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天涼了，衛家也該傾家蕩產了
沈嫿是在年初四這日，收到鄭千喻的信。
凝珠從外頭小跑進來，笑着呈上。
沈嫿身上蓋着厚厚的褥子，膝上放着本早就被她翻爛的繡法典籍。
聞言，她只是擡了擡眼皮。
“放下吧。”
“娘子不看麼？”
“我同米三娘子並無交情，別人的信年前便至，偏她高貴。怎麼，難不成我還眼巴巴的打開瞧嗎？”
別人不明白，倚翠焉能不知沈嫿這是在彆扭。
她放下手裡的繡活，忙道：“娘子可莫置氣，這鄭三娘子雖一向不着調，可您來了盛京，豐州還能有第二個能忍受她那臭脾氣的女娘？”
——用得着你瞎操心？
女娘繃着臉：“一手破字，歪歪扭扭就連七歲的孩童都比不過，也好意思給我寫信？”
見她神色晦暗不明，倚翠的心都揪了起來。
沈嫿漠然擡眸，冷笑：“所以，隔了這麼遠，她也要折磨我是嗎？”
——我承認說不怨是假的。憑什麼我阿兄沒了，她能鳳冠霞帔的嫁人？可我拿什麼去怨？阿兄在時，也沒來得及同她談婚論嫁不是嗎？鄭千喻，你應當知曉，在她面前，我是矮一頭的。
沈嫿比誰都盼着她能嫁給良人，安度一生。
“她啊，想來連個說話人都沒了。”
沈嫿哼了一聲，勉強的接了過來。感受了厚度後，脣瓣沒忍住一揚，怕被人瞧見，連忙剋制的拉平。
“不過碰了兩次壁，她便不來了。還敢說我難伺候！”
墨漬成團，字大小不一，沈嫿就差將臉湊上去分辨。
這事，也便不了了之了。
還在豐州時，鄭千喻曾特地來尋過沈嫿。
可她生的好。蕭家長輩也是人精，在得知沈雉心思後，便對蕭瑟瑟噓寒問暖起來。
“蕭姐姐是被逼着上花轎的。”
“蕭娘子現在可好？”倚翠問。
甚至不惜推了那些上門提親的人。直到沈雉亡故。夫妻二人轉頭便盤算了蕭瑟瑟的親事，雖不至於賣女兒，可自然是往殷實人家那邊擇。
她和鄭千喻之間的恩怨是數不清了。
蕭家算不得殷實，但到底也略有家底。
沈嫿隨便說上幾件，就能氣的要死
鄭千喻怕被罰，厚着臉皮，將她推了出去。最後她相安無事，而沈嫿被沈巍一頓斥，禁足半月。
她的眼髒了。
第二次尋沈嫿，面也沒見上，甚至沈府大門都沒入。
沈嫿卻從不知，蕭瑟瑟的處境會這般艱難。
後，鄭家的米賣給沈家都要比旁人貴三成！
蕭瑟瑟但凡牴觸不願，耳邊便是頓頓斥責其不孝。
沈嫿心裡的濁氣久久難以平息。空氣緊接着稀薄。
第一次尋沈嫿。
沈嫿舌尖微苦：“蕭姐姐夫家性衛，未入門時，府內已有妾室數名。衛家不在豐州，鄭千喻能查到的便是這些了。”
“娘子，怎麼了？”
蕭瑟瑟嫺靜，比不得妹妹嘴甜，更比不得上頭的姐姐圓滑，是以，永遠是父母眼裡被忽略的那個。
然後……沉默。
沈嫿面容緩和。
她抽出信紙，攤平。
晶瑩的淚珠往下砸，她胡亂的用袖子擦了擦。
這字寫的是真別緻……
沈嫿讓小廝將她給轟出去了。
她難道有這麼好哄嗎！
沈嫿抿脣，暗自較勁。數落一番後，復捏其信紙，一個字一個字的辨認過去。
沒曾想，又被鄭千喻提起。
面上的怒容隨之散去，複雜神色卷席而來。
如此，無非是吸着女兒的血，讓她好幫襯孃家。
——蕭家婚宴，你去了？
——你若真放不下，可要我幫着去查查蕭姐姐嫁的是何人？
她當時剛從沈雉墳前哭過，眼圈還是紅的，爲了掩下憔悴，便高高在上對鄭千喻也沒個好臉。
倚翠又道：“您再瞧瞧，這信可厚着呢，也不知寫了幾張紙。”
別人一張紙能寫的清清楚楚，偏她刪刪改改要八張。
沈嫿身子坐直，等將一封信讀畢，脣越抿越緊，很不得在上頭盯出兩個洞來。
“同月，她來請罪。伏低做小的派頭倒是有了。”
“嘉佑十三年，她二哥即將娶妻，她怕未來嫂嫂不好相與，便執意拉着我在成親前一日同新娘子把酒言歡，姑嫂情分倒是有了，新娘子倒是醉倒了，險些過了吉時。”
她擡着下巴，氣急敗壞高傲的像只孔雀。
“我阿兄得不到的女娘，憑什麼給一個濫情的男子糟蹋了？”
“家中無非是做些小本買賣，混口飯吃罷了。什麼衛家大郎？可有中舉？可能七步成詩？樣貌才學皆不比得我阿兄，我還當是什麼大人物。”
她憤憤的說着氣話：“天涼了，衛家也該傾家蕩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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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