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明月咬着手指很有些坐立不安。
雖然她早有預料,自己明月公主的身份遲早會被人拆穿,但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被傳的人盡皆知了——連勇安侯府的下人都在議論,可想上京城中知道她身份的已不是少數。
之所以逍遙侯府還未聽說這個消息,想必跟安太夫人鮮少出門應酬有關。明月想着,倘若這件事上京城裡已是鬧的沸沸揚揚了,那爲什麼賀之洲竟然沒有聽到任何風聲?
那麼這個消息,到底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難道是小皇帝跟太長公主搞的鬼?不對,他們原是想着要用她的,就算一次沒有試探出她的底細來,保不準還會第二次第三次的試探於她,他們已經懷疑她身懷異能,又明知燕國皇帝跟雲國太子對她虎視眈眈,又怎麼可能暴露她的身份,讓燕國跟雲國知曉他們要求娶的明月公主就在大梁呢?
又或者,小皇帝跟太長公主明知鬥不過賀之洲,乾脆就認命了?無論如何先阻止賀之洲得到她的助力——有賀之洲在,他們想要弄死她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乾脆對外放出消息,讓燕國或雲國插上一腳?
如果不是小皇帝跟太長公主,又會是誰呢?
那個暗地裡將她身負異能傳出去的幕後黑手?
明月想的腦袋疼,也想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來。
若是以前,她定然不會憂慮身份被揭穿會面臨什麼樣的問題,了不起就是被大梁退貨回去,換了真正的長樂公主過來。雖然再要從夏國皇宮逃出來不容易,但華嬪都能憑她的本事消失的一乾二淨,她拼一拼的話,應該問題也不大才是。
可現在又不一樣了,且不說她對賀之洲的感情發生了變化,她對於做他的新娘子這件事還是很有些期待的,並不太想被退貨回去了。更別提她身懷異能的消息已經被燕國跟雲國知道了,再讓他們知道真正的明月公主在大梁,他們又會不會坐得住?
將這消息放出去的人到底是誰,又到底包藏了怎樣的禍心?
正此時,坐在車轅上的綠袖突然說道:“公主。前面就是饞嘴坊,您今早出門時,答應凡少爺要給他帶饞嘴坊的八寶栗子糕。”
“險些忘了。”明月懊惱的拍了自己腦袋一記,“快過去看看,今兒個可還有八寶栗子糕?”
饞嘴坊的糕點在上京城裡可是獨一份的,這點心鋪子鋪面並不大,但架不住老闆手藝好,且每天只限量的供應糕點,賣完了就沒有了。又是上京城的老字號,十分受歡迎,凡哥兒吃了一回明月帶回去的八寶栗子糕,就愛上了那個味兒。知道明月今日出門,一大早就跑到明月的屋裡,央求她一定要給他買八寶栗子糕回去。明月一向寵他,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這個點兒雖然不算晚,但明月還是有些擔心,萬一買不到八寶栗子糕,雖然凡哥兒不會哭鬧,但一定會失望的。
綠袖便讓車伕將馬車趕着去了饞嘴坊,明月正要下車去,紅翡攔住了她:“公主,外頭怪亂的,您還是別出去了。免得被人衝撞了去。”
明月心裡有些着急,卻也明白她的身份被暴露出去,最好還是呆在車裡最爲安全,便點了點頭,問綠袖道:“外面是個什麼情況,八寶栗子糕還有嗎?”
怎麼聽着外頭鬧哄哄的,跟平日排隊買糕點的狀態不太一樣?
“回公主的話,原是有一個人將饞嘴坊最後一批剛出來的糕點全買了,大傢伙都很不滿意呢。”綠袖回答道。
這麼多人排了半天隊,結果被人將糕點全買了去,那些沒買到的,自然就埋怨了起來。
明月也有些失望。不過卻也怪不得買糕點的人,人家有錢,愛全部買了去那也是人家財大氣粗的關係,抱怨也沒有用。只是想到凡哥兒會失望——
“叫個小廝去問問,咱們給他雙倍的價錢,問他願不願意分一點給咱們,也不多要他的,一包兩包的都行。”明月想了想,吩咐綠袖道。
沒多大會,小廝跑回來回話了,“公主,他說他不缺錢,因此不肯分。不過他又說了,他有幾個很有趣的問題,若是在場的有能回答出他問題的人,他就將糕點免費送給答出問題來的人。”
“哦?”明月怔了怔,這倒是個有趣的人,“此人看起來像是個做什麼的?”
