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姓談,名慕丹。職業爲世外高人、主角的指路明燈、心靈雞湯;實際是無業遊民。
好在有車有房,父母雙亡,還有一個永遠長不大的正太弟弟給我跑腿,家裡到處都是金銀財寶,還算過得滋滋潤潤。但是無論我多有錢,都只能吃素住小木屋;無論我有多少車,都只能看不能坐,下不了山。
因爲這是設定。
我的人設是世外高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生性淡漠而溫柔慈愛,是主角一路上最強的心靈雞湯,一走火入魔就猛然灌一口,加量不加價,一碗下去保管見好。但那都是我三十歲的事了,我今年才二十八歲,值得難過的是,作者沒有給我任何一條感情線,無論是男是女或者不男不女的感情線都沒有,於是我想等主角走完主線後我應該可以自由發展一下。
玉丹,也就是我長不大的正太弟弟正趴在我膝頭睡覺,我摸了摸他的頭髮,覺得心情非常微妙。以前我一直不能理解,爲什麼我跟弟弟一個要叫牡丹,一個要叫魚蛋,後來才知道是作者路過花市的時候在吃魚蛋,因此有了這個設定。
相較之下,主角叫做墨朗,好歹也是查過字典的。
我想只有我一個人能偷看到劇本,知道這個世界是圍繞着主角轉的,大概這就是叫得窺天道,畢竟是世外高人的設定,所以作者給了我一點金手指什麼的。因爲看完劇本之後我問過玉丹知不知道主角跟配角是什麼意思,他一臉崇拜的說哥哥又想到了什麼新奇的東西嗎?
作爲一個世外高人,我高深莫測的笑了笑,然後讓玉丹去採購糧食了,家裡的菜不夠了……
說到菜,我不得不說一件事,就是我的設定裡有吃素這一項,雖說我聞到肉味沒什麼,然而吃進嘴裡卻會上吐下瀉,病上好幾天;這一點在玉丹給我夾過一塊肉後就證實了。所以我決定以後要找一個能餵我吃肉而不會讓我上吐下瀉的情人,無論男女。
玉丹睡到了下午纔起來,他個子還不及我胸口,不過也只稍矮一些,像是十五六歲的少年郎,但是他生着一張娃娃臉,便顯得愈發稚嫩起來。他的設定是【劃掉】童顏巨矮【劃掉】童顏傲嬌,性格賢淑而彆扭,廚藝跟女紅都是絕頂,只可惜十五歲時誤中了一種奇毒,再也無法長大。
直到結局玉丹也沒有解毒,不過好在他的結局很是幸福,作者給了他一條BL線……
總之,起碼比我好就是了。
吃過晚飯之後我就回到自己房中,準備寫信給我的至交好友——玉面神醫姬樂逸。按照設定來講姬樂逸與我是一對摯友,姬樂逸爲人設定相當非常極其之熊孩子,知交遍天下,連同仇家也遍天下,而且到現在已經足足逃婚三年了,他婆家……不對,他的未婚妻那邊還在追捕他。
其實就我而言,我覺得跟姬樂逸是較好的朋友而已。然而設定上卻說這個天下能對姬樂逸產生影響的人只有三個人,他爹他娘跟我。想到這裡我不禁有點飄飄然起來,然後慢吞吞的寫下了“吾友樂逸”……
玉丹中間給我送了一回點心,然後義憤填膺的漲紅了臉告訴我山下有很多蠢蛋在詆譭我的清譽,說我是欺世盜名之徒。其實我倒是不大在意,因爲實際上除了人設我還真的就是個普通人,怕死又怕痛,要是敵人一動刑,我肯定立刻求饒……咳,不說這個。
總之,就世人誇我的那些話,其實的確是作者隨便寫寫,爲了襯托我那世外高人的形象……
我安慰的摸了摸玉丹的頭,他很快一臉崇拜開心的離去了,如果說在這個世界上找一個我的終極腦殘粉,我一定投玉丹一票。
啊,忘了說,腦殘粉這意思似乎是作者那邊的方言,含義爲過分極端的癡迷崇拜,導致失去理智。真是個富有創造性呢,雖然總覺得說着怪怪的。
