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讓你甜甜嘴
這麼一句話,愣是讓女娘委屈的情緒給憋了回去。
“同我說說繡坊的事吧。”
沈嫿說完這句話,又補充道:“這次來盛京後的事。”
崔韞的存在感實在太強了。屋內傳來咕嚕咕嚕的煮茶聲,一室添香。二榮到底不敢多看娘子面對的男子一眼。
他連忙道。
“這趟來足有24名繡娘,有十八人刺繡雖不算精湛,可也有幾年的功底。是咱們繡坊的人沒錯,還有兩名——”
二榮一頓。
“是繡坊裡湘繡的繡娘。”
“她們的繡技算不得精通,娘子也知,咱們繡坊主要還是以蘇繡爲先。真丟臉,是來充數的。”
沈嫿撇撇嘴。
蘇繡好,湘繡自然也不差!
“其餘四人是周家繡坊高價聘來的,那小娘養的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周家人日日指桑罵槐氣的吐血。”
“一風堂背後的東家不簡單。”
“他看着實在瘦骨嶙峋了些。沉默話少,瞧着懼生人。”
屋內,沈嫿坐立難安。
他自然不會去猜。男子的袖擺不經意間折出痕跡,他饒有耐心的輕輕撫平。
可面對女娘亮晶晶的眸子,他不疾不徐道:“他這些年日日受欺辱,惹貴人不喜,便是餓一日飯,常年去碼頭背過重物,便是礦地也去過。一個韋娘子,與他而言算不得什麼。”
周家繡坊是豐州城裡年年被沈氏繡坊碾壓的繡坊。
她已經猜到了沈瞿所意。
沈嫿怔怔不語,也不再喝茶,她很有分寸,沒在深問,便壓下吃驚轉身又去喝酒。酒味很淡,也不知摻了多少水,也就只有韋盈盈能喝醉了。
“懂得倒多。”
沈嫿覺得他這人真沒趣。
偏偏又碰到一個不懂繡品的聚朝閣掌櫃,都是唯利是圖的小人,可不是一擊爲友。
“嚐嚐我煮的茶。”
二榮感激:“多虧娘子上次塞我銀錢,我那老孃中了風,可到底人還活着。”
“這很難麼?”
她扯着帕子,傷春悲秋的嬌柔做作:“活着好苦哦。”
念着他的確可憐是真,而籠絡人心也是真。
無非是用這些繡娘不成熟的湘繡技術來襯托那十八份蘇繡。
倚翠微笑。
沈嫿低頭去玩腕間的珠子,似無意又似無所謂:“若我不是女娘能掌管繡坊,還有他沈瞿什麼事。”
沈嫿嘴裡擒着諷刺的笑意。
沈嫿抿脣,聽罷也順氣了不少。
倚翠啐了他一口:“行了,你母親治病抓藥哪個不費錢,你那點月銀如何夠?娘子給你且就收着,推辭什麼?”
姬謄本是衆皇子裡頭最出色的一個。
倚翠垂眼,從袖中取出一袋銀子。
也是,一副好繡品有的需要數月,有的卻需要數年,短短三天,無非撿着最簡單的花色。
她還要說什麼,忽而一頓。
崔韞腳步一頓,沈嫿不防,險些撞了上去。纖細的手下意識攥緊男子的胳膊。
二榮接了過來:“日後娘子讓我上刀山下火海,我必……”
然,邵貴妃出事後,便一直稱病,嫌少露面,要被送去當質子時,他也沒有求過一次情。
“不,這可不能再要了。我二榮也不是貪得無厭的人。”
行吧。
崔韞又添了一盞茶。
“我忙好了,要回去了。”
“我這人最是偏激了,自個兒得不到,那便毀了。侯爺不妨猜猜,這繡坊在他手裡還能經營多久?”
這種人,若被打壓磨平了性子倒也作罷,若是帶着恨回來,這盛京終於又有意思了。
“可他抱韋盈盈卻絲毫不費力。”
崔韞擰眉擡眸,定定的看着她。不等他迴應,沈嫿自顧自道。
她小肚雞腸,一點仇怨便要記很久。
他說到這裡,沈嫿已有怒容。
“我已知曉。”
他擡手撩起寬大的袖擺,提起茶壺,只見茶香嫋嫋氤氳一室。倒了兩杯茶,一杯自然是給沈嫿的。
“商人雖奸,能做到沈瞿這一步的,也是少見。”
可若真是愛繡品的人,每一種繡法與繡娘而言,各有各的美,是無法比的,也是不允許用這種下賤的手段去詆譭的。
哦。
崔韞眉眼深邃比月色穠釅。
崔韞卻沒動
許是女娘瞧着可憐,他難得多言:“聚朝閣得意不了太久。你也無需太費心。”
而一風堂會在最佳的時機,將聚朝閣拖入地獄。
倚翠領着二榮出去。出去後她問。
沈嫿到底對適才所聞耿耿於懷。
她低頭繼續去撥動珠子。卻不曾察覺崔韞眼裡一閃而過的暗色。
她悶悶道:“偏偏規矩定着,族老壓着。明明是我阿爹的產業,到最後卻便宜給了外人,而我卻不得染指半分。稍有不滿,便是忤逆不孝。”
如此,便無需過多技巧。
也不知她說的是自己,還是姬謄。
沈嫿些許激動,覺得她發現了秘密:“你看見了嗎!他單手就抱起來了!”
沈嫿眯了眯眼:“何意?”
她點頭:“我已讓查過,一風堂和聚朝閣的東家都是尋常商戶,能在盛京立穩腳跟,自然有些人脈。”
等一盞茶畢,兩人起身,沈嫿跟在崔韞身後。女娘懨懨,又恢復了沒精打采。
那些剛入門不久的繡娘中規中矩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她沒過多糾結,忽而一改話題。
“侯爺的意思是一風堂真正的東家另有其人?”
“你母親可還好?”
“你說,三皇子簡單嗎?”
沈嫿:“你既然是溜着出來的,便早早回去吧,逗留太久,難免讓程掌櫃生疑。”
“不是他的,再覬覦也終究無法長久。”
“是。”
“哦。”
“聚朝閣繡品賣的越好,便是越多把柄入了一風堂的手。”
“你可別小瞧我了,我懂得可不少。”
而她所有的難堪,崔韞都知道。也沒必要再遮掩什麼。
“鬆開。”
沈嫿看了眼茶色:“這小小茶館竟也有如此上乘的茶葉,也是難得。”
崔韞沉默幾許。
她很磨人的先翹出食指拇指,在鬆開中指,一根一根的拉開距離。
崔韞仿若被一根羽毛撓了心口,不輕不重,偏偏又難受。
她這模樣,男子定定看了許久:“上回的糕點還想吃嗎。”
崔韞:“讓你甜甜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