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小皇帝要來,明月怔了怔。
賀之洲銳利的目光不動聲色的落在她臉上,很快又收了回去,若無其事道,“他倒是心急,本王才受了傷,他就巴巴兒的來探病。若不是確定本王傷了,本王這攝政王府只怕他死也不肯踏入一步。”
明月似沒聽到他說話,皺着眉頭髮愣,愣了一會便果斷捂着肚子呼痛道,“哎喲,肚子突然好痛,王爺,只怕我今日不能服侍王爺了,這就叫紅翡過來吧。”
也不等賀之洲迴應一聲,邊說邊就火急火燎的要往外跑。
“站住。”賀之洲懶洋洋的開口,“裝的一點都不像,本王多看一眼都覺得眼睛疼。”
還捂着肚子的明月:“……”
您倒是別看啊!誰求着你看了不成?
“本王知道你剛到大梁,小皇帝就與你密談過。”賀之洲竟難得的開門見山的對明月說話,“本王不用問也知道他跟你說了什麼,本王也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態度。只是到了如今,你覺得你還能繼續逃避下去?”
明月攥的緊緊的手心有冷汗冒出來,她沒有想到,賀之洲會在這時候逼她表態。似乎他不跟自己裝相後,他的言行舉止就總是出乎她的意料,就像他會毫不猶豫的護着她,就像他會假裝不耐卻又很是耐心告訴她林氏的不簡單。還有現在,他這樣的強硬的坦白態度。
明月有些不安,她低了頭,似抗拒一樣不願意說話。
既然知道她是什麼樣的態度,又爲什麼不放任她或成全她呢,非要在這時候戳破這一切,逼得她做出選擇,算是什麼意思?
“本王還是小皇帝,你總要選一個。”賀之洲絲毫沒有半點愧疚之色。彷彿只是說了一件極爲尋常的事,“便是本王不逼你,有朝一日小皇帝也會找上你,你心裡明白得很。”
明月當然跟明白,當初小皇帝獨自見她,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只要你幫朕做一件事,你想要什麼,朕都會答應你。包括放你離開大梁,成全你跟蕭峰”。
他知道她是明月公主而不是長樂公主,所以纔會說出那樣一番話來。明月當時就明白,小皇帝對於她的性情與底細,只怕是一清二楚的。且她一直很疑心,小皇帝真的如外界所言那般糊不上牆嗎?可她當日見的小皇帝,卻並不像個昏庸糊塗的君主,她懷疑小皇帝其實也並不是賀之洲以爲的那麼簡單!
對於當日小皇帝的提議明月是有一點點動心的,尤其小皇帝那句放她離開大梁。至於後頭那句成全她跟蕭峰,她直接無視了。但明月也深知小皇帝要她辦的是什麼要命的事。她或許對小皇帝還不夠了解,但沒少聽聞攝政王的種種事蹟,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從來都不是她的行事作風。規避風險趨利避害則是人的本能。所以明月打定了主意,隨便他二人怎麼爭怎麼鬥,她只作壁上觀,到了合適時候只管跑路就是。
可現在卻被賀之洲這樣明明白白的挑破了,要求她二選一,還不選不行。
明月磨了磨牙,忍不住狠狠地瞪了何之洲一眼。
這男人就見不得她哪怕一點點的好!
可明月也知道他並非是危言聳聽,小皇帝就要來了,她裝病逃得了這次,下次呢?
賀之洲跟小皇帝早已經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不是賀之洲,就是小皇帝,除了逃走,她沒有第三條路可以選!
賀之洲被明月瞪了也不惱,他甚至還慢悠悠的笑了笑,“賜婚的奏摺本王已經遞上去了,但他卻壓了下來。”
明月猛的睜大眼,她一直覺得他不可能會真的奏請小皇帝賜婚,所以即便聽了他說那話,她也並未當真往心裡去。卻沒想到,他果真埋了這麼大的雷在等她!
這時候還裝出副讓她隨便選的模樣來!明月幾乎咬碎了一口牙,這該死的男人早就自作主張的替她選了——小皇帝看到了賜婚奏摺會怎麼想,定然會疑心她投向了賀之洲的陣營,就算不疑心她投向了賀之洲,但世人皆知夫妻一體,賀之洲又那般愛重她——是的,愛重!
明月忽然就想起來,賀之洲第一次帶她出門遇襲,以及府裡府外種種關於賀之洲如何待她好的傳言,頓時明白了過來,從一開始,賀之洲就沒打算讓她自個兒選!
她在小皇帝心裡,說不得早成了一顆棄子!
賀之洲如今攤開來跟她說,就是在告訴她,如今她就算不上他這條賊船也已經來不及了!
