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這件事,算我有愧於你
崔韞垂下眼皮,燥意頓生。
平素瞧着最是通透的女娘,已彆扭了五日。
“欸!”
“沈娘子,您不去用膳了?”
“小心些,可別摔了去。”
房媽媽壓下困惑,見沈嫿一個踉蹌,連忙出聲。她看看波瀾不驚的崔韞,又去看消失在拐角處的沈嫿。
“侯爺,這——”
“媽媽先去回話,我會帶她去阿孃院子。”
房媽媽頓時喜笑顏開,屈膝福了福身子,這才離去。
西苑回東院還是有些距離的。沈嫿按着心口,急促喘氣。好半響,她立在牆角也沒等到倚翠推着輪椅回來。
崔韞喟嘆一聲,也算耐心。
沈嫿點頭。
若他因此質問沈嫿,女娘的脾氣沒準惱羞成怒徹底高昂上漲。可偏偏他不鹹不淡的扔下這麼一句話。
崔韞凝視:“那夜,我攔過你。”
崔絨身份尊貴,便是踢不了蹴鞠,這個年紀最是好動去了也能尋個熱鬧,皇后自願意給崔家賣個好。
——一句對不住就完事了?憑什麼啊,你們沈家了不起!
女娘矜持道:“這件事,算我有愧於你。”
“表哥對我好,莫不是爲了一隻貓的緣故?”
他闔眼,待睜開時又是一片清明。
這一提,那一幕幕場景,仿若又在腦中浮現。也的確如崔韞所言,是自個兒藉着酒勁一意孤行。
沈嫿懶懶:“你就這般歡喜?”
沈嫿捧着小臉。卻是囂張的咯咯直笑。
“三日後蹴鞠宴,宮裡送了兩份請帖。”
——我家中這女娘行事過激了,實在對不住。
崔韞沒再火上澆油,好似他對付沈嫿的臭脾氣,總能遊刃有餘。
“再前面一句。”
他久違的輕笑一聲,嗓音也有了點點波瀾,有一股是縈繞在舌尖的懶散。
到了崔宣氏院子。喬姒同崔絨也在。寒暄一番剛入座還沒等動筷子,就聽崔宣氏道。
“行啊,我接受。”
沈嫿一愣。
她擰巴道:“那夜的事,就算翻篇了,你不許再提。”
“可想去?”
崔韞難得配合她,順着她炸起來的毛:“……對我退避三舍?”
崔韞不曾放過女娘臉上的一切表情,可沈嫿的一言一行絲毫沒有漏洞。
崔韞看着她。
沈巍帶着她親自上門致歉。
沈家女娘,的確好哄。
總算,身後傳來沉穩的腳步聲。沈嫿轉頭,看了一眼又悻悻的回正。女娘抿脣,腦袋一壓一壓的,慢吞吞的朝東院而去。
崔絨得意忘形:“只有兩份請帖就不帶沈姐姐了。”
“你往後要在侯府繼續住着,當真決定至此後對我退避三舍?”
“嗯!”
同沈嫿這種女娘是沒法說道理的,只能順着她那奇奇怪怪的思緒。
她憤憤:“我二叔是他們能肖想的嗎!”
沈嫿繼續抿脣。
將拒絕交談的姿態袒露的一覽無餘。
“稚子之間的玩鬧,磕了碰了在所難免,如何能怪沈娘子頭上,還勞沈老爺您親自跑一趟。”
“沈娘子可知,我養過一隻貓兒。”
“那你也不能看了還說,我——”
沈嫿一哽:“我的錯,我認。”
崔絨奶聲奶氣:“其實也挺沒意思的,上回蹴鞠宴一羣女娘拉着我問東問西,問的都是二叔。”
不說別的,她總不能爲了自身之過讓崔韞自戳雙目。
崔韞擡了擡眼皮,語氣很淡,毫無半點起伏,正如其人:“糾正你的過失,我自認無錯。”
“表哥適才的問,再問一次。”
“二叔陪我!”
“或者你說個數,還準備躲我幾日。”
“那我不去了。”
她想,崔韞其實挺無辜的。被迫看了不該看的,還要給她臺階下。
這個理由很牽強,可……沈嫿理解。畢竟,她也是這種人。她還記得當年敲碎周芝芝二哥的門牙後。
“可。”
——“我就說了這不能怪我。是他的他牙跟瓷器似的說碎就碎。”
“也是,藉着宴會,能光明正大逃一次學,換誰不樂意。”
女娘喪喪的,耷拉着腦袋,就連背影都佈滿了孤寂。
崔韞眸中閃過驚愕。
“可惜,沒攔住。”
——“漾漾怎麼可能有錯呢?如此也算是給他一個警醒,保不齊吃了教訓,牙日後還能長結實些。”
“不是說憋壞了?”
“有。”
果不其然,崔絨翹起脣瓣:“我去我去!”
一份給崔韞,還有一份自然是給崔絨的。
沈嫿平靜的同崔韞對視:“哪有將人同貓兒比的。”
崔韞:“你就沒有話對我說嗎?”
周父聽的眼皮直跳,他一把按住兒子的嘴,很是謙卑道。
周家自不敢得罪沈家。然,周芝芝的二哥氣的臉鐵青。說話艱難漏風。
可見是跑不動了。
話語在脣齒邊緣繞了一圈,沈嫿羞恥的咬着下脣道:“那是……是芽綠色。”
沈嫿嚴肅點頭:“這些時日久久不得出門,可把我憋壞了。”
“沈嫿。”他喚她的名兒。
“此時也是因我兒而起,是他說了不該說的讓沈娘子聽了去,周家日後定好好管束。”
沈嫿想,那她可真成功!
“它與你很是相似。”
“你就沒有話對我說嗎?”男人嗓音充斥着疏離和冷清,並不平易近人。
沈嫿慢吞吞:“可我沒請帖。”
沈嫿也一貫是講道理的女娘。再見崔韞頷首後,她高高揚起頭顱。
沈嫿抿脣不語。
——“沒錯,誰讓他嘴臭。”
沈嫿眨眼:“聽即馨講過。”
這倒是真真切切的實話。
“我想了想,表哥同我的情誼,無需爲了那些小事耿耿於懷。做人合該豁達些,我沒必要揪着一事斤斤計較。顯得小家子氣了些。”
“啊?”
崔韞眼裡刮過深色。他似透着沈嫿在看什麼,可又似將難以割捨的記憶以荒謬的形式,試圖轉移到沈嫿身上。
男子身影涼如水,隨着他的走動樹影搖曳生姿。
好似,的確,如此。
崔絨瞪眼:!!!
崔韞冷然:“準你去,用下次休沐的日子補上。”
喬姒斥:“吃你的飯。”
就在這時,崔韞忽而側頭去看沈嫿。
果然,沈嫿一哽。
崔韞還是往肅的神態,寡淡而端方自持:“你若想去,自然能去。”
崔宣氏聞言,一番思忖後更着頷了頷首。沈嫿日後爲崔家婦,也的確免不得各種應酬。
她和喬姒受寡,到底有些事不能出面。
崔絨見狀小聲嘀咕:“叫她做什麼?難不成禍害公主麼?”
等等!禍害公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