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之洲闖進來的時候,明月正在聽小檀說菊影軒的事。
凡哥兒與劉嫂子自住進菊影軒後,服侍的人雖不甚盡心,卻也不敢太過敷衍。劉嫂子是鄉村婦人,哪裡見過王府這樣的潑天富貴,很是鬧了些笑話,在丫鬟婆子們的嘲笑中愈發的束手束腳,小檀擔心讓凡哥兒繼續這麼跟着她,於他未來很不好。
明月便問小檀有什麼想法,小檀吭哧了一陣,支支吾吾的說,“奴婢想着凡哥兒實在可憐,又乖巧聽話得很,不若……不若公主疼疼他,讓他常過來給您請安?”
這便是希望明月能多照拂凡哥兒的意思。
明月挑挑眉,難得有些好奇的道:“你對這凡哥兒倒很是上心。”
小檀便露出有些難過憂傷的神色來,“奴婢家裡未出事之前,也有個小弟,小弟生來便與別的孩子不一樣,長到四歲上也不會開口說話。膽子也很小,見了父母都怕,唯獨跟奴婢親,成日跟在奴婢身後,也像凡哥兒拉着劉嫂子衣角那般……奴婢見了,就總忍不住想起他來。”
小檀是因家中獲罪以罪奴的身份進宮的。明月從未聽她說起過家裡的事,這會兒聽了,也不免有些唏噓,“你那小弟如今在何處?”
小檀眼圈一紅,忙忙擡袖擦了擦眼角,“家裡獲罪後。成年男子都拉去了菜市口,如小弟這般未成年的,則要流放到蠻荒苦寒之地去做苦役。他那樣的情形,離了家人的照料,只怕一天也活不下去。我娘狠了心,頭天夜裡將毒藥拌在小弟最愛吃的脆皮菊花糕裡,小弟就這樣沒了……”
明月也聽得愣住了。
小檀見狀倒含着淚苦笑了一聲:“我娘也是沒法子,小弟活在世上也是受苦,倒不如早早的去了,身邊還有我娘陪着。便是到了黃泉路上,也不必擔心他一個人會害怕。”
“你娘也……”
“嗯,我娘哪裡放心得下小弟,自是與小弟一塊兒去了。”小檀吸了吸?子,咬着脣小聲道:“奴婢也知道凡哥兒不是我那小弟,可不知怎麼的,見了他,就總是想起小弟來。奴婢……奴婢知道公主不愛理會這些事,只是、只是……”
小檀這也是移情作用,她也知道凡哥兒不是她那可憐的弟弟。只是見了凡哥兒,卻總跟看到她小弟一般,這才忍不住親近照拂凡哥兒,還因此求到了她跟前來。明月雖不愛管閒事,但小檀跟了她這麼多年,又是頭一回求她,想了想便道:“罷了,便叫他每日過來玩吧。”
又想着劉嫂子到底是農婦出身,於教養上肯定有礙,想着是不是問過賀之洲後找個靠譜的媽媽或小廝陪着他。轉而一想。這孩子又不是賀之洲的,誰知道會在王府住多久,說不得過幾天就被送走了呢?說不得還是自己先費點心,看日後如何又再說其他。
小檀聞言簡直開心的差點喜極而泣,正要謝過明月時,就聽見外間的門被人大力撞開,門板彈撞到牆上發出沉悶又駭人的“砰砰”聲。
明月跟小檀俱是一驚。
這是誰打上門來了不成?明月皺了眉心,別說她現在手裡捏着管事權,就是之前住在秋蘭院時,也沒人敢這樣打上門來。她心知事有蹊蹺,正要吩咐小檀出去看看怎麼回事,水晶簾被人用力扯下,嘩啦啦碎了一地。
明月惱怒的轉頭看過去,就見賀之洲一手撐着牆,一手拽着水晶簾,發紅的雙眼正惡狠狠的看着她。
明月瞠目結舌的看着他。
他身上的衣裳有些凌亂,腰間的腰帶亦是鬆鬆垮垮的掛在腰上,他彷彿在發抖,白皙俊美的面上滿是豆大的汗珠子,從他額角?端滾滾而落,頭髮絲兒都溼透了,整個人像是從水裡剛撈出來一般,顯得十分狼狽。但一雙紅色的火熱的黑色眼睛此時卻半眯着,狠狠地盯着明月,像野獸般熱烈的眼神,似打量,又似確認一般。
這樣反常的賀之洲,讓明月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直覺開口吩咐道:“小檀,王爺看起來不舒服,快去請太醫來!”
