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到了匯城,明月才知道那個打了她一巴掌的女人竟然也跟了來。
她被賀之洲調教折磨了半天,無精打采垂頭喪氣的任由他從馬車裡牽下來,正好看見娉婷公主白着臉捂着傷口也從馬車裡下來,明月一雙又大又圓的眼睛頓時瞪得更圓了,彷彿鬥雞一樣,全身的羽毛都豎了起來,氣??兇巴巴的瞪着娉婷公主。
她可還記得,就是這個女人打過她巴掌!
娉婷公主一直不動聲色的留意着明月的神色,見她那般模樣,趁着賀之洲與安康不注意時,便得意又挑釁的朝着明月笑了笑,一隻手還做出扇巴掌的動作來。
明月果然一下子就被激怒了,猛的掙開賀之洲的手朝着娉婷公主跑過去,有樣學樣的一巴掌扇在了娉婷公主蒼白的臉上。
賀之洲正與安康說着住客棧的安全巡視問題,冷不防明月一下掙脫他的手,他忙轉頭去看,就瞧見明月兇悍的扇打娉婷公主這一畫面。
娉婷公主似沒有預料到,整個人像是一片落葉般,被明月一巴掌扇的摔跌在地上,痛苦的呻吟一聲,捂着腰間的那隻手指縫中就有鮮血沁了出來。
明月見一下子就將壞女人打趴在地上了,正要威風八面的衝將過去,騎在她身上痛毆她一頓纔好解氣,賀之洲那堪比鐵臂一樣的手臂從後邊圈住了她的腰,緊緊將她勒在懷裡,她又踢有抓又撓的想要掙脫。掙的臉頰緋紅氣喘吁吁,也沒能掙脫賀之洲的禁錮。
但她看着娉婷公主的大眼睛仍然在冒火!
“怎麼回事?”安康也跑了過來,見娉婷公主狼狽的倒在地上捂着重又裂開的傷口,又看一眼在賀之洲懷裡還試圖要伸手伸腳踢打娉婷公主的明月,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怎麼突然打人了?”
賀之洲緊抿着嘴沒有回答,只低聲呵斥着懷裡手舞足蹈的壞東西,“不許這樣無禮。”
安康已經扶着娉婷公主站了起來,聽見賀之洲呵斥明月。娉婷公主忙虛弱的開口道:“明月公主並不是有意的,賀哥哥不必責怪她。許是……許是明月公主還記着昨晚的事,這才……”
她泫然欲泣的咬着蒼白的嘴脣,彷彿?起了莫大的勇氣,“賀哥哥,昨晚真的不是我打了明月公主,且花朵她已經……已經沒了,不過花朵始終是我的人,明月公主遷怒我也是有的。我不過捱了這麼一下。並不如何痛,只是賀哥哥,你千萬不要誤會我纔好。”
賀之洲看一眼她不安又愧疚的眼神,淡淡道:“本王不會誤會。”
竟是不認爲明月的遷怒有錯一樣,衝着她點了點頭,又吩咐安康,“讓大夫好好給她看傷。”
便揪着猶沒有發泄完怒氣的明月頭也不回的進客棧了。
娉婷公主心裡頭恨的要吐血!含着淚光的幽幽目光卻癡癡地注視着賀之洲的身影,直到他與明月上了樓,她的目光還捨不得收回來。
扶着她的安康不得不輕咳一聲喚回她的注意力。
娉婷公主一剎那有些手足無措的模樣。慌忙低下了頭,遮掩住眼中的情意,嬌嬌怯怯的開口道:“我失態了,安公子莫要見笑纔好。”
安康自來憐惜漂亮嬌弱的美人兒,何況還是這般高貴又癡情的美人兒,不但不會笑話她,心裡還更憐惜她幾分了,他輕嘆一聲,“娉婷公主乃是至情至性之人,安某人豈會笑話你。方纔的事,你不要放在心上。傷口又裂開了,我先送你回房間,再請大夫過來幫你瞧瞧,已經有人去買丫鬟了,等丫鬟買了來,即刻就送過去照顧你。”
娉婷公主感激不盡的對着安康福一福身,“這一路上,多虧安公主的照顧,給你添麻煩了。”
“公主千萬別這樣說。”安康便扶着她往客棧裡走去,“你也別想太多了,安心養傷就是。”
娉婷公主就又給他戴上一頂高帽子,誠懇又誠摯的說道:“安公子真是個好人。”
安康笑嘻嘻的受了,“本公子的確是憐香惜玉的大好人。”
……
那邊娉婷公主不斷的在安康面前刷新好感度,這邊賀之洲一進門就將門關的緊緊的,而後不顧她的反抗掙扎將她抓到懷中,使她趴在他的大腿上,二話不說碩大的巴掌就落在了明月的臀兒上。
明月身體猛的一僵又一縮,頓時發出一聲殺豬似的慘叫來,胡亂揮舞着雙手踢蹬着雙腳拼命要從賀之洲手中掙脫出來。
賀之洲只牢牢按住了她,噼裡啪啦又是幾巴掌下去,打的明月哀嚎不止,沉着臉喝問道:“知道錯了沒有?”