最後我給了姬樂逸近來可好的問候,因爲我跟他有非常密切的來往,姬樂逸在逃婚期間幾乎每一個月都會給我寄信,只給我寄,因此我不禁對這個從未見過面的好友有了非常高的好感。而我只需要把信寄在驛站他就可以收到了,這讓我稍微有些懷疑姬樂逸並不是玉面神醫,而是那些弟子滿天下的丐幫幫主……
但是丐幫已經有人了,所以我決定笑笑不說話。
等我寫完信的時候,還沒有什麼睡意,於是就決定做一件很風雅的事情——賞月。
今天的月亮很大,圓圓的,非常漂亮。我算是一個很有文化的人,但基本上只有在劇情需要我的時候,我纔會展現我的才藝,在平時這種我自己沒事找事出來看看月亮的情況下,就徹底沒了什麼吟詩的興趣,主要是詩興難尋。當然,如果這個情節是主角出門看月亮,肯定別說吟詩了,就是他想彈琴也沒有任何問題,肯定看月亮看到一半就有豔遇。
說到彈琴,我從房內取出了琵琶,畢竟二胡太哀,琴與箏取出又頗有不便,而笛簫在我看過劇本之後又嫌臊得慌——好吧,事實上,我的設定是隻有琵琶彈得最好,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麼正常世外高人都是琴或箏中的高手,而到我這就成了琵琶,但畢竟都是樂器,再說我也很喜歡琵琶。
坐在樹上彈琵琶的時候,我想了下曲子,最後彈了一首月下行。其實月下行雖悽婉大氣,然而更多的卻是在訴說望月時的相思之苦,與真正的月色關係倒是不大。
玉丹在我彈完最後一個音的時候輕身一縱上了樹枝,他身形嬌小輕盈,於細長樹枝也似如履平地,然後雙腿一分,平平穩穩的一字馬坐在樹枝上,輕輕擡起腳並在一起,像是坐鞦韆一般穩穩當當的坐在了樹枝上,然後轉過頭來看我。
他的輕功到了這種地步,已經是登峰造極,就我所知,玉丹的輕功的確天下無人能出其左右,除了墨朗,如果說玉丹似雲一般莫測平穩,墨朗就似風輕捷無聲。
“怎麼了?”我溫和笑笑,抱着琵琶看着玉丹,他似乎有些害羞,雙手微微蜷着,偏過頭不敢看我,但很快就又擡起頭來,卻仍沒有直視我。
“哥哥……”玉丹開始緊張,臉似乎又紅了一層,咬了咬嘴脣問我,“喜歡一個人……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呢?還有,是男是女,真的這麼重要嗎?”
我這才驚覺,縱然玉丹形貌再如何年輕幼稚,他也已經是二十來歲的人了,也是時候識得情愛了。但實際上我並不是很擔心玉丹的姻緣,因爲他自有喜歡的人,對方也堪稱完美,對他更是百般遷就寵溺,勝過我這個無用的兄長百倍千倍。
“傻孩子……”我輕輕拍了拍玉丹的肩膀,他卻撒嬌般的靠過來貼在我肩頭,這樣的親暱讓我不由笑了笑,梳理着他因凌亂而有些微微卷曲的鬢角,柔聲道:“喜歡便是喜歡,縱然是男是女,又有什麼打緊的。古往今來,癡兒怨女,神仙眷侶,這個中滋味,只能由你自己體悟,哥哥又如何說得清楚明白呢。”
玉丹茫然的擡起頭來看了看我,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連哥哥也不知道嗎?”
我不由笑了笑,點了點頭道:“是啊,連哥哥也不知道。等玉丹以後遇上喜歡的人了,自己便會清楚了。”
玉丹卻搖搖頭道:“我纔不要,連哥哥都不知道的東西,一定很可怕。”
哈。
我忍不住又摸了摸玉丹的頭髮,只覺得他可愛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