小檀也被這模樣的賀之洲驚的目瞪口呆,此時聽了明月的話,忙要出去叫人請太醫。又一想,自己出去了,這屋裡就剩下公主一個,這攝政王此時又不像個正常人,萬一傷了公主那可怎麼得了?便尋思着先將人勸出去再說,小心翼翼靠了過去,“王爺,公主乏了正要歇息,奴婢先扶您回前院去,再讓人請……”
“滾!”賀之洲看也不看她,口中喘着粗氣,兇狠而猙獰的臉上滿是殘暴的戾氣。
小檀嚇的雙腿一軟,連站都站不住,偏又壯着膽子想保護明月,不肯聽話的滾。
明月一見賀之洲朝着小檀舉起了手,連忙走過去,因不是那麼情願,動作便有些僵硬。一邊伸手去扶他,一邊朝小檀使眼色:“先出去吧。”
賀之洲的狀態很不對勁,如果這時候小檀跟他擰着來,明月毫不懷疑,他一出手勢必會毫不留情的扭斷小檀的脖子。
小檀猶自擔憂不肯出去,明月板了臉瞪她一眼,小檀這才磨磨蹭蹭的出去了。
還不等小檀走出去,賀之洲就一把抱住了明月,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將嘴脣湊到了明月耳際,帶着粗重而且滾燙的呼吸,帶着沙啞,聽來格外讓人全身顫抖。
明月再無知,也知道賀之洲眼下是個什麼情況了。
她暗道不好,反應迅敏的想要推開他,卻毫無防備的被他抱了個滿懷,彼此的胸膛緊貼在一起,好像隔着衣裳就能感受到他強烈的心臟跳動。
明月心頭一跳,雖然有些心慌,卻還能穩得住,一面試着推他一面與他說話,“王爺,你這是怎麼了?”
賀之洲心底升騰起一種奇異的火熱渴望,彷彿整個軀體正變成一個透明的空殼,渴望着什麼來充實他。他覺得全身象被火撩動一樣,白玉般的肌膚覆蓋上一層瑰麗的火紅。
他聽得見明月在喊他,目光迷濛的低下頭。她正努力的擡起頭,露出弧線完美的頸項,星眸圓睜,清明的眼眸滿是不耐與警惕。
他忽然伸手捧着她的臉,固定着頭部角度,便將自己的脣惡狠狠地壓了上去。
那無論他怎麼努力也壓不下去的火熱欲、望隨着他激烈的親吻而漫卷全身,來勢洶洶,彷彿終於找到出口的山洪,勢不可擋橫掃一切!