明月嚎啕痛哭,哪裡肯聽他說話。
賀之洲硬起心腸打完了,板着臉教訓道:“怎麼可以無緣無故的打人呢?便是昨晚她的婢女打了你,本王也已經替你出氣了。冤有頭債有主,誰打了你你只管打回來是沒錯,當然,她沒有管教好自己的奴才,她也有錯,但你怎能在大庭廣衆之下扇打她?日後回了京城,多少眼睛看着你,你若仍是這般不管不顧的胡鬧,把人都得罪完了怎麼辦?本王又不能時時刻刻都守着你,萬一有人趁着本王不在報復於你,你又該怎麼辦?”
是的。賀之洲不怕她惹事打人,怕的是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她總惹事打人後,別人會趁着他不注意報復毆打她!她話都不會說,自然連告狀都不能,且又是如此懵懂無知的狀態,別人只需將過錯全推到她頭上也就是了。
一想到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賀之洲就覺得自己不能縱容明月胡亂打人這個壞習慣。
見賀之洲似乎不打了,明月緊張的身體這才放鬆下來,從嚎啕大哭轉變成抽抽噎噎的委屈的哭。
一邊哭一邊從被淚水濡溼的睫毛底下偷偷打量賀之洲的臉色。
見賀之洲臉色沒有剛纔那樣難看,語氣也不那麼兇了,還放了她從身上下來。明月眼睛一亮,趁他站起身時,嗷的一聲一頭朝着賀之洲撞了過去。小拳頭跟雨點似的落在賀之洲身上!
叫你打我屁股,叫你打我屁股!
兇悍的像個小瘋子似的。
賀之洲不妨才得了教訓的明月就敢這樣撲上來揍她,腳下就是一退。
身後就是牀榻,他這一退,身體往後倒在了牀榻上,硬邦邦的牀板都被他砸出了沉悶的聲響來。確定不會弄傷明月後,賀之洲方纔捉住了她那兩隻毫無章法胡亂捶打的小拳頭,看向明月那因發怒而漲紅的小臉,忍不住搖頭嘆道:“你倒是會聽話,本王說了那麼多,你是不是就只記住了一句誰打了你你只管打回來?”
