏星倒是笑得春情盪漾,怎麼看怎麼像自己家中養的那頭叫春日的斑點狗在春天裡的樣子。這般想着,她也就說了:“娘娘說的是,不過,妾身以爲,這大冬天的,天顏難見,不如多見見貴妃娘娘,好好似見着了春日歡顏盛景,好不愜意······”

柳疏星柳眉一挑,心頭微有些詫異:淑妃,這是在恭維我?心裡邊心思還沒轉過去,臉上卻已經笑開了,哪個女人不喜歡別人誇自己美貌呢?更何況這話還是從自己的對頭嘴裡說出的,聽上去也沒什麼不對。柳疏星眉眼笑開,卻見宋彌爾也笑得有聲有色,心裡頭又有些不是滋味了:難道這袁晚遊當真話裡有話?本宮怎麼沒聽出哪裡不對。

雖是還在疑惑中,柳疏星卻仍然立刻靜了神色,平靜中帶着點傲慢地朝宋彌爾一撇,“皇后娘娘,可瞧瞧淑妃吧,往日不是成日待在宣德宮麼,竟還覺得天顏難見,嘖嘖,叫我們可怎麼辦?”

袁晚遊嗤笑一聲,那句話倒是自己說岔了,怎麼,柳疏星還以爲這樣便可以挑撥自己與彌兒?

果不其然,宋彌爾根本不接柳疏星的話頭,只是略略點了點頭,瞧也不瞧柳疏星,轉過身子與身邊的太后低語了幾句,便端着酒杯站了起來:

“諸位,時辰已至,得太后娘娘懿旨,咱們這邊,便開了宴罷。這第一杯,本宮敬祝大曆江山,風調雨順,百姓社稷,國泰民安。”宋彌爾氣場全開,神情端莊,襯着這些時日長起來的高挑的身段,愈發像一個經得起風雨的皇后了。

“這第二杯,”宋彌爾的臉上有了些笑意,不若方纔那麼嚴肅,“本宮敬祝陛下與母后,聖體永安。“

“這第三杯嘛,”宋彌爾再次舉起酒杯,已不是臉上帶了笑意,一雙霧濛濛地桃花眼也彎成了新月,彎成了桃花花瓣,看得人兩眼發直,只見她笑吟吟地揶揄:“敬祝各位姐妹常得見天顏,各位夫人女郎事事順遂,時時歡欣。”

這一句,就完完全全是玩笑的語氣了,倒是讓席間氣氛一鬆,一些活潑點的妃嬪女郎,早已笑了起來,一時間,殿上融融恰恰,好不熱鬧。

尤其是皇后娘娘那一句“常見天顏”,可是說中了殿上好些妃嬪的心思,能在今日聽見皇后娘娘說出這一番話,妃嬪們都覺得自己今後的侍寢工作有了保障,自然是開心非常。不過,柳疏星可就沒有那麼高興了,自己剛剛纔笑別人跟了皇后,也不見得皇后就大方地將陛下給讓出來,皇后立刻就打了自己的臉,不過嘛,柳疏星端起酒杯轉了轉,心頭髮出一聲冷笑,也不知皇后娘娘是真大方還是假大方,是真蠢還是假聰明,爲了打自己的臉在年節的宮宴上,當着這麼多命婦的面說了這樣一句話,以後那些小妃子們爲了陛下出些幺蛾子,到時候有她好受的!

不說柳疏星在一旁算計腹誹,待宋彌爾說了那一番話,女賓這邊的大殿上便熱鬧了。

這時,隔壁一陣喧譁,衆人都側了耳朵去聽動靜,原是沈湛見宋彌爾頌了祝酒詞,估摸着也該開宴了,於是也站了起來,祝了江山社稷,祝了國泰民安,祝了肱骨大臣,一席話說得一些老臣淚水漣漣,青年臣子摩拳擦掌待年後奮鬥一番,接着,沈湛便朗聲宣佈,臘八宴便就此開始。