“你想怎麼樣?”明月惱怒極了。不是沒被人算計過,了不起以後還回去就是。可第一次被人這樣悄無聲息的算計完了之後,她竟想不出解氣的法子來。
“攝政王府缺一個名正言順的女主人。”賀之洲瞧着她一張小臉漲得通紅,滿臉都是不情願,卻又不得不妥協的模樣。顯見是被氣壞了,偏又拿他無可奈何,心裡無端生出幾許愉悅來,管她是不是心甘情願留在他身邊。他賀之洲要留人,就沒有留不下來的!
明月聽得一愣,他這是要對她的投誠酬以爲正妃之位?不是玩笑而是真的?她愣愣的說:“想要成爲王府女主人的多的是。”
“未來的大梁,缺一個母儀天下的皇后。”賀之洲又慢悠悠的拋出他的籌碼來。
這是他第一次毫不掩飾的在明月面前暴露出他的野心!
明月卻沒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只垂死掙扎的嘟嚷道:“現在的大梁,不也缺母儀天下的皇后。”
“小皇帝可捨不得將那麼有分量的位置交給你。”賀之洲志得意滿的看着她,“本王卻能讓你成爲這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大話少說,王爺你經營這麼多年也還沒有成爲這天下最尊貴的男人,又如何能讓我成爲最尊貴的女人?”明月忍不住出聲打擊他。
再說了,他可有問過她願不願意成爲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賀之洲卻並沒有被她激怒,只看着她淡淡一笑,“若非爲着名正言順,本王也不會等到現在!不過如今小皇帝非要找死,你說本王豈有不成全他之理?”
“你!你今日就要……”明月駭然睜大眼。
他既說了忍耐這麼多年就是爲了名正言順,卻又說要成全小皇帝的找死,莫不是今天就要來個魚死網破你死我活了?
賀之洲被明月倒抽一口氣以及猛然間瞪的溜圓的大眼睛逗的一笑,“本王再傻也不會在本王府邸動手,雖則本王並不在意什麼名聲,但也沒傻到將這件事放在明面上來做,本王可從未想過讓自己以及自己的子嗣遺臭萬年受人唾罵!況且他身邊有銀甲衛,本王若能動他早就動了。”
明月木呆呆的看着他,難不成他以爲憑他現在的名聲以及所作所爲,就不會遺臭萬年受人唾罵了嗎?
賀之洲不用問都知道明月腦子裡此時想的是什麼,卻並沒有解釋,只道:“本王原是可以名正言順登基的,只是缺了一樣名正言順的東西——長樂既已與本王息息相關,本王日後萬事自不會隱瞞與你。”
明月頭皮都要炸了,慌忙搖手道:“王爺您不必這麼客氣,我這嘴有時候藏不住話,要緊的事王爺您還是瞞着我吧。要不然我一個不小心就壞了王爺的大事,豈不是不妙?”
臥槽啊,還萬事不瞞她,這不是催着她早死早超生嗎?
誰不知道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的道理?賀之洲這廝簡直就是要她的命嘛!
見明月臉色都白了,賀之洲也知道她是真的嚇到了,沉沉一笑,全不在意的說道:“便是你不當心說漏了出去,本王也不怪你。”
明月絕望了,卻還是忍不住垂死掙扎,“可我自己會怪自己的,若真的壞了王爺的大事,我、我會內疚死的!”
真的,快饒了她吧!
賀之洲被她那事到如今猶拼死掙扎的模樣逗的又是一笑,意味深長的說道:“本王就知道長樂是最乖不過的,放心吧,有本王看着你。哪裡會讓你有犯錯的機會?本王會時時提點你的!”
明月:“……”
好說歹說,他就是不准她下船就是了!
明月知道再怎麼樣掙扎裝傻也是無濟於事,只得沉沉一嘆,識時務的開口:“王爺缺了什麼東西?”
特特兒跟她提起他缺了名正言順的東西,可不就是需要用她的意思麼?
與其一直被賀之洲牽着鼻子走,還不如她主動的問起來,若能將主動權握在她手裡,到時候也能跟賀之洲談談條件——雖然她覺得跟賀之洲談條件的希望很渺茫,可若不爭取一番就這麼放棄,也不是她的行事風格。
她又不是笨蛋,一直捱打不會還手!
終於讓她主動問了出來,賀之洲眸光微閃,將嘴角那點得意的弧度抿進了嘴裡不讓明月發現,“玉璽。”
許是前面那些話給明月的震撼已經夠大了,因而當賀之洲這兩個字說出口來,明月居然反應很平淡:“哦。”
賀之洲都忍不住好奇的打量了她一眼,這才接着說道:“當年大梁那場奪嫡之爭,想必你也是知道的。玉璽就是在那時不見了蹤影。小皇帝雖有遺詔上位,卻因沒有玉璽,也並非很名正言順。不獨是本王,便是小皇帝這些年也在尋找玉璽,你明白嗎?”