明月噘着嘴使勁瞪他,她還沒出完氣呢。手腳都被困住了,想到自己還有嘴,低頭就朝賀之洲的臉上咬去。
溫香軟玉在懷,又是她主動的投懷送抱,這要是沒傻,接下來該發生怎樣旖旎的事?賀之洲只想一想,就覺得一股子血液全往下半身跑了過去。
看着明月張嘴朝他咬下來,分明是該避開的,他卻忍耐不住的以不會弄痛她的力道鉗住了她的下頜,令她無法閉上小嘴,而後微微擡頭,用力的吻了上去。
她的牙齒無法閉合,他肆無忌憚的又迫不及待的闖了進去,他的眼神深邃專注,親吻的力道卻貪婪而迫切,鍥而不捨的勾纏着明月的脣舌。
明月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嗚嗚咽咽的推着他的胸膛想要推開他,奈何她的力氣太小,他的技術又越來越好,她被他吻到幾乎要窒息,頭腦昏昏沉沉的。卻又似乎不甘總是被他纏吻着,於是竟學着賀之洲的模樣,大膽又笨拙的回吻回去。
賀之洲渾身一震。
明月以前也會回吻她,卻是羞澀而膽怯的,總是試探一回就想要跑。可傻了的明月,卻不管不顧似的非要跟他分出個高下來一般,雖然笨拙,卻又大膽又熱烈,讓他渾身的血液似都要沸騰了起來。
尤其她此時正壓在他身上,雖然瘦了不少卻仍然柔軟馨香的身體在他懷裡不要命的扭着動着,這要命的摩擦令他身體的某個部位脹痛的似要爆炸開來。擡眼看着明月兇悍卻水汽氤氳的大眼睛,賀之洲哀嘆一聲,再捨不得停下,也只能先停下。再這麼下去,他這個最先點火的非要把她燒乾淨不可。
他緊緊抱着明月,勒着她不許她再胡亂扭動,好半天才將奔騰的欲、望壓了下來。
明月折騰了這麼半天也是累的不輕,見賀之洲沒有想要繼續揍她的意思,就心安理得的趴在他身上,只時不時就拿那雙懵懂的眼睛打量賀之洲的嘴脣,或伸出手指去戳一戳他的嘴脣,許是柔軟的觸感令她覺得好奇又好玩,竟像是玩上癮了一般,戳戳弄弄的不肯停下來。
“你這壞東西。”賀之洲任由她玩弄着,似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深沉的眸色中卻帶着揮之不去的陰霾與痛苦,也不管明月聽不聽得懂,只喃喃說道:“傻了也好,那些不好的事全都忘了。不要記得別人親過你,只記住本王……”
原就是他的錯,沒有保護好她,纔會令她被宇文復帶走。她就算真的被宇文復……那也不是她的錯!
他原以爲看到她身上的那些痕跡,他會再也不想碰她,可當她昨晚撲到他懷裡,他伸手緊摟住她而不是推開她的那一刻,他就知道。這個既傻了又被人碰了的女人,註定是他命定的女人。
發生過的不能再抹煞,錯了的也無法回頭去更改。過往那些事,給了他痛擊,也讓他記住了最深刻的教訓。
他想,從此以後,他再不會也不能弄丟了她。
……
安康雖然平日裡吊兒郎當沒個正形,不過真的辦起事來,賀之洲還是很信任他的。
還沒用過晚飯,安康就領着四個齊齊整整的丫鬟過來給賀之洲挑選。
他一進門就看見賀之洲將明月抱在懷裡,神情認真地教她使用筷子。
明月顫顫巍巍給他夾了塊香甜軟糯的糕點,笑的又傻又燦爛,“吃……你吃。”
一邊說着,一邊還學賀之洲哄她吃東西一般無二的張嘴說“啊”。
安康下巴都要掉了下來,“她……她不但會說話,居然還會討好人了?”
賀之洲當着他的面,鎮定的張嘴吃了明月努力了半天才夾起來的糕點,目光淡淡的在那四個丫鬟身上一一掃過,見她們都低眉垂眼的,看似十分規矩老實的模樣,卻也並沒有就做主留下哪兩個丫鬟。只低頭看着明月,柔聲問道,“你喜歡誰,想要留誰在你身邊服侍?”
