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二丫從宋家院子裡跑出來,憋着一口氣跑到了鎮上,來到劉府,劉府的小側門差點沒認出她來,上次給門防使了銀子,這次她零光一身,苦苦哀求,那門防看到宋夫子的面子上,只好不情不願的進去給宋洐君傳了個話。
宋洐君是不想出來見宋二丫的,但今天聽到宋二丫又來了,決定好好跟她說個明白。
兩人從劉府出來,剛來到一個拐角處,宋二丫就大哭了起來,她不走了,卻是撲入宋洐君的懷中,喊了一聲“君哥哥。”宋洐君強行把她拉出懷中。
“二丫,當初若不是想着我上有體弱多病的娘,下有一個未成親的弟弟,我多半就不想活了,原本你是大丫的妹妹,看在大丫的份上,我才準你親近我,沒想到你心懷不軌,上次利用大丫的事把我騙也去,你卻……你卻做出那樣不要臉的事來……”
宋洐君想起上次兩人的事,就悔不當初,那夜過後第二日醒來,就發現自己懷中抱着一個赤祼的身子,而宋二丫的落紅卻很醒目的留在那牀單上,宋洐君只覺得一陣天昏地暗,覺得自己再也無法面對大丫。
當天他乘宋二丫睡着就逃出了院子,直接往家裡跑,來到家中,看到體弱多病的娘,還有天真無邪的弟弟,心裡就心疼,最後咬着牙齒把這事給吞進了肚裡,轉身又回鎮上劉府抄書去了。
宋二丫就像沒有看到宋洐君的痛苦,就像沒有聽到他的話一樣,只一個勁的說道:“君哥哥,不成了,你一定要救我,我已經是你的人了,可是我娘找了人牙子,打算五兩銀子把我給賣了,君哥哥,你一定要救我,你不救我,我就死給你看。”
宋洐君倒退了好幾步,背靠在牆上,盯着宋二丫,咬牙道:“二丫,我跟你是不可能的,那件事是我不對,但我不會娶你的,你還是死了這條心。”
宋二丫可不想得到手的東西還被溜走,原本今天從家裡逃出來就是破釜沉舟的,於是露出了本色,“成,我死了你也不會動心,那好,我就把你強了我的事告到縣學的夫子那兒去,我讓你的名聲掃地,秋試你也甭想再去了,我讓你這個秀才郎都沒得做。”
宋洐君痛心的看着宋二丫,“你怎麼變成這樣的,你們姐妹倆跟我一同長大,小的時候你姐姐但凡有什麼好吃的都留給你,你卻從來不知道感恩,還老是搶你姐姐的吃食。”
“那時候的你雖然貪吃了些,但你的心地是單純的,如今你卻這樣對我,是什麼讓你變成這樣的,你還是不是我記憶中的二丫?”
宋二丫仰天大笑,一臉猙獰的盯着他,“是什麼時候的事,你能體會一個女人家不被爹孃疼愛,被家人背叛,被家人賣給人牙子的痛苦麼?憑什麼?三哥是爹孃的兒子,我是爹孃的女兒,爲什麼要賣了我得了銀子給三哥趕考,我只不過努力的抓住機會不讓自己被人牙子買走,從此成爲奴籍。”
“你可曾知道入了奴籍的女人,將來子子孫孫都是奴籍,他們怎麼可以這麼狠心,我是對君哥哥使了手段,那是我爲了生存,何況我從小到大就喜歡着君哥哥,爲何君哥哥的眼裡卻只有大丫?”
宋洐君眼神複雜的看着宋二丫,許久轉過身去,“你要往縣學裡去說便說吧,我已然成這樣,功名於我也沒有多大意義,若不是還有家裡人,我或許都已經放棄了科舉,四方遊學去了。”
“因爲大丫嫁給了葛山?”宋二丫咬牙問。
宋洐君臉色微微一變,沒有說話,直接往劉府而去。
宋二丫在原地跺了一腳,氣得雙眸通紅,對宋大丫恨入了骨子裡,她轉身往村裡跑去。
一口氣跑回宋家村,宋二丫沒有直接回宋家大院,而是往宋洐君家裡的院子跑去。
宋洐平下了地,王氏卻在家裡做飯,院門沒有關緊,宋二丫二話不說推門進去。
王氏聽到聲音,“誰啊?”
宋二丫也不答,直接跑到廚房,看到王氏,立即跪下,“嬸子,我是沒有法子了,我如今已經懷上了君哥哥的孩子,但君哥哥卻說要四方遊學去,若是嬸子不認這孩子,我就跳河去。”
王氏被她嚇得不清,手中的碗應聲落地,她扶着竈臺,指着宋二丫,一臉嚴肅的問道:“你再說一遍。”
於是宋二丫把那日兩人在一起的事說了,不過她不說是自己使的手段,而說的是兩情相悅。
王氏是身體病又不是腦子病,哪會不知道自家兒子的心思,怎麼可能會跟二丫兩情相悅,明明從小大到就想娶大丫的兒子,考科舉也是爲了大丫,全因田氏要不少定銀。
王氏聽完,也沒有多說,任由宋二丫跪在地上,她卻出了院子,跑田地裡把二兒子喊了回來,叫他趕緊上鎮上把大兒子找回來,這事兒若是真的,自家兒子欺負了姑娘家,必須得承擔責任,否則不就是逼死二丫了麼?
要是讓族老們知道二丫跟自家兒子的事,自家兒子的前程就毀了,至於懷沒懷孕,才一個月的事,王氏倒是沒有那麼着急。
到傍晚,宋衍君被匆匆找了回來,當他看到家裡的宋二丫,臉色就鐵青一片,知道她已經把事告訴了家裡人,再看自家孃親,果然臉色很不好,正捂着絹子咳了幾聲。
他立即上前跪下,“娘,孩子知錯了。”
王氏看着腳下跪得身子筆直的兒子,想着這些年一個人帶大小兩兒子的艱辛,心裡就不好受,“君兒,二丫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宋洐君看向宋二丫,“我不是在鎮上跟你說得清清楚楚麼?”
“君兒真的打算去四方遊學?”王氏捂着嘴咳了兩聲,扶着桌子站起來。
宋洐平立即上前扶住她的身子。
宋洐君卻是不好受,沒想到宋二丫把這話也說了出來,隨即認錯:“娘,我錯了,我不會去遊學的,娘身子不好,我會一直守在家裡的。”
“合着若是娘身子好你就會去遊學,連鄉試都不管了麼?”王氏推開小兒子的手,往前走上一步,來到祖宗牌位前,“你爲了一個女人,不顧家族的期望,你居然願意捨棄仕途去遊學?”
“當初你考上秀才的時候,你第一時間是跑去宋大丫家裡報喜,娘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你讀了這麼多書,可曾知道孝字怎麼寫?”王氏回身盯着宋洐君。
宋洐君雙膝跪地,沒有移動半分,臉上卻是一臉的愧色。
“我二十五歲守寡,一個人把你們兩兄弟拉扯大,只盼着你們大了,可以娶一房媳婦,爲宋家留下血脈,爲宋家光宗耀祖。”
“君兒是個有能耐的,你小小年紀就考中了秀才,然而你的心思卻用歪了,你一心只想考取功名,不是爲了光宗耀祖,而是爲了風風光光的娶大丫。”
“我十年如一日把你們帶大,你卻是這樣對待我的,你對得起我麼?你對得起宋家的列祖列宗麼?”
王氏一激動,身子晃了晃,宋洐君連忙要起身相扶,王氏卻指着他,“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