這突如而來的激、吻令明月簡直不知該如何反應纔好,只稍微遲疑了一下,就被他攻城略地,只能那般仰着頭承受他火熱的親吻。
賀之洲已經全然失控,一碰到明月的嘴脣便野獸模式全開,兇狠的與明月親吻。
直到“嗤啦”一聲,終於將明月昏沉的理智解救了出來。
胸前一涼,隨即便是一陣刺痛。明月低下頭,小臉漲得通紅,一口咬在那隻爲非作歹的大手上,她使足了勁兒,腮幫子都咬的痠疼了,口中也隱有血腥氣傳來,那隻作怪的手依然不覺得痛一般,只發狠的蹂、躪着她。
明月推不動,咬也沒用,還弄得她自己精疲力盡掙扎不得。當他那滾燙的脣愈發往下時。明月腳下一軟往後跌去,賀之洲如影隨形的跟着跌下去。
明月被他一壓,眼前一黑,一口氣險些上不來,幸而這屋裡鋪着厚厚的長毛地毯,明月雖被賀之洲撲了個眼冒金星,倒也沒傷着哪裡。
眼見着這人愈發過分的拉扯起她的裙子來,驚慌的明月擡眼一掃,隨即雙眼一亮,奮力抓起離她不遠的錦凳,想也沒想朝着賀之洲的腦袋狠狠砸了過去。
“梆”一聲,錦凳脫手而出。
賀之洲的腦袋晃了兩下,他似吃力的要將頭從明月胸前擡起來,被砸破的額角鮮血汩汩而出,很快就染紅了他那半邊臉。
他的頭只擡到一半,就再也沒有力氣一半,重重的又砸在了明月胸口上。
“唔。”明月原就沒緩過氣來,被他的腦袋這麼一砸,頓時眼前又是一陣接一陣的黑,好半晌才罵出一句髒口來:“我……臥槽啊!”
……
外頭一直忐忑不安的小檀聽到屋裡的動靜,再也忍耐不住衝了進來,一進來就見賀之洲與明月雙雙倒在地毯上,明月還一臉潮紅衣衫不整,又正捧着賀之洲的腦袋,立時面紅耳赤,蹬蹬蹬就要退出去。
公主那模樣,不是掙扎不是推拒吧。王爺這些日子對公主是愈發好了,說不得就打動了公主的心呢。反正公主是再也不能跟蕭大人在一起了,既然王爺對公主不錯,公主也沒有推開王爺的意思,顯見是接受了王爺吧。
雖然王爺有些時候會讓人害怕的打擺子,不過只要他對公主好,她就是一輩子都打擺子也沒所謂啦!
努力了半天都沒將身上這人推下去的明月見小檀進來,正要吩咐她過來幫忙,就見那喜滋滋的丫頭紅着臉要退出去,立時知道她誤會了,忙有氣無力的喊住她,“跑什麼跑,快過來幫忙!”
“公主?”小檀眨巴着眼睛,臉上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公主也真是的。她跟王爺……這樣的情形,卻怎麼好叫她來幫忙?
還有,這裡離牀已經沒幾步距離了,就算再心急,也不能在地毯上就那什麼啊,也不怕傷着了公主。
“快來!”明月辛苦的捧着賀之洲不停流血的腦袋,也怪不得小檀竟沒有發現賀之洲的異樣,因她此時站着的角度並不能看到賀之洲,“幫忙!”
一句話喘了好幾口氣才說完,小檀也終於發覺不太對勁,忙忙奔過來,這纔看清真實情況,頓時雙腿又是一軟,此時也不敢真的軟了,忙不迭的上前幫着明月從賀之洲身下脫身出來,一邊垂着淚兒急聲道,“公主,這是怎麼回事?王爺他……他還活着吧?”
