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一切都安排妥當後,賀之洲甚是無聊的躺在牀上等明月。
這丫頭一旦不裝了,本性一下子暴露無遺,就是個不肯吃虧的炮仗脾氣,不過她的脾氣倒也很有分寸,似乎知道他的底線在哪裡,知道什麼時候可以頂嘴什麼時候該要聽話。
說白了,就是很有眼色也很有膽色。
想到這麼些年也沒遇到這麼個有趣的人,賀之洲居然有些期待了起來。不拘是鬥嘴也好,看她被自己氣的說不出話偏又拿他無可奈何也好,她的種種情緒跟反應都非常有趣,讓他頗有些棋逢對手的興奮感。
這樣想着,就更想快點見到她了。
不過這丫頭是不是屬烏龜的?他都聽見她到外頭了,偏偏這麼幾步路,便是烏龜也該爬進來了!
難不成是不想見到他,故意在外頭磨蹭呢?賀之洲英挺的長眉立時皺了起來。
待聽到她的腳步聲重又響起時,賀之洲脣邊的笑意纔剛泛起來,立時就教眼底的冰寒凍結住了——她竟敢私自帶別的女人進這屋裡來?
果然是他太縱着她,讓她愈發的放肆了起來!
賀之洲一肚子的火氣,卻不得不在明月三人進來前恨恨的重新躺下去裝死……不對,是裝暈!
明月進門來,見賀之洲直挺挺的躺在牀上裝死,就知道他並不想讓他後院的女人知道他的真實情況,心裡頭立時咯噔了一下,爲了緩解她自己的壓力,她沒經過他的允許就將人帶了進來,他肯定很不高興吧?
不過轉念一想,他不高興又能怎樣,他的情緒可不歸她管,再說了,他也從來沒有管過她會不會高興這件事。
這般想着,明月便一臉沉重的對林寶珠與尹氏說道:“王爺如今就是這樣的狀況,受傷至今還未醒來過。太醫說了,如今只看王爺的意志,若王爺肯醒過來是最好不過,若是醒不過來,怕一輩子都是這樣了。”
“啊!”尹氏忍不住驚呼一聲,一手捂了嘴巴一手按着胸口,瞧着牀上一動不動渾身血跡的賀之洲,眼淚刷的一下掉了下來,哀哀慼戚的撲到牀邊,顫聲呼喚道:“王爺!天哪,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將您傷成這個模樣的?王爺。您千萬要醒過來啊,您若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王爺……”
一邊哀哀哭着,一邊顫着手去摸賀之洲“受傷”的胸口,完了又摸向了賀之洲受傷的額角,眼淚跟不要錢似的只管往外倒:“王爺啊,您這般模樣,可知我心都要碎了。求您快醒過來吧,便是要我做什麼我都願意,只要您醒過來……”
她伸手去摸賀之洲時。明月頓覺不好,那男人那樣討厭被人觸碰的,萬一他忍耐不住……就算他忍耐不住也不關她的事。瞧見賀之洲擱在薄被外頭的手指不動聲色的捏握成拳,手背上顯出淡青的血管,骨節已然發白。
他在忍耐!
明月原以爲,後院這些女人也都是依附於他生存的,他若不好了,這些女人定然也不會有什麼好的下場,他跟她們纔是真正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那麼,他對那些女人就該很放心纔是。可在這時候她才忽然明白過來。賀之洲並不信她們任何一個人,否則不會忍耐到指尖都刺進肉裡了,也不肯睜開眼睛“醒過來”。
位高權重權傾朝野的攝政王,連在自己的府裡都不能掉以輕心,好像還蠻可憐的。
難得動了惻隱之心的明月終於準備上前去拯救賀之洲,不想林寶珠卻拉住了她的衣袖,她瑟瑟發抖的站在那裡,眼眶裡蓄滿了眼淚,卻與尹氏的嚎啕大哭截然不同,只是??地流着眼淚,瞬也不瞬的盯着賀之洲蒼白的臉龐,“公主,王爺他當真……再也醒不過了?”
這個女人似乎很剋制,連傷心都是無聲無息的,卻輕易就讓人感受到她此時極度的傷心與難過。
明月忍不住嘆息一聲,賀之洲不信任她們,她們呢?是真的因爲賀之洲傷心難過,還是……不過跟她一樣只是做戲給人看而已?
“王爺身上有好處要命的傷,一處是胸口,一處是頭部。太醫說了,便是王爺醒了過來,也未必就沒事了。”明月隨口胡謅道。
她此時也不免有些後悔了,不瞭解情況就自作主張的將人帶了過來,萬一這兩人當真是心懷叵測的可如何是好?