宮廷的樂師在帷幕後頭奏起了曲子,只留下模模糊糊的影子,不論是妃嬪還是命婦,都端着酒杯或是三五湊個頭,小聲地說着話,或是閉着眼睛聽着曲子和着拍子。若說女賓這邊還是氣氛融洽,隔着屏風的另一邊便是歡聲笑語了,在場的妃嬪命婦們,只聽見屏風那一頭時不時傳來一陣笑聲,又或是隱隱約約聽見誰起身作了一首詩,若是見那屏風上映着的身影看起來十分地俊朗風流,便恨不得將自己這邊殿上說話的和隔壁笑鬧的聲音全都給堵上,聽聽那風流身姿究竟做了首什麼樣的詩,引得羣臣叫好。有的本是抱着入宮想法而來的女郎,目下也被好些個身影所吸引,一邊裝作欣賞殿上的樂曲,一邊偷偷觀賞對面的動靜,而命婦們也忘了矜持,風流的才子,誰會不愛呢?倒是妃嬪們還算是老實,不過也有如同孫萱大着膽子就專聽隔壁又唸了什麼詩的,也有如江月息,偷偷去捅身側的秦舒涯,叫她別隻顧着吃東西,同自己一起評評前頭那首詩的好壞。

待到隔壁有了舞姬,這一面的各命婦的臉色便都不那麼好看了,先帝在時,多得是一時興起將宮中舞姬樂師賜給寵臣的事情,命婦們都害怕,新帝也如先帝一般,等到宴會結束,自家的馬車上,多了個年輕貌美的女郎。妃嬪們倒還沒什麼動靜,在場的大多數妃嬪,沈湛連面都沒見過,還談不上寵幸,自然也就沒什麼情緒,沒有舞姬還會有別的妃嬪,若是陛下真的寵幸了一個舞姬,量她那低微的身份也翻不出什麼浪花來,天塌了還有高位分的娘娘頂着呢;有那被寵幸過的,臉色也還尚可,此時的她們,都還沒有完全樹立陛下的寵愛就是後宮安身立命的砝碼這一意識,自然也不會因爲一件還沒影的事情壞了自己今日難得的好心情。

宋彌爾在臺上看着衆人變來變去的臉色,倒是覺得十分地有趣,至於沈湛那邊是否有美陪伴,她也是不在意的。除了柳疏星這個家世與自己能夠匹敵,又與自己不對付的勁敵外,其他的人,沈湛喜歡寵誰,那是帝王的權利不是?只要不傷害到自己的利益,一切都好說得很。

不過,如今最不好說的,怕就是自己的母后了。宋彌爾偷偷睇了眼太后,見她噙着笑,一副怡然自樂的模樣,想來定是高興的。心中也長舒了一口氣,祈禱着太后不要在這個時候突然壞了情緒。