綠袖便答道:“像個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
明月就有些瞭然了,想來的確是個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平日裡的花樣都玩膩了,這纔想出了這樣的招數來玩兒。
“是個長的怪好看的紈絝子弟。”綠袖在外頭又補充了一句,“也不知是上京城裡哪一家的。”
上京城裡紈絝子弟雖多,綠袖與紅翡也知道一些,但今天這一個,卻並沒有見過。她這樣說的時候,秉持安全第一的念頭,低聲吩咐了一個跟車出來的瘦高個子幾句,那高個子點了點頭,很快就隱沒在人羣中了。
明月正覺得有點趣味時,就聽見外頭人羣發出一陣懊惱的或嘆息或惋惜的聲音來,連忙問:“這又是怎麼了?”
“他出了一道題,有人上去答了,卻答的不對。”
饞嘴坊的點心可不便宜,人們知道可能會得到免費的糕點,雖然不滿那人將糕點全買了去的舉動,但若真的能回答對了問題,得一份免費的糕點,那也是很好的,因此積極踊躍參與的百姓非常多。
緊接着,人羣裡又爆發出了一陣喝彩聲。
不等明月問,綠袖就體貼的說道:“這是有人回答對了他的問題,果然就得了兩包點心。”
答對問題的人喜滋滋的抱着點心走了,衆人一看,那人還真是說話算數,參與的熱情也就更高了,一聲接一聲的要求那人繼續出題。
那人接下來又出了兩道題,明月聽了,有點像猜字謎猜成語之類的題目,並不算難,果然兩道題都被人猜中了答案,領走了熱乎乎香噴噴的糕點。
明月就有點坐不住了,“給我戴個帷帽,我也下去看看。”
紅翡便爲她戴上帷帽,扶着明月的手下了馬車。
剛站定,就聽見一道清越的嗓音帶着笑意響起來,“沒想到聰明的人這麼多,本少爺的這些個糕點都快要送完了呢。還有兩道題,不過比起之前的,就有些難了,若有人將這兩題都猜中了。本少爺這些糕點就全送了。”
前頭出的題目並不很難,因而現在圍觀的人羣聽聞他要提高難度,也都摩拳擦掌,喊着儘管出題就是。
明月順着那人的聲音望過去,便見一個穿着顏色鮮亮喜氣的紫色袍子的錦衣公子,他束髮上斜插三根白脂玉簪,長長的腰帶在腰前折了折,一直拖曳到袍擺,斜襟腰緊,廣袖瀟灑,正是時下富家公子最常見的打扮。
他手持一把烏金摺扇,“刷”的一聲扇開,優雅又慵懶的模樣。手中摺扇慢搖,氣質風流,眉目清俊,膚容白皙,當真是個很好看的紈絝。
此時他站在店鋪的臺階上,搖着摺扇眯眼輕笑,聽見底下越發起勁的?噪聲,方纔笑吟吟的開口道:“拿雞蛋扔石頭,爲什麼雞蛋沒破?”
這題倒是比前面的題目都要難一些,一些人冥思苦想,一些人交頭接耳的議論起來。按照正常思維,雞蛋碰石頭,哪有不破的?可爲什麼這題目中的雞蛋卻沒有破呢?
明月笑了笑,這分明是腦筋急轉彎嘛。她對身邊的綠袖耳語了幾句,綠袖就站了出來,清脆響亮的回答道:“一手拿雞蛋,另一手扔掉石頭,雞蛋自然不會破。這位公子,我答的可對?”