也不怪小檀會有這樣的擔心,她家公主雖彪悍的很有分寸,少有親自弄死人的時候,但這一回明顯不一樣啊,若公主果真不是自願,而是被王爺想要霸王什麼什麼的,公主這脾性定是忍耐不住,瞧王爺這滿頭滿腦的血,小檀又是一陣心驚肉跳。
明月終於從被壓制的狀態中解放了出來,見賀之洲血流滿面一動不動的趴在地毯上,心裡也有些害怕,她下手的力道自己清楚,那可真是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的。這萬一真要出點什麼事。這小命絕對交代在這裡了。
明月忍着心慌,勉強才能使自己看起來抖的不那麼厲害,看着死活不知的賀之洲,她到底一咬牙一橫心,將手指貼在賀之洲的頸動脈上。感覺到指腹下雖弱卻果真跳動着的脈動,明月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小檀一臉緊張的圍着明月打轉,雖然沒有問出口,滿臉都是“怎麼樣他到底是死是活”的表情。
“放心,沒死。”明月抹了一把額上冷汗,不知是剛纔對抗賀之洲沒了力氣還是經過後頭這一遭嚇。雙腿軟的跟麪條似的,她也不強撐,一屁股坐了下來,“把止血藥拿過來。”
那藥還是她脖子受傷後,賀之洲特地讓人送過來的止血聖藥。如今倒好,竟用到了他自己身上。
賀之洲真死了固然好,趁着王府大亂她好趁機捲包袱潛逃,但前提是賀之洲的死跟她無關。若賀之洲真的死在了她的屋子裡,只怕她前腳才走出去,後腳就被人給滅了口。因此這個時候。還是慶幸賀之洲沒死成的好。
他沒死,明月就得想法子積極善後了,畢竟人是傷在她屋裡的。
一想到自己還要面對賀之洲醒來之後的怒氣,明月就覺得頭疼不已。
在小檀的幫助下,總算將賀之洲腦袋上的血給止住了,小檀卻抖的愈發厲害了,拖着哭腔害怕的道,“公主,王爺腦袋破了好大一個洞。”
明月用力閉了閉眼,“只要他沒死就沒什麼好怕的。”
她又看了眼直挺挺趴臥在地上的賀之洲。“你拿了對牌讓人出去請個大夫來,就說是我不大舒服。守好門戶,別讓任何人進來。”
賀之洲跟小皇帝不合是板上釘釘的事,若進宮請太醫,雖然也可以用自己的名義,但萬一還是引了人懷疑就不好了。明月極力避免被牽扯進賀之洲跟小皇帝之間的爭鬥,第一個念頭就是不能叫小皇帝知道賀之洲受傷昏迷的事。要知道這時候是最好做手腳的時候,小皇帝若真是趁着賀之洲此時受傷昏迷將人弄死了也就罷了,萬一賀之洲沒被弄死,第一個倒黴的是誰想都不用想。
明月不想也不能冒這個險。
見明月臉色雖發白,卻一如既往的鎮定,小檀艱難的吞了口口水,勉強讓自己別慌張的太厲害,“奴婢這就去。”
吩咐人出去請大夫後,小檀關好門又走了進來,見明月依然還坐在地上,忙去扶她起身,“地上雖鋪了長毛毯,到底還是有些涼,公主要當心自個兒的身體。”
她太緊張。忍不住絮絮叨叨的說個不停。明月也不阻止她,讓她扶了歪在軟榻上,精疲力盡又頭痛萬分的揉了揉額角。
這到底是個什麼事啊。賀之洲被人算計,府裡那麼多女人他不去找,偏來找她,誰不知道彼此虛情假意的嘴臉,他倒真不怕她趁機將他怎麼樣了。
“公主,您的嘴……”小檀一聲驚呼,這才留意到明月被咬破的嘴角血肉模糊的已經高高腫了起來,立時將賀之洲拋到了腦後,疾步走過來,憂心忡忡的道:“您這傷口也要上藥,不然此處留了疤可怎麼得了?”
又忍不住嘟嚷着抱怨:“王爺到底是怎麼了?對着公主下這樣的狠手,委實太過分了!”
就算她家公主被賜給了王爺,就算是王爺的人了,但也該憐香惜玉些纔好嘛。公主這樣的美貌才情,換了旁人,還不得將公主供起來啊?
