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另有隱情
“薛家人悉數安頓在西苑，不說薛老太太唯利是圖，那薛舅爺的三房妾室都跟着來了，昨兒夜裡一房姨娘查出喜脈，薛老太太愣是尋繼夫人要了根百年老參。”
主僕二人剛回院子，倚翠便附在沈嫿耳旁道。她嘴裡的薛舅爺便是薛牧良之父。
“這麼一大家子，吃沈府的，用沈府的，還存心給娘子您添堵。”
沈嫿擡眸看了眼天色。語氣透着她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悵然。
“若我沒記錯，起先，薛家是有意迎娶二妹的。”
沈墜雖爲庶女，可再如何也是沈巍的女兒，陪嫁定然豐厚。
當沈薛氏提及此事，被沈巍駁了回去。
實在沈墜過於年幼，而薛牧良整日廝混女人裙襬之下，沈巍對沈墜再不上心，也不至於將她往火坑裡推。
“倚翠，你親自走一趟，將二妹的乳孃帶過來，我有話要問。”
“是，奴婢這就去尋邱娘子。”
短短几年間，名下的鋪子倒閉了數十間，就連河道運往別處裝滿瓷器的船隻，也沉了不下三艘。損失慘重。
董輝是十八歲那年死的。
“董夫人又最是信鬼神一說。這纔有了陰婚的打算。”
沈嫿舒服的眯了眯眼。
沈府所有心存善念的人，到最後，都沒一個好下場，等待他們的，只有萬念俱灰後的絕望。
邱娘子深深吸了一口氣。咬牙切齒道：“可這若真只是陰婚也便算了。”
“你且同我細細說。”
“娘子說的不錯，那董輝的確是死了五年之久。”
“董家定了我們二娘子後，先後又定下十七戶人家，甚至其中還有剛斷了氣的女娘。”
董家陰私甚多，雖富但名聲極臭。
那時，少女溫潤黑亮的眼睛彎彎笑起。
前世，沈巍頭七未過時，邱娘子曾來尋過沈嫿。可當場讓得意忘形的徐婆子將人給轟走了。想來那回邱娘子就是爲了沈墜的事來的。
不少文人墨客紛紛起斥責留下詬病。
沈嫿喜歡這種味道，就連衣裙都要薰上一薰，多年如此，從未更改。
董家用銀子擺平那些姨娘的孃家人，這事後頭也不了了之了。
沈嫿若有所思，似笑非笑。
“倚翠，扶她起來。”
“董輝生前無妻無子，姨娘卻納了不少，待他死後，全都給活葬了。”
董輝尚未出世，便被道士指出其福澤綿長，果不其然，董夫人自有孕後，董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可自董輝身亡，董家的運道一落千丈。
“邱娘子緊張什麼，我還能吃了你。”
也自那日後，沈墜身上也沒那麼清爽乾淨了。就連打扮也變得敷衍了事。
“二娘子八字好，凝韻院那位一口允下。後遣身邊伺候的婆子告知我們姨娘。姨娘得知後胸悶氣急，當晚就吐了血。”
——拿來做鈴鐺啊，我那幔帳可是金絲線所致，自然不能用街頭幾文錢的便宜貨。
正要譏諷一二，卻見邱娘子聲淚俱下。
沈嫿對她有印象，本是盡心盡力伺候沈墜的，後繼母特地撥了婆子過去照顧，她也只能退位繼而照顧起柳姨娘的起居。
“她倒是會挑好日子。”
空薰時暗香浮動，似雪中春信梅香入骨。
沈嫿眉心一蹙，微微坐直身子。
邱娘子也是個可憐人，早年喪夫，受不得刺激早產生了個死胎，悲愴萬分險些哭瞎了眼，柳姨娘生了憐憫之心，見她孤苦無依，便求了沈淳氏將人留了下來，也正因如此，她是柳姨娘身邊唯一忠心的人。
中元節，又稱鬼節，世人最是迷信，每年這個時候，都說鬼門大開，陰氣最重。
“是。”
沈嫿低低一笑，神色卻低落了不少。
而做鈴鐺的玉，還是當年沈雉手上撒潑要來的。
很快，倚翠帶着人入內。
——阿兄，這玉算不得好，但市面上也難尋。不讓漾漾糟蹋，實在說不過去。
這是另有隱情？
邱娘子氣的身子直髮顫。卻又似抓住了浪中浮萍。她不敢有所隱瞞，全部告知。
天兒冷，屋內燒着碳火，剛一入內，一股熱氣暈着香爐的淡香撲面而來。
沈嫿半靠在貴妃榻上，清潤的眼眸探去：“據我所知，董家子五年前就喪了命，董家同沈家雖是商賈，但兩家並無生意往來。”
她家阿墜難不成還得由董家那種破爛貨色挑挑揀揀？
柳姨娘死後，邱娘子一條白綾也跟着去了。
就連入目所及之處軟塌上鈴鐺，都由翡翠所制的。光澤細膩有度，形似鍾而小的鈴心精緻巧妙，稍稍一晃，便是清脆的聲響。
沈嫿一頓。
可她不曾如願以償的見到沈嫿，央她做主。
身邊沒有了守護的人，總能在逆境裡嚐盡了苦楚和酸澀，她也從矯揉做作討人嫌成了心懷怨念的女娘。
她慣來會享受，屋內的各色物件，小到女兒家的配飾釵環，大到角落擺着的裝飾花瓶，都是精挑細選的。
“去年中元節。董夫人上香祭奠，後時常夢魘，又得道士提點。說其被鬼祟纏身，其子死時年十八，無妻孤身隻影，死後無廟享祭，四處飄泊，這才託夢。”
董夫人偏偏這一日去董輝墳前上香。
活人陪葬雖殘忍，但我朝也有先例。
邱娘子跟在倚翠身後，兩手緊緊揣在腹部，她跛腳，走得也比常人慢上幾步。
“不，實則奴婢也想來尋娘子了，求您看在與二娘子是姊妹的份上，爲她做主。”她撲通一聲跪下，淚光閃爍。
這種香，用料也極爲嚴謹，其中含有貴如黃金的上等龍腦香少許，各種香料上搗羅細末，煉蜜和勻。
“因此，董家人請了巫師後，暗中四處打聽近三年去世的女娘，問生辰八字，忌辰還要通過畫像看骨相。”
早不陰婚，晚不陰婚，如今卻動了心思，怕是有貓膩。
沈嫿氣笑了。
如今又要湊足十八名女娘。
匪夷所思的猜想一閃而過，被沈嫿牢牢攥住。
她難以置信的問。
“所以，董家是打着陰親的旗號，湊齊十八名三年內身亡的女娘，斷了他們轉世投胎的福澤，以巫術逆天改董家的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