人羣先是靜了一下,隨即又有嗡嗡的議論聲響了起來,他們聽了綠袖的話,再一尋思,可不正該如此作答?紛紛誇讚綠袖聰明絕頂,把綠袖都誇的不好意思了起來。
就有人留意到了她身邊帶着帷帽的明月,“剛纔猜出題目的可不是這個小丫鬟,我看的很清楚,是她身邊那位姑娘,想來是她的主子吧。”
“看這衣着打扮也是個姑娘家,不知道是哪一家的,竟這樣聰明,頃刻間就想出了答案,可真是厲害呢。”就有人將打量的目光落在了明月身上。
望過來的視線越來越多,明月就有些不自在了,若是平常,她也不會覺得不自在,只是剛纔得知自己的身份被人惡意暴露了出去,她就總覺得走哪哪不安全,因此猜對了這一題後,明月就不打算久留了。她示意綠袖取了獎品離開,綠袖便讓跟車小子穿過人羣跑進去領取獎品了。
明月則轉身要走。
“姑娘,請留步!”身後響起那個錦衣公子的挽留聲。
明月本不欲留,到底還是瞧在他長的好看的份上轉身看向他。
“姑娘聰慧真乃在下平生僅見,要知道當日在下可是花費了一整日的功夫才猜出答案來,姑娘卻能張口就答,讓在下委實欽佩不已。”那人朝着明月的方向態度很是虔誠的揖了一禮,“在下這裡還有一道題,姑娘若還能答對,在下就將剩下的這些糕點全部奉送給姑娘。想來以姑娘的聰慧機敏,要解開這題也不過是須臾之間的事情。”
他態度誠懇,笑的也十分悅目,看着明月的眼神的確很有欽佩之意,一點也不因爲明月是女子就看輕看低她,一副棋逢對手的興奮感躍然於他的臉上。
因爲激動與興奮,他白皙的臉皮漲的都有些紅了,一雙很是好看的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明月,生怕她會拒絕一樣。
明月本來可以不理會他,也不知爲何,看着他那雙眼睛,她就有些說不出“不”這個字來,於是淡淡開口道:“公子請出題。”
那人見明月肯留下來,自然十分開心,忙出題道:“有一頭頭朝北的牛,它向右原地轉三圈,然後向後原地轉三圈,接着往左原地轉三圈,緊跟着又往右轉,這個時候,它的尾巴朝着哪兒?”
圍觀的羣衆聽了題目,紛紛動了起來,這個轉着圈兒,那個就忙去看他身後朝着哪個方向,還有人口中數着數,都想將這題給解答出來。
明月卻沒有動,一旁的綠袖就有些緊張的問她,“公主,要不要屬下轉幾圈給您看看?”
明月失笑,“不用,這位公子出的題目,不能按照正常的思維去解答。這一題我也有答案了——”
綠袖驚喜的“啊”了一聲,她剛纔雖然站着沒動,可也在心裡頭將自己當成一頭頭朝北的牛轉了好幾圈了,只是最後也沒能肯定到底牛尾巴是朝着南還是朝着西。見明月也沒出聲,便以爲她猜不出來,這纔想自己是不是也該轉幾圈讓明月看看,確定一下牛尾巴到底是朝着哪個方向的。“公主已經有答案了?”
轉完圈的羣衆們這時候也紛紛的報出了自己的答案來,有說朝西的,有說朝東的……東南西北都讓他們說了個遍。
卻不想那位錦衣公子只是含笑頻頻搖頭,他的目光穿過人羣,悠然又帶着點期待般的看着明月,“不知姑娘是否已經有了答案。”
明月原還想等一等再說答案,她剛纔回答對了一道,人羣已經注意到她,若是這麼快又給出了答案,難保不會引起什麼轟動來。不過此時被那公子一催促,圍觀羣衆的目光又都望了過來。明月就打算速戰速決,於是開口回答道:“無論這牛轉了多少圈,又是朝着哪個方向轉,它的尾巴始終都朝着地上的。”
她話音一落,全場又是一片寂靜。過了一會,才響起一片“果然”、“果真”“原來如此”之類的感嘆聲。
那錦衣公子也愣了愣,方纔心悅誠服的對着明月又揖了一禮,“姑娘果真冰雪聰明,在下萬分欽佩!這些糕點,都屬於姑娘了——小全,還不快些將糕點包好了,給姑娘送過去。”
他身後名叫小全的小廝忙手腳利落的將糕點包好了,笑眯眯的送到明月面前來,“姑娘可真是厲害,我家少爺可是人人稱頌的天才,姑娘卻比我家少爺還厲害,我家少爺對姑娘是心悅誠服呢。這是您的糕點,您慢走啊!”