明月表示不明白,眨了眨圓圓的大眼睛,“既然小皇帝也並非名正言順,王爺當年爲何要扶持小皇帝上位而不是乾脆自己登基算了?”
反正沒有玉璽,誰上位不是上啊,賀之洲怎麼就容忍小皇帝登基了呢?禮讓爲國?屁,這貨根本就是包藏禍心,有機會又怎麼會讓出去?除非,他不得不讓!
又是什麼原因能令得權傾朝野的攝政王不得不讓呢?明月還真有些好奇。
賀之洲看着那張一本正經的小臉就那麼鼓着,咬着嘴角,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原本覺得丟臉的話不自覺地吐露了出來,“你當本王不想取而代之?不過大梁王朝歷朝歷代都有一支銀甲衛護衛皇帝的安全,他們只認皇帝不認別的,先帝將小皇帝託付於他們。便是本王也沒有下手的機會。若非他們只負責小皇帝的安危,其他任事不管,那幾年本王也沒機會將小皇帝培養成如今這個樣子來。”
明月總算聽明白了,不是賀之洲當年不想登基,是因爲有銀甲衛擋在他的面前,他動不了小皇帝,纔不得不退一步做了攝政王!
原來竟是這樣。明月點頭表示明白了,這才擺開了架勢談條件,“王爺如今是想要我替你找到玉璽,而後名正言順的登基稱帝對吧?”
賀之洲蒼白俊美的面上逸出愉悅的笑容來,眼中神色卻愈發的意味深長,“本王以爲,這件事除了長樂,誰也幫不了本王。”
明月到嘴邊的謙虛推辭的話就說不出來了,如若她真的不識好歹還要推辭拒絕一番,賀之洲一定會將她的底細清清楚楚的掀出來,其中就包括那個讓她膽戰心驚的秘密!
這樣一想,賀之洲似乎還給她留了一點點的餘地,當然前提是她得看清楚形勢,乖乖聽他的話找出他要的玉璽來。
既然這個要命的秘密如今已經是兩人之間心照不宣的秘密了,明月不得不妥協,“我會盡心竭力的幫助王爺,只是希望在事成之後,王爺可以應我一件小事。”
“哦?”賀之洲眯了眯眼,卻並沒有滿口子答應她,只微微笑道:“說來聽聽——不過在說你的小事之前,本王還有個疑惑需要長樂爲我解答一番。”
“王爺請問。”明月不太高興。纔打定主意不被他牽着鼻子走,轉眼之間主動權就又落到了賀之洲的手裡,這感覺,真跟翻不出如來佛手心的孫悟空一樣憋屈得慌。
“長樂公主的閨名喚作什麼?”
明月愣住,莫名其妙問什麼閨名?還是長樂那廝的?雖然不明白也不理解賀之洲此時的想法,明月卻本能的警惕了起來,復又一想,再是警惕又如何,如今她就捏在他的手裡。她除了仗着自家秘密的那點優勢,又能拿什麼跟賀之洲對抗?
於是明月頗有些認命的回答道:“周柔嘉。”
柔和而美善,多麼的好聽!
再一想到自己的名字,明月忍不住又在心裡埋怨了一番坑她不費力的華嬪。
瞧着明月低眉垂眼深受打擊的蔫耷耷的模樣,賀之洲又“哦”了一聲,“那麼,明月公主的閨名又叫做什麼?”
饒是明月覺得今日這打擊一波接着一波,早就該習慣淡定了,這時候聽了賀之洲這帶着笑意的問話。仍是叫她覺得自己又被雷親了親,“你……你知道?”
這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蠢透了,而她此時的表情,不用看鏡子她也知道必定跟她方纔說的那句話一樣蠢,簡直蠢到了家!
連小皇帝都有可能知道她是明月而不是長樂,賀之洲又怎麼可能真的不知道?
這廝果然是存了心要在今天將她的底細全部掀出來吧?
這一個接一個的晴天霹靂,打的她骨頭架子都?了兩?,到底還要不要人活啊!
賀之洲看着明月吃驚又不知所措地睜大眼睛,大概因爲太過用力得緣故。眼底漸漸升起了氤氳水霧,襯的一雙眼睛愈發的漆?透亮,猶如迷糊的小動物。她這幅難得的可愛模樣激得他顧不得傷口的疼痛忍不住低笑起來。
笑聲中,明月的眼神逐漸回覆清明,臉色又青又紅,所有該有的憤怒、難爲和尷尬同時涌了上來,“有什麼好笑的,你當我樂意當長樂啊!”
要不是迫不得已,誰願意代替長樂來和親?