“這話是什麼意思?”一直在牀邊嚎啕哭喊的尹氏回過頭來,定定的逼視着明月。
“因腦部受創,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後遺症。”明月淡淡看她一眼,“也許就此傻了,也許再不記得你我了,總之,太醫說了是意想不到的,便會有種種的可能。我如實告訴你們,也是希望你們能有個心理準備。不管怎麼樣,現在先好好照顧王爺吧。”
那尹氏便抹了把眼淚站起身來,“我讓人打水進來,王爺這般躺着身上定然十分難受,他又愛潔,我給王爺清潔一下身體,王爺便是這般躺着也會舒服一些。”
說着,起身往外去了。林寶珠抿了脣看了眼牀上的賀之洲,也低低的說道:“尹姐姐,我來幫你。”
又對明月說道:“公主照顧了王爺一整晚,想是很累了,你且歇着吧,這裡就交給我跟尹姐姐好了。”
明月眨眨眼,有些不太適應這兩人頃刻間的反客爲主,她還沒答應吧,這兩人就自說自話的走開了,這會不會太沒禮貌了?
那兩人才走出內室,牀上的賀之洲豁然睜開眼睛,死死盯着明月的眼睛,然後,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冷冰冰的笑來。
明月被那笑弄得毛骨悚然,連頭皮都發?了,想走上前又怕被他一把捏斷脖子。見林、尹二人開門出去了,這才壓低聲音賠笑道:“王爺別惱,給我個機會補救嘛。”
賀之洲不說話,依然冷冰冰的看着她。
明月見自己都賠小心了,這男人還這般不依不撓的,索性將心一橫,“王爺若是不給我補救的機會,那我只好再一次對不住王爺了。”
一邊說,一邊就往門外看去,威脅意味十分明顯。
賀之洲還是不說話,她敢喊試試看!
嘁,現在可是你求着要我幫你遮掩啊大爺!明月張嘴就喊:“哎呀,王爺您醒了啊!”
外頭立刻響起尹氏驚喜的聲音以及急急的腳步聲,“什麼?王爺真的醒過來了?王爺,王爺!”
賀之洲全然想不到,明月不但敢威脅他,還真的就敢付諸行動。一時氣的牙齒都咬的咔咔作響,無論他拿怎樣的眼神跟氣勢威逼她恐嚇她,竟都沒有用。眼看着尹氏就要進來,賀之洲終是咬牙切齒的開了口,“僅此一次!”
明月頓時喜笑顏開,這纔對嘛,大男人家的也不興這麼小氣的。見賀之洲重又閉上眼,明月快步衝到牀邊,只等那尹氏興匆匆的衝進來,才一臉失望的說道:“王爺沒有醒,是我瞧錯了。”
尹氏興興頭頭的衝進來,還以爲賀之洲是真的醒了,急急跑進來要深情訴說一番順便給自己表個功呢,聽了明月的話,也跟着失望的垮下臉來,“你怎麼連這個都會看錯!”
明月立時皺了眉頭,淡淡道:“我也是盼着王爺快些醒過來,這才花了眼。怎麼,我連看錯了也不能?”
瞧着明月猛然拉下來的冷臉,尹氏愣住,原想直奔到牀邊看賀之洲的腳步竟有些邁不動了,她想道歉,偏又開不了口,況且自己也沒說錯什麼話,憑什麼要道歉?只得求助的看向隨她跑進來此時正若有所思看着明月的林寶珠,“林妹妹,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這是要林寶珠幫她求情的意思了。
明月愈發瞧不起她,也不等林寶珠開口,冷聲道:“我說了王爺需要靜靜養着,你一進來便又是哭又是鬧,如此吵嚷讓王爺如何靜養?你且出去吧,沒有本公主的允許,再不許你踏入此處半步!”
尹氏一怔,隨即不服氣的爭辯道:“我也是擔心王爺之故!你憑什麼趕我出去,我不服!”
明月瞥一眼她臉色通紅卻梗着脖子不服氣的樣子,“你服不服關本公主什麼事?是本公主讓你進來的,自然也可以叫你出去。”
說完再不理會她,直接吩咐人將她拖出去。
一直站在旁邊的林寶珠沉?的看着突然發生的這一切,她自進來後。沒有亂動沒有叫嚷,很是安靜乖巧。明月雖然頗滿意,奈何賀之洲不喜,並且可能還信不過她,不然尹氏已經被打發,他卻還是緊閉着眼睛裝死做什麼。
“你也回去吧。”明月沒給任何理由的打發她離開,若真是個聰明懂事的,必不會像尹氏那般糾纏。
林寶珠靜?了一瞬,果然恭敬地福一福身,“是,望公主好好照顧王爺。”
她並不吵鬧也不求情,只安靜而深情的看了賀之洲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明月長長的舒一口氣。
賀之洲重又睜開眼睛,正看見明月鬆口氣的模樣,冷冷一笑,“放心的是不是太早了點?”