他只稱贊明月,卻並不試圖打聽明月的身份,況又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因此明月並未對他生出警惕之心來。
糕點有五六包的樣子,都用油紙包裝的整?周全,紅翡與綠袖將糕點接了過來。明月對那小廝點了點頭,扭身上了馬車。
這樣一個小插曲,明月並未將之放在心上,倒是得了凡哥兒愛吃的八寶栗子糕,明月很是高興,瞧着糕點不少,就分了一包給紅翡與綠袖,“你們也嚐嚐吧,尋常難得能買到這麼多呢。”
紅翡與綠袖都是小姑娘,尋常又的確很難買得到這樣多的糕點,雖都有些不好意思,卻也並不推辭。得了明月賞給她們的糕點,也並不立刻就用。紅翡取了銀針來,將每一包糕點都打開用銀針探查了一番。方纔放心的對明月說道:“公主放心,糕點沒有問題。”
紅翡這樣謹慎小心的態度,讓明月很是滿意的在心裡點了點頭。
雖說那錦衣公子看起來並不像什麼可疑的壞人,甚至其穿着打扮偏於紈絝子弟,可舉手投足都昭顯出這是個極有教養的年輕公子,讓人見了也不會生出反感之心來。但該有的小心還是得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
剩下的五包點心中,只有一包是八寶栗子糕,明月就將那一包點心拎在自己手裡,想起賀之洲愛吃木犀糕,又撿了一包木犀糕出來,剩下的三包。兩包給安太夫人,一包給安九姑娘。
綠袖聽了明月如此分派,忍不住好奇的問:“八姑娘沒有?”
明月漫不經心的點頭,“她不好,說我壞話,不給她吃。”
八姑娘自那一日從明月院子裡哭着跑了出去,府裡就多了些對明月不利的傳言,說她霸道欺負人啦,說她身爲公主卻沒有公主的氣度啦……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傳出去的。明月原還想追究一番她到底哪裡惹了八姑娘討厭,只聽了凡哥兒身邊的殷媽媽似無意的說了兩回,每晚賀之洲來侯府前去看望安太夫人時,都會好巧不巧的“偶遇”賀之洲。有了這話。明月哪裡還不明白那位八姑娘看她不順眼又放出流言中傷她是爲了什麼。
不過是個連立場都沒有就敢跟她爭風吃醋的小姑娘,單純的以爲弄臭了明月的名聲,賀之洲就不會娶她過門?明月都懶得跟她計較。
綠袖自然也知道這一出,抿嘴笑了起來,“公主放心,王爺從未拿正眼瞧過安八姑娘。若您問起王爺,王爺還要反問您安八姑娘長的是圓是扁呢。”
想到賀之洲對女人的態度,明月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好你個臭丫頭,竟料不到你原是這樣促狹,連你家王爺都敢打趣,看我不跟你家王爺告狀,讓他好好治你的罪。”
原本明月對綠袖與紅翡都是淡淡的。並不像對小檀與紫菀一般親切,綠袖心裡也有些忐忑,疑心是在王府時,自己侍機接近明月的事引得她反感,故而一直都有些小心翼翼放不開手腳,不想此時一句無心的玩笑話,說完後她就有些後悔,怕明月覺得她太過放肆,卻不料竟讓明月笑了起來,她們之間那道似有若無的隔閡,也隨着明月的這一笑而消失不見了。
……
明月的馬車慢悠悠的轉過街角,圍觀的人羣也慢慢散去後。
那原還笑吟吟的錦衣公子目送明月的馬車走遠了,臉上的笑容才淡去了些,“剛纔可看清楚了,確定她就是明月公主?”
他淡淡的問着方纔親手將點心交給紅翡與綠袖的小廝。
小廝再不復剛纔在明月跟前的機靈討喜,他恭恭敬敬的站在錦衣公子身後,垂首回答道:“殿下放心,小的已經將您給的畫卷印在了心裡。方纔那位姑娘雖戴了帷帽,尋常人或許會看不清楚,但小的的目力,是絕不會認錯的。”
那錦衣公子就點了點頭,“正是知道你這好用處,本宮纔會領着你來大梁。”
他放心的笑了笑,“看來果真是個絕世美人兒啊。難怪連大梁的攝政王都爲她動了心。那藥……可妥當?”