明月沒有阻止小檀給她上藥,瞧着鏡子裡髮絲凌亂嘴角破腫的自己,忍不住再次嘆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小檀手腳麻利的處理好了明月的傷口,大夫還沒來,主僕兩人大眼瞪小眼的發起呆來。
“公主,您說王爺醒了,會不會……”忙碌過後,小檀忍不住又擔心後怕了起來。
明月也擔心啊,這人一向君子端方玉樹臨風的樣子,今日偏這狼狽模樣被她看見了,她還出手砸破了他的頭,還不知道他會惱怒成什麼模樣呢。“等他醒了又再說罷。我累的慌。歇會兒,大夫來了叫醒我。”
一邊說着,一邊當真闔上眼打算睡一覺。
小檀:“……”
公主您心還能更大一點嗎?這種時候公主您怎麼睡得着啊?還有,王爺就這樣擺在地上不用管了嗎?這雪白的長毛毯子很貴很難洗的,這不是糟蹋了好東西嗎?
做人不能這樣浪費啊喂!
……
賀之洲還沒有醒,鞏玉兒像個潑婦似的不知道從哪兒跑過來,非要嚷着見賀之洲跟明月一面。
明月正心煩賀之洲半天不醒,大夫又遲遲沒來,拖得越久越怕走漏了風聲,又怕賀之洲頭部受了重擊。也不知道會不會有後遺症什麼的,愈發的心煩意亂。鞏玉兒還在這當頭不知死活的哭鬧,明月不耐煩理會她,直接讓人將她送回香玉閣關了起來。
她此時還並不知道,賀之洲的失常跟鞏玉兒有什麼關係。自然也不會知道,撿了一條性命的鞏玉兒萬分遺憾自己給明月做了嫁衣裳,她知道那藥物的猛烈性,尋思着明月怕是受不住,這才緊趕慢趕的跑過來想爲明月“分憂”呢,哪知道明月連院子都不讓她進。她哭鬧撒潑也沒見明月露一面,愈發的肯定明月得了大便宜怕是連牀都下不了了,心裡嫉恨的恨不能將明月撕成了碎片。
鞏玉兒潑婦似的混鬧,闔府的人都驚動了,也有那好奇的想要打聽蘅蕪苑到底出什麼事了,怎麼鬧成那樣王爺跟明月都沒有露面?卻也人人都知道賀之洲跟明月的脾氣,也只敢在院子附近溜達溜達,若能聽到些什麼也是好的。
大夫匆匆進了院子後,便有人大膽猜測,莫不是明月不舒服。王爺正在裡頭陪着?可什麼樣的不舒服能令王爺如此緊張,寸步不離的守着她呢?回想起這一個月來王爺一下朝就待在蘅蕪苑的種種,衆人頓時覺得自己真相了,公主莫不是有了身孕,才讓王爺如此的緊張?
不管外頭如何猜測,明珠此時正緊張的絞着雙手看着白鬍子老大夫翻看了賀之洲的眼皮,查看過他的傷口,又診脈半天后,才搖頭晃腦的說道:“傷者雖沒有性命之憂,不過因是傷的要緊處,未醒過來前,小老兒也不敢斷定傷者有沒有事。”
老大夫自然不知道受傷的人是身份尊貴的攝政王。
這意思是要等賀之洲醒過來後才能知道到底有沒有後遺症了?這萬一她要是砸的太狠了,這人醒不過來了,那又當如何?明月想着,便將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不知王爺何時才能醒過來?”
若是醒不了了,倒是可以知會小皇帝一聲,趁現在趕緊動手,她還能撈着個功勞呢。
這話才落,就聽見躺在牀上的賀之洲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來。
明月心頭一陣亂跳,掐着手指頭緊張的看着他,口中小聲喚道:“王爺?王爺可是醒了?”
賀之洲那一雙濃密而黑長的睫毛輕顫數下,終是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首先映入他眼裡的,就是明月又緊張又心虛的模樣。
額頭處那尖銳的痛楚讓他忍不住皺緊了眉心,一瞬間就回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看明月的目光冷的嗖嗖直射眼刀子。
這狗膽包天的女人,竟對他下這樣的狠手,他都不用伸手去摸,也知道她定然是打破了他的頭,被血糊過的皮膚依然緊繃繃的十分難受——這該死的女人竟連給他清理一下都不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