明月下意識後退兩步,警惕的盯着他,“你說過僅此一次的!”
“本王是說了,可沒說這次就不懲罰你了。”賀之洲慢慢坐起身來,腦袋受創嚴重,他若是動作大一些,還是會很痛,這慢騰騰的動作都牽扯着腦袋上的傷口一跳一跳的疼,又見罪魁禍首還防賊似的盯着他,心氣兒更加不順了:“膽子是愈發大了,竟敢自作主張的帶人進來,你就不怕那些心懷歹意的人趁機殺了本王?”
明月忍不住辯解道,“你又沒提前跟我說不能帶人進來。再說了,那些可都是你後院的女人,我怎麼會知道你原來竟不信她們?”
“都能猜到本王不喜人碰觸,卻猜不到本王不信她們?”賀之洲哪裡會信她的說辭,冷笑一聲道,“真打量本王不知道你存的什麼心思?”
“我累了,找個人來分擔一下,有什麼錯!”她存的就是這個心思!明月理直氣壯的瞪着他,“你自己府裡的人,卻不能相信,難不成還是我的錯了?”
“你不服?”賀之洲看她一眼,倒是沒有一開始那麼冷了。
“我不服!”他沒提前知會她是其一,方纔又說了僅此一次的,分明就是揭過此次不再提起的意思,偏他言而無信要懲罰她,她憑什麼服氣!
賀之洲忽的一笑,即便此時腦袋上還纏着厚厚一圈繃帶。但這一笑仍是叫這屋子都亮了一亮,“你服不服關本王什麼事?本王說你錯了要受罰,那你就是錯了要接受懲罰!”
明月:“……”
這分明是她剛纔打發尹氏說過的話吧!這叫怎麼回事?再一次搬起石頭砸自己腳了?
但叫她甘心受罰又怎麼可能,明月一揚下巴,她能逼着他剛纔對自己妥協一次,自然就能有第二次,於是也跟着笑了一笑,“王爺知道自己後院有多少女人嗎?”
賀之洲挑眉,忍不住磨了磨牙,先前的閒適便消失不見了,“同樣的招數你好意思用兩次?”
這丫頭反應還真是快。
“只要好用,誰管他是不是用過的。”這回換明月笑吟吟了起來,“我方纔粗略看了下,不下於二十來個吧,她們都可擔心王爺了,一個個哭的梨花帶雨非要進來看王爺,情深意重的想要親自來服侍王爺,真真是讓人感動啊。王爺覺得下一次讓誰進來看望你比較好呢?”
賀之洲:“……”
你給本王等着!
……
尹氏被婆子粗魯的架了出去,管她是哭鬧也好,撒潑也罷,一概沒人理會她,倒是一直等在外頭捨不得散去的衆女見狀圍了上來。
想到方纔她拿自己的家族以勢壓人,非要進去的強橫模樣,便有人忍不住嘲諷出聲,“喲,尹姐姐這是被人趕出來了?”
衆目睽睽之下,尹氏恨的兩眼血紅,狠狠瞪一眼那出言諷刺她的女子,正要說話,聽得身後關門的動靜,忙轉頭去看,見林寶珠竟也從裡面出來了,哪裡還顧得上理會諷刺她的人。忙三兩步迎上去,拉了林寶珠的手義憤填膺的道,“林妹妹竟也被她趕了出來?”
林寶珠神色暗淡的點了點頭,又安撫氣憤不平的尹氏道,“尹姐姐也別生氣了,都是爲了王爺好罷。”
“什麼都是爲了王爺好?這個不要臉的妒婦!”尹氏朝着緊閉的房門狠狠啐了一口,“王爺傷得那麼重,竟也不許我們守着照顧,這是打着功勞只留給她自己的主意呢!”
“尹姐姐,快別說了。”林寶珠一臉後怕的模樣,又看向神色各異的衆人。“姐妹們都回去吧,王爺有公主照顧,必是妥當的。咱們守在這裡也沒用,若王爺醒過來了,公主定會知會咱們的。”
便有人緊張的拉着林寶珠問道,“王爺當真傷的很重嗎?”
林寶珠面上便有了哀色,“尹姐姐離得近,看的最是清楚不過了。”
衆人的目光又齊刷刷看向尹氏,尹氏倒也不賣關子,眼眶頓時紅了起來,拿了帕子直抹淚。“我瞧着王爺是傷的極重的,任我喊了半日,王爺仍是一動不動,那血把繃帶都染紅了,也不知止住血了沒有……”
林寶珠也低頭垂淚道,“尹姐姐快別哭了,王爺吉人天相,定不會有事的。咱們都各自回屋去,爲王爺唸經祈禱吧。”
衆人紛紛點頭,都??的垂了一陣淚,便散開了。
林寶珠回到自己的院子裡。立時讓人關上房門,“你讓人送信回去,叫父親他們別輕舉妄動,王爺壓根沒事。”
小丫鬟聽得一愣,“方纔不是說王爺傷的極重,只怕是不好了嗎?”