“那藥還是當年怪醫俠盜夫妻二人云遊至雲國時,陛下好不容易纔得了的。殿下便是不信那怪醫俠盜,也該相信陛下才是。”小廝聽出了主子的愉悅,於是嗓音中也帶出了些許輕鬆來,不過想到一事,又忍不住擔心的皺起眉頭來,“只是,方纔那些糕點都是她身邊的侍女拿着的,若是不經明月公主的手,那些藥只怕就白費了。”
他說的很是小心,似生怕惹了錦衣公子生氣。
那錦衣公子將烏金摺扇輕輕一揮,輕搖慢晃着,嘴邊噙一抹勢在必得的笑意,“別的糕點也就罷了,逍遙侯府有兩個她最在意的人,一個是那名叫凡哥兒的孩子,一個就是攝政王。所以那八寶栗子糕與木犀糕,總有一樣是會經她手的。”
“原來如此!”那小廝恍然大悟道:“難怪殿下讓小的將藥浸入油紙包,而非是直接下在糕點中。如此一來,只要那明月公主拿過油紙包,就一定會沾染上那藥。且誰也想不到,藥是在油紙包上,而非糕點中,就算有人試毒。也什麼都試不出來。”
小廝看着錦衣男子的眼中滿是崇拜與熱切,難怪那麼多位皇子中,他家主子能脫穎而出深受陛下喜愛,不是沒有緣由的。
錦衣男子微微一笑,滿是運籌帷幄的自信與自得,“咱們到大梁已經有段時間了,如今明月公主的事又已經被揭露出來,只怕各方都要忍不住動了……咱們時間不多了。”
小廝忙肅穆道:“殿下說的是,依您看,何時動手最合適?”
“刷”的一聲,錦衣公子合上了烏金摺扇,笑吟吟說道:“網已經撒下。就等……過兩日勇安侯府的花宴,那一日一定熱鬧得很,咱們定能輕鬆走脫。”
……
明月回到逍遙侯府,讓綠袖與紅翡帶着給安太夫人與安九姑娘的糕點去請了安,安太夫人非常高興明月連買糕點都想着她,留着她說了一會話,原是打算留明月在她院子裡用飯的,只是殷媽媽找了過來,說凡哥兒已經唸叨明月一天了。
安太夫人故意露出不悅的吃醋模樣來,睨着明月道:“這凡哥兒,我是他親祖母,倒不見他如何唸叨我。偏就一時半刻也離不得你一樣。”
明月笑着道:“您這是打量我不知道今日一整天凡哥兒都陪着您呢。他陪了您一天,就念叨我兩句,您就不高興啦?我可得告訴凡哥兒去,讓他往後花更多的時間陪他親祖母,不然他親祖母吃起醋來,咱們誰都吃不消的。”
安太夫人被她的俏皮話逗的忍不住笑起來,“你瞧瞧你這張嘴,叫我說你什麼好,不過白提一句罷了,就有這樣多的話等着我。行了行了,你快去他院子裡陪他用飯吧,不然一會子他愛吃的八寶栗子糕涼了就不好吃了。”
明月這才笑着告退。提着給凡哥兒的八寶栗子糕前往他的院子。
賀之洲一向忙得很,鮮少能趕回來陪她用飯,是以在這侯府裡,明月若不是與安太夫人吃飯,就是跟凡哥兒一塊兒吃飯,當然有時候,也會同時陪着他們祖孫二人吃飯。
不過今日安太夫人連凡哥兒都沒留,想必是有事情要處理,自然也就不好留明月了。
到了凡哥兒的院子,就見凡哥兒正站在院門口引頸張望,一見明月的身影,便歡快的朝她跑了過來。
“公主姐姐。你可算回來了,我等你好久。”他跑到明月身邊,熟練地抱住了明月的雙腿,仰起頭笑容晶亮的朝明月笑着。
明月就晃了晃手上的油紙包,“是等我呢,還是等饞嘴坊的八寶栗子糕呢?”
凡哥兒笑的更加歡快乖巧,“都等都等的。今日好晚,我還以爲買不到了呢。”
明月牽着凡哥兒的手往屋裡走,兩人有說有笑。看着凡哥兒趕單純乾淨的笑容,明月將所有的煩心事都拋到了腦後。
正要吩咐擺飯,就聽見外頭傳來一陣熟悉又有力的腳步聲,明月眼睛頓時亮了,凡哥兒卻有些失望的低下頭去。
顯然,他們都聽出了來人是誰。
很快的,賀之洲的身影就出現在兩人眼前。明月跟凡哥兒都站起身來迎接他,只是兩人表情不一,明月分明是很高興的,凡哥兒就顯得很是沮喪了。
“今日怎麼回來的這樣早?”明月笑問道,一邊吩咐綠袖紅翡準備水來給賀之洲淨手。
“別忙了。”賀之洲攔住她,原本進屋時面無表情的臉也因明月的笑容而鬆緩了幾分,更別提明月彷彿等着丈夫歸家的小妻子般溫柔體貼的忙着照顧他,更讓他心底驟然一軟。“我們回聽竹苑,有事要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