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韞沉默。
沈嫿:“晚膳想吃什麼?”
崔韞繼續沉默。
沈嫿見狀,愈發賣力的報了幾個菜名。
“都是些家常菜。做着也不難,很快就好。”
崔韞隨意道:“你做?”
沈嫿將芊芊玉手擡起來:“自然是廚娘做,侯爺可知,我塗手的香膏多少錢買的?”
不等迴應,她就給出了答案:“一百兩。”
“若是濺着了油,起了泡如何是好?”
“庖廚油煙大,將我薰着又怎麼辦?”
沈嫿從小兜兜裡頭掏出幾顆瓜子,慢悠悠的剝了起來。
若是仔細瞧,她的手是有些抖的。
可她面上很鎮定!
她甚至嬌柔做作的問:“要幫你擦背嗎?”
沈嫿一頓,先倒打一耙:“雖然,你這樣——”
“還挺有傷風化的。”
崔韞本事安安靜靜沐浴,還要被她數落一聲有傷風化,他喉結滾動,不知該氣還是該笑。
那些陰霾的情緒,甚至隨着女娘的入內,而消失殆盡。
暗室內,瑩光流動。
明明隔的那麼遠,男子低低的一聲喟嘆,卻仿若在耳邊擦過。
有些癢。
沈嫿擡手,沒忍住揉了揉耳。
崔韞斜長的眸微微一挑,蘊藏着是蠱惑的風情。將她不久前說的誘惑二字展現的淋漓盡致。他的脣動了動。
“那就有勞沈娘子了。”
沈嫿呼吸一滯。似不敢相信耳中所聞。
“不是,我就——”
崔韞眸光瀲灩:“可我當真了。”
他絲毫不見窘迫,一旦認真起來,沈嫿哪裡是對手。
“難不成沈娘子只是隨口一說糊弄我的?”
沈嫿險些沒繃住。
她還真是客氣話。
女娘擰眉,重重的咬着瓜仁。身子卻保持着一個不動的姿勢:“我沐浴時,從來不讓人近身伺候。這些,你也該學學。”
崔韞擡手,帶動着水流,濺出朵朵漣漪:“有來有往,下回我再幫你。”
沈嫿有那麼一瞬間,覺得這廝說的還挺對。鼓起的勇氣,卻一點點被稀薄的空氣榨乾。
她艱難的張了張嘴。
到嘴的話卻成了一句。
“你的頭髮不錯,養的又黑又密。上回春獵我得見幾個官員,頭都禿了不少。”
顯得萬般老氣。
“你整日忙着公務,可得小心些。”
崔韞神色淡了下來。
“你若在意,不妨擔心擔心謝世子。他只會比我更思慮過甚。”
沈嫿睜大眼:“真……真的嗎?”
不免焦灼。
“他自小便是如此,該讀書的時候,就一心多用,管束我不說,還要應付科考,更不忘討好別家女娘。”
沈嫿眯了眯眼,又想起謝珣如今的身份。只怕真忙起來,比崔韞更甚,至少崔韞已在官場上立足腳跟。而謝珣得一步一步上那登天梯。
可她很雙標:“我阿兄便是光了頭都是俊的。”
說完這句話沈嫿察覺,崔韞光頭貌似也還不錯。
崔韞哂笑一聲。
沈嫿也就沒話找話。
“這暗室……有幾顆夜明珠?”
崔韞垂下眼眸,扯了扯嘴角:“二十七。”
沈嫿:??
她瓜子也不磕了。毫不猶豫轉身去摳最近的一顆夜明珠。
她很努力,也很費力。就是不敢用力。畢竟女娘的指甲修剪的很是漂亮,上頭還塗着海棠色的蔻丹。
她嘀嘀咕咕,卻也是說給崔韞聽的。
“那我得取一顆帶走。”
女娘甚至取過發上的簪子去撬。嚴肅的好似在做一件足以拯救全天下的事。
崔韞的視線莫名柔和了下來。
“沈嫿。”
他笑容牽強,言辭也跟着難以啓齒:“若我不是陽陵侯府的二公子——”
沈嫿當即側過頭,她發上的步搖一晃,鈴鐺發出清脆的聲響。很快緊張起來:“可是朝中有變故?”
她六年前是親眼見證了崔府的衰敗。
那麼多猝不及防,那麼的慘烈。
一朝天子一朝臣,整個天下都是他的棋子。
崔韞看着她,隨後淡淡道:“隨口一說罷了。”
沈嫿也就認真的思忖一番:“你若不是崔侯,日後繡坊辦起來,我也願意讓你入贅的。
說完,她又回頭持續摳夜明珠。
“……”
所以,就徹底滿足你的擇婿標準了嗎?
很快,只聽身後‘嘩啦’一聲。
沈嫿一驚,慢吞吞將簪子別再發間,再用手捂住臉,以艱難的姿勢小步小步朝機關那處挪。
儼然,羞恥感後知後覺的冒出。
她前頭那般是篤定崔韞在浴桶裡不會如何!卻不想,崔韞可以如此不知廉恥的站起來!
他就不怕她看嗎!
雖然他有的,沈嫿也有,可到底不是自個兒的身子。
身後是窸窸窣窣的動靜。
崔韞慢條斯理的擦去水漬。
他的眼卻一瞬不瞬的落在那個背脊跟着彎曲的女娘身上。
他換上寬大的衣袍,雙肩寬展有力,腰處卻細。多一分嫌贅,少一分嫌瘦。不曾穿鞋,踩在地面一步一片溼濡。
沈嫿剛摸到機關按鈕,下一瞬落入崔韞的懷抱。
他從後緊緊摟着女娘的腰身。將頭埋在她脖頸處。
扣着腰身的手骨節分明,甚至爆出青筋。可他卻不忘控制着力道。生怕弄疼了她。
這些年,崔韞什麼難事都熬過去了。他寵辱不驚,甚少失態。怎麼還會有如此低落的時候?
女娘問的很小聲:“你是不是遇到不好的事了?”
崔韞眸色一顫。
“不曾。”
他……總會處理妥當。
沈嫿慢吞吞‘哦’一聲。
“那你能不能先鬆開我?”
沈嫿提醒他:“你就披了件袍子。”
她瞅了一眼:“還沒綁緊!若是滑下去怎麼辦。”
她的反應,同前頭坐下嘮嗑的,天差地別。
“現在知道怕了?適才不是挺得意?”
“你只知男女有別,怎不知構造還是大有不同的?”
他的手稍稍往上,最後停在一處隆起處,隔着一個拳頭的距離,沒有碰上。
“比如這兒。”
他的嗓音又低又蘇,指尖隨着花落觸了上去。
沈嫿呆滯,身子麻了半邊。
他卻一碰即離。順過小腹,明顯還有往下滑的趨勢。
“還有……”
沈嫿不由自主的帶着顫,可她是能求饒的人嗎?
不是!
何況她是真不知道!
“還有哪兒?”
女娘求知慾渴的看着他,眸色清澈見底,好似一顆晶瑩剔透的琉璃:“你快同我說說。”
崔韞指尖一燙,倏然縮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