林寶珠寬了外衣,愜意的歪在軟榻上,“那不過是放出來的假消息,迷惑旁人用的手段罷了。”
小丫鬟猶不放心,“那尹氏言之鑿鑿的。姑娘,是不是再看看?”
林寶珠瞥了她一眼,這丫鬟雖是她進王府後才撥到身邊伺候的,卻是林家一早就送進王府裡的棋子,因她不過是個丫鬟,平日裡又安守本分,是以這麼些年,王府的人都沒有懷疑過她有什麼不妥。待到林寶珠進了王府,這丫鬟便想方設法被分到她身邊伺候。
主僕兩個平日裡行事都十分小心謹慎,故而小丫鬟的遲疑,林寶珠也十分理解。她只看了那丫鬟一眼,便淡淡解釋道:“王爺許是真的受了傷,但傷的肯定不重。屋子裡也有血腥氣。但我聞得出來,那不是人的血。再有,一開始公主帶我們進去時,一切都還好好的。不過一轉身的功夫,公主便翻了臉將我們趕出來。爲什麼?因爲她得了王爺的指令,王爺不許我們在屋裡伺候!那個時候,王爺根本就是清醒着的,不過是假意扮作昏迷來迷惑人罷了。這個時候林家若是妄動,待到王爺秋後算賬,定然一個都跑不了。”
林家是攝政王一派,當初投靠攝政王,也是因爲攝政王勢大壓過小皇帝,想跟着攝政王撈個開國功臣的大功勞的。只可惜不知爲何,攝政王攝政這麼多年,雖大權在握卻又一直沒有別的動作,還任由小皇帝活到了現在。小皇帝原先還是個屁都不敢放的傀儡,可不知怎麼的提撥了翰林院一個原本??無聞的宗正明成爲丞相後,竟是一日一日的開始攬權,甚至想要親政了。
小皇帝頻頻動作,可攝政王卻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強勢鎮壓,甚至連宗正明都活的好好的,這詭譎的局勢本就讓林家人十分不安。如今更傳出攝政王身受重傷的消息,林家的大家長林無言,便是林寶珠的親爹開始坐不住了,讓人悄悄地遞了信來,想知道攝政王到底傷的怎麼樣,是不是真的就重傷不治了。若是屬實,只怕就要倒戈加入小皇帝的陣營了。
這可是攸關全族性命的大事,林寶珠深知攝政王的睚眥必報與狠辣手段,自然也擔心家族選錯了隊伍最後全族覆滅。是以,自她進屋後,觀察的十分認真仔細。結合種種跡象推斷。攝政王並沒有性命之憂。
“你只管叫父親耐心等着,這幾日朝堂之上不要胡亂發言,更不要與人爭執,下了朝便閉門不出。若可以,讓他稱病在家更安全些。”林寶珠加重了語氣,不容置疑的吩咐道。
小丫鬟一凜,忙低頭應了,就要退出去送信。
“等等。”林寶珠復又叫住她,“今日往外送信的人定然不少,你且等一等,明日再想法子將信送出去。想來這一時半刻的。父親應該還能穩得住。”
尹氏是個行事衝動的,說不得立刻就會將府裡的情形送回家去。先前看其他人的模樣,多半也是信了尹氏的話,要急趕着送信給家裡人,好讓家裡人早作安排呢。
“是,奴婢明白了。”
林寶珠這才微微一笑,端起面前的茶杯來,舒適又愜意的呷了一口茶,那些蠢貨的信一送回去,沉不住氣的人自然會有所行動。背叛攝政王的下場……
此次機會,不但府裡會因此少了不少女人。父親也會脫穎而出,還不動聲色就除掉了政敵,說不得還能因此一躍成爲攝政王的心腹大臣,真真是再好不過的機會了。
可她呢?就算家族有功,王爺從此就能對她另眼相看了嗎?
有夏國公主在,只怕是不會的。
林寶珠面上的輕鬆寫意慢慢變得凝重起來,王爺如此多疑的性子,那夏國公主到底是怎麼得了王爺的青眼跟信任的?
只看此番王爺身邊只她一人,且王爺受傷內情多半隻有她一個人知道就讓林寶珠明白過來,那位十分不好相與的夏國公主只怕是真的入了攝政王的眼了。
林寶珠輕輕吐出一口氣來,把玩着茶杯的手指也停頓下來。
不能心急。也不必心急,她並沒有拒絕自己的示好,平日裡送過去的插花以及小玩意兒,她都收下了。既然她並沒有表示出對自己反感厭惡,那麼,她還是可以走繼續接近她的這條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