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宓的脣在抖。
她從未想過顏坤會害謝芙。
她羞愧的不敢再待。
“我說這些,並非故意讓你難堪的。”
謝珣將桌上的幾盤點心朝顏宓那邊遞。
“這是酒樓最出名的幾道點心,我想着女娘都愛吃,便給你點了幾道。”
顏宓沒去取。
她低低道:“世子同我說這些做甚?我不過是最尋常不過的女娘,顏家有罪,家父不仁不義,害了謝家女,世子要做什麼,無需同我言,這是顏家欠了十餘年的,該還的。”
她……到底還是懂是非的女娘。
謝珣看向顏宓的眼神不似尋常,多了股外人無法參透的意味。
他很快上前:“周章平是衡州百姓眼裡的父母官!這些年功績件件擺着!偏偏有官員吃飽了撐的指控他貪污,剝削民脂民膏。”
他溫聲笑:“我想,顏娘子真正該還的人,並非是我。”
鄒威煞白着臉,嚇得伏地。
翌日一早,喜鵲啼叫不止,蹦蹦跳跳的在屋檐上嬉戲。
終究‘啪嗒’一聲。
崔韞看向鄒威。
————
顏宓失態的不慎打翻面前的茶盞,茶器墜地茶水四濺,溼了她的裙襬。她卻渾然不覺。
昨日的事,令爀帝一宿未眠,本就不安。可偏偏一樁事跟着一樁事,讓他焦躁不已。
“可我卻得知十日前,周章平便死於牢獄,鄒大人可否能給個解釋?”
謝珣。
謝珣問:“還不打開看嗎?”
“都說朱夫人患有痼疾,平素見人也全都戴着冪蘺。”
是後來刻上的。
早朝期間,爀帝的精神並不好。
爀帝疲倦不已,到底還是:“宣他進來。”
顏宓不可置信的睜大眼。
周章平死了?
舒御史一口老血險些吐出來。
他不疾不徐的行禮。
直到發現這匣子。
就在這時,外頭侯着的公公入內。在應公公面前低耳幾句。應公公思忖一二,附在爀帝耳畔低語。
黑暗中,她唯有輕輕嘆息一聲。
“有事啓奏,無事退朝。”
“家父?”
若不是匣子的秘密被發現,怕是無人可知,那原來鮮衣怒馬的謝珣,竟然也有蒐集這些的癖好。
顏坤大驚。
他知原來的謝珣心裡有人。卻一直不知是哪家女娘。
“想必,顏娘子已知你非蕖熹所生。”
她睫毛顫動,壓抑着陣陣的難受。她的脣動了又動,最後成了一句。
他雖不着官服,可也是實打實的武將,自然可稱臣。
“朱大人是爲人所害。”
顏宓心思亂的很,而後,她在匣盒最裡頭,取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
輔國公上前幾步,至謝珣身側,掀官服跪下。
謝珣看向冷汗連連的顏坤。
謝珣。
他身子挺的極直:“臣妹謝芙被害身亡,求皇上做主。”
“衡州知府周章平一案,疑點重重,未有大理寺的批准複審,刑部卻早已將人緝拿入獄。”
一切都在預料中發展。
她以爲是一廂情願,卻不知念念終有迴響。
手有些抖,開鎖的過程也變得極爲煎熬。
“他好不好,衡州百姓最是清楚!這些時日,衡州的人一批又一批來盛京無非都是爲了周章平的事,奔波無路只能刑部衙門那裡日日堵着!就等着事情查清將人接回去!百姓能做到這個份上,臣便覺得,他是個好官!”
“雖說不合時宜,可臣有事要奏。”
‘噗呲’一聲。
“皇上,並非自殺。”
不知爲何,顏宓竟然不敢去碰匣子。
謝珣將手中之物恭敬的呈上:“這便是罪證。”
此言,同樣驚起千浪。
很快,謝珣一身便服入內。和邊上着官服的臣子,形成鮮明對比。
只可惜這件事,真正的謝家子至死也不知。他一面對顏宓心生情愫,一面又愧對謝芙。兩兩之間如何抉擇都是錯。
昨兒的事,衆朝臣心有餘悸。便是有事也不敢今日提。
然,崔韞動了。
一步失策,滿盤皆輸。全都成了遺憾。
“那你可有想過,你也並非顏坤血脈。”
“謝世子告知。”
應公公尖細的嗓音傳來。
顏宓拿起狼毫,便察覺指尖觸感粗糙,像是被刻了什麼字,她細細去辨,是宓字。
不等恭親王說話,爀帝便道:“朕記得,當年派舒御史去徹查朱府,他畏罪自殺,那朱夫人卷錢財至今未有蹤跡。”
屋內也徹底黑了下來。
“王爺可還記得十九年前的布政使朱大人?”
以至於,他生前沒能同顏宓上一句。
屋內的燭火忽明忽暗,愈發搖曳的厲害。顏宓不再去想,可又止不住的去想。
狼毫是她的,珠花是她的,髮帶也是她的。
燭火徹底熄滅。
恭親王上前:“什麼意思?是爲人所害?”
“前些時日下雨,書房字畫跟着受了潮,我便命下人趁着天晴將書房的物件一併搬出來曬一曬,順便再將書房裡裡外外打掃一道。卻發現了此物。”
裡頭裝有碎成兩斷的狼毫,早就不時興的珠花,發白了的髮帶。還有一封沒有寄出去的信。
“實不相瞞,除了調差姑母一事,我又查了另外一件事。當年去顏家的穩婆也招了,蕖熹生的是死胎。”
那些零碎的記憶一點一點爬上女娘早就千瘡百孔的心頭。
“那是我放進去的。”
“鄒威!人是怎麼死的!”
這是很早之前的事,他曾在爀帝面前提及,可爀帝卻讓他的手不要伸那麼長。口口聲聲維護鄒威。
“姑母之死,祖父心懷愧疚,受不了打擊爲此纏綿病榻,短短一月,謝家辦了兩場喪事。”
晶瑩的淚砸了下來,順着姣好的臉蛋滾落。
這兩個字翻來覆去的念。
他念着這兩個字眼。最後又將右手側的匣子送過去。
——顏家的,又來送我出征啊?每次都藏着人羣裡,還當我瞧不見?這次歸期不定,但你若敢說句捨不得,那我打完勝仗回來便娶你成不成?”
她的眸色越來越淡。
謝珣入殿,跪下。
他一字一字的問:“可臣剛得了朱夫人生前的畫像。正同顏夫人有八成相似,便問問,顏大人可知她身在何處?”
這一問,實在耐人尋味。
顏坤耳邊嗡嗡直響。險些站不住。
他聽到謝珣道:“臣指控顏坤,一殺我姑母,二殺害朝中重臣,三更犯欺君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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