他們都知道,卻偏偏都要裝作不知道,一個兩個都存了心的要利用她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真是夠了!
“你還沒有告訴我,明月公主的閨名。”賀之洲提醒她,根本不容許明月矇混過關。
在昨晚他聽到她毫不遲疑的告訴?鴻飛稱呼她爲小周時,他就存了要問她這個問題的決心!別的男人只能叫她小周,他卻知道她的閨名,憑這一點,他就必須要知道不可!
明月臉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那卻不是害羞所致,更像是惱羞成怒,緊握着拳頭努力壓制身體裡奔騰的洪荒之力,胸口深深起伏了兩下,方纔咬着牙故作嬌羞的道:“女兒家的閨名,哪能隨便說與人聽?”
“剛纔長樂公主的閨名,你不就很隨便的告訴本王了?”賀之洲好整以暇的挑眉。
明月嘴角抽了抽:“……”
原來是在這兒等着她呢!
她用力盯着賀之洲腦袋下瑩光流轉的羊脂白玉枕,覺得手心愈發的癢了起來。這會兒她若是抽出他的枕頭將他一枕頭砸到西天,她逃出生天的可能性大不大?
賀之洲似也瞧出了明月眼中的滔天殺意,淡淡一笑,“昨晚上撤走的暗衛已經全部回來了。”
這就是在警告明月,不要輕舉妄動的意思了。
明月甚是遺憾的嘆了口氣,板着臉說道:“這是我的隱私,恕我不能相告!”
她越是這樣遮掩,賀之洲就越是好奇的不行,出口激她道:“難不成明月的閨名很難聽,難聽到不能告人的地步了?”
明月眼皮狠狠一跳,面無表情又咬牙切齒的應道:“是。所以王爺可以不用問了嗎?”
賀之洲摸起了下巴來,“當真有那麼難聽?也罷,既然明月這般難爲情,本王也就不強人所難了。”
明月正要鬆口氣,就聽得他彷彿自言自語的說道:“反正本王也已經查過了,想必還有人記得,找個人進來告訴本王便罷了。”
這就是鐵了心要知道啊!
明月又想去抽他腦袋底下的羊脂白玉枕了。
賀之洲竟當真張口叫人了,“肖大。”
“不許進來!”明月驀地一聲大吼。
賀之洲又挑了挑眉,“明月這是改變主意了?”
明月深呼吸。用力呼吸,死死呼吸。
她無論如何也沒臉站在這裡,聽着另一個人來告訴賀之洲她到底有個什麼樣坑爹的名字!
與其聽着自己的名字從別人口中說出來,還不如自己開口來的痛快!
這個以勢壓人的混蛋!
明月再度認命的低下了頭,緊緊閉了眼睛,一副視死如歸的就義模樣,“周……大福。”
天知道她在得知自己竟然叫這麼個亮閃閃的大名時,那猶如被雷劈了又劈簡直都快劈焦了的沉痛心情啊!她每次一聽到華嬪叫她大福,就總覺得眼前白閃閃亮晶晶的一片。一排排的?金白鑽閃的她腦袋都暈!
叫什麼不好,要叫周大福!哪怕是給她取個周大妞週二丫之類接地氣的名字也好啊!
聽聞當初剛生下她時,伺候華嬪的老嬤嬤誇了句“小公主面相極好,乃是有大福之人”,然後華嬪小手一揮,就此定下了她的大名。
這悲催的周大福!
明月簡直快要恨死那個多嘴多舌的老嬤嬤了,如今大福沒見到,大禍倒是接二連三啊!
“大福?”賀之洲面上的笑容亦僵了一僵,哪怕他都有了聽到“大妞”“二丫”之類的名字的心理準備了。還是被大福這個名字砸的呆了一呆。
見明月羞憤欲死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的模樣,賀之洲好不容易忍住笑,一本正經的點頭道:“這名字取得好,明月的確是有大福氣的人!”
明月擡起眼,滿臉哀怨的盯着他忍笑的俊臉,哪怕他忍的這麼辛苦,那亮閃閃的滿是笑意的眼睛仍是將他出賣的一乾二淨。到了這會兒,明月也豁出去了,幽幽開口。“王爺想笑就笑吧,你有傷在身,再這麼憋着,對你的傷口不好。”
“噗……”賀之洲到底忍耐不住了,低笑聲衝口而出,一邊笑一邊齜牙咧嘴的皺眉頭,顯然還是牽扯到了傷口,“本王原沒打算笑的……實在是明月你太過體貼,本王若不笑一笑,都對不住你體貼本王的用心。”
明月破罐子破摔的看着他不住吸氣喊疼偏又笑的停不下來的樣子,不懷好意的想:笑笑笑笑,乾脆笑死你這個禍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