那溫柔如水的模樣喲,安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再想到他對娉婷公主始終冷淡相待的模樣,忍不住又是一陣感概。果然無情之人最多情啊。
明月趴在賀之洲懷裡,她雖然傻,但對賀之洲的情緒卻莫名的非常敏銳,比如她此刻就知道,他的心情非常好,他說話溫溫柔柔的時候,定然不會兇她不會揍她的,因此,她安心又慵懶的窩在他懷裡。還微微眯起眼,一看就非常享受的模樣。
聽了賀之洲的話,便擡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站在面前的四個丫鬟,看看她們,又不解的看一眼賀之洲。
賀之洲溫聲道:“她們是買來服侍你,照顧你的丫鬟,你好好瞧瞧,可有喜歡的?若有喜歡的就留下。沒有喜歡的咱們又重新再買。”
還重新再買呢。安康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匯城這樣的小地方比不得上京城,調教出來的丫鬟能找到這樣幾個齊頭整臉還規矩老實的已經很不容易了。真要嫌棄,只好請王爺他老人家自己去買了。
明月也不知有沒有聽懂賀之洲的話,但她卻真的很認真的歪着腦袋仔細打量面前的丫鬟們。
其中一個容貌生的最出挑的小丫鬟忍不住悄悄的擡起頭來,她的目光快速的在賀之洲面上掃過,立時驚訝又害羞的紅了臉,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而後才迅速的下移了視線。落在明月的臉上。見明月黑漆漆的眼睛也正看着她,忙擠出個討好又討喜的笑容來。
賀之洲先就皺了眉頭,這是個面上老實但心裡奸猾的,可能已經猜到了明月的異於常人,若讓她呆在明月身邊,他並不能放心得下——雖然買下她們也只是爲了應付路上的不方便而已,到了上京城,自有小檀紫菀她們貼身服侍,再用不上她們這樣臨時換上的,賀之洲卻還是不肯將就。
只是不等他出聲,明月先就皺了眉頭,指着那丫鬟看向賀之洲,“她……壞!”
因賀之洲罵過她壞東西,別的她記不住,壞這個字倒是記住了。
那小丫鬟霎時白了臉,慌忙低下頭跪了下去。
賀之洲附和着明月道,“好,她壞。我們不要她。”
將才那一幕,安康自也看在了眼裡,對那不規矩的小丫鬟也生出了不滿來,但聽到明月直指她並說她壞,表示不喜歡她時,安康是真的震驚了,人家不過沖她討好的笑了一下,爲了巴結她好留下來,她竟就能看出這個小丫鬟心思不正,不是個老實的好丫鬟。
這是真傻還是假傻啊?
最後到底還是留了兩個看起來最老實的丫鬟下來,這兩個丫鬟自然不是明月挑的,她看了一會兒,除了指出那個不好的丫鬟外,就對她們失去了興趣,專心致志的玩起賀之洲腰間的玉佩來。
那個被明月不喜的丫鬟還是留了下來,被送到了娉婷公主屋裡伺候。因爲好丫鬟實在不好買,只能將就先用着,遇到合適的又再換。
雖然因爲明月扇打娉婷公主而被賀之洲懲罰了一頓。但這並沒有讓她長教訓,接下來的行程中,明月見一次娉婷公主就想撲上去揍她,這其中自然也有娉婷公主有意以及惡意的挑釁。當然她的挑釁動作做得都十分的隱秘,賀之洲與安康都沒有察覺到此事。
這樣行走了幾天,明月會說的話越來越多,因她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雖然傻了些,但學起東西來也很快。且賀之洲還發現了一件事。往常明月一見到娉婷公主就激動憤怒的要撲上去扭打她,可剛纔下了馬車,她瞧見傷勢已經好了不少的娉婷公主走向他們時,竟意外的沒有發作。
賀之洲瞧着低頭垂眼盯着自己腳尖的明月,真是覺得老懷安慰啊!不容易啊不容易,他耳提命面了這麼些天,今天終於收到了成效。他很滿意,於是對明月格外的溫柔小意。
娉婷公主也很意外,她知道明月厭惡她。也不喜歡她靠近她跟賀之洲,她故意走過來想跟賀之洲說話,就是爲了激怒她。這些天總是這麼時不時的來上一出,讓衆人都清楚的看到明月暴怒又瘋狂的傷人模樣,她相信賀之洲總有一天會對這樣令他丟臉的明月失去所有的耐心與關心。
明月不鬧着揍娉婷公主了,竟讓所有人都覺得很是意外。
除了娉婷公主,衆人雖意外,到底還是鬆了口氣。
畢竟王妃不瘋傻哭鬧,總是很好的。王爺的臉面能少丟一點是一點嘛。
但是,他們都放心的太早了。
夜深人靜的時候,娉婷公主起夜時,剛走出房門,就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尖叫,因事發突然以及毫無防備,尖叫聲後,就是一聲重重的沉悶的倒地聲。
那聲音讓聽見的人都爲娉婷公主覺得疼。
燭火迅速點亮了,安康與侍衛們從各自房間裡涌出來。就看見娉婷公主五體投地的栽倒在她的房門口。
她的身下,幽幽亮亮的,是一地的菜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