可這世間上的事情,有些時候,偏偏是你怕什麼,他就來什麼。

(三百四十五 )大結局(上)(一百四十五)圈套?(二百八十六)林間星河影動搖(一百八十一)真心(二百五十九)(一百四十九)夜鬥(三百三十九)(七)心緒(六十四)祭祀(十一)賞罰(二百八十九)春風不相識(二百五十八)(一百七十六)反差(二百一十六)來是空言(二百三十一)(一百二十五)飛星弄巧(一百二十八)更春深處(三百)笑飲砒霜,心不由己(一百三十五)宋家各人(三十六)爭吵(三百一十七)(一百一十)冰心不改(二百七十一)白日無光哭聲苦(三百二十六)依你(二百六十一)(一百二十八)更春深處(三百三十三)蹊蹺(一百七十七)蹊蹺(七十六)孕(二百二十四)肅肅兔罝,椓之丁丁(七十五)猜謎(五十八)臘八(上)(一百六十)回宮(二百四十一)(三百二十八)晨省(三百一十八)(九)送子觀音(一百七十二)兇手(一百一十二)重歡(四十九)貴姬(五十八)臘八(上)(三百四十四)(二十三)真兇(一百六十九)攀誣(三百一十六)數點風約住(半主線)(三百一十五)朦朧晚來去(非完全主線)(二百三十九)(三百零八)幾聲秋生和雁聲,行人不必聽(二十)暴斃(二百九十九)世人囂囂,鷦狗爻爻(二百三十四)(一百一十五)星弄月(一百七十七)蹊蹺(五十三)辯白(三百零三)幾番風雨尚能行?(一百九十)和睦(十二)沈湛(三百四十一)(二百八十七)千里青門道(二百零五)黃沙狂卷,血衣溼遍(二百九十一)解道柔腸(一百五十三)茶園(二百五十七)(二十一)皇后,兇手?(二百五十五)(四十)妾有情來郎有“意”(二十六)宋家(二百零一)更憑一風雨,輾轉誰人知(二百九十三)心曲千萬端(二百七十三)明玉州(六十五)出宮(三十五)樹欲靜(三十六)爭吵(三百零四)莫道別後無情(一百六十一)暗潮(二百七十二)庭前花萎(一百二十)前夕(一百二十五)飛星弄巧(二百三十三)(一百四十九)夜鬥(一百八十)巫蠱(七十九)(二百四十四)(一百零六)壽麪(一百零八)晚遊朝天(四)齊聚首(一百六十五)(三百一十)美人眉空皺(一百四十九)夜鬥(一百五十一)依偎(三百一十五)朦朧晚來去(非完全主線)(一百七十二)兇手(二十八)被抓住了(七十六)孕(八十)護胎(六十三)太后的病(二百九十三)心曲千萬端(二百零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二百二十五)明朝又是傷流潦
(三百四十五 )大結局(上)(一百四十五)圈套?(二百八十六)林間星河影動搖(一百八十一)真心(二百五十九)(一百四十九)夜鬥(三百三十九)(七)心緒(六十四)祭祀(十一)賞罰(二百八十九)春風不相識(二百五十八)(一百七十六)反差(二百一十六)來是空言(二百三十一)(一百二十五)飛星弄巧(一百二十八)更春深處(三百)笑飲砒霜,心不由己(一百三十五)宋家各人(三十六)爭吵(三百一十七)(一百一十)冰心不改(二百七十一)白日無光哭聲苦(三百二十六)依你(二百六十一)(一百二十八)更春深處(三百三十三)蹊蹺(一百七十七)蹊蹺(七十六)孕(二百二十四)肅肅兔罝,椓之丁丁(七十五)猜謎(五十八)臘八(上)(一百六十)回宮(二百四十一)(三百二十八)晨省(三百一十八)(九)送子觀音(一百七十二)兇手(一百一十二)重歡(四十九)貴姬(五十八)臘八(上)(三百四十四)(二十三)真兇(一百六十九)攀誣(三百一十六)數點風約住(半主線)(三百一十五)朦朧晚來去(非完全主線)(二百三十九)(三百零八)幾聲秋生和雁聲,行人不必聽(二十)暴斃(二百九十九)世人囂囂,鷦狗爻爻(二百三十四)(一百一十五)星弄月(一百七十七)蹊蹺(五十三)辯白(三百零三)幾番風雨尚能行?(一百九十)和睦(十二)沈湛(三百四十一)(二百八十七)千里青門道(二百零五)黃沙狂卷,血衣溼遍(二百九十一)解道柔腸(一百五十三)茶園(二百五十七)(二十一)皇后,兇手?(二百五十五)(四十)妾有情來郎有“意”(二十六)宋家(二百零一)更憑一風雨,輾轉誰人知(二百九十三)心曲千萬端(二百七十三)明玉州(六十五)出宮(三十五)樹欲靜(三十六)爭吵(三百零四)莫道別後無情(一百六十一)暗潮(二百七十二)庭前花萎(一百二十)前夕(一百二十五)飛星弄巧(二百三十三)(一百四十九)夜鬥(一百八十)巫蠱(七十九)(二百四十四)(一百零六)壽麪(一百零八)晚遊朝天(四)齊聚首(一百六十五)(三百一十)美人眉空皺(一百四十九)夜鬥(一百五十一)依偎(三百一十五)朦朧晚來去(非完全主線)(一百七十二)兇手(二十八)被抓住了(七十六)孕(八十)護胎(六十三)太后的病(二百九十三)心曲千萬端(二百零九)漢之廣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二百二十五)明朝又是傷流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