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喧囂,錯亂.........
只是在這一片混亂當中,她看到了一片刺目的白光,就如同是上天伸出了一隻大手,將她從這個無間地獄當中拉扯而出。
曾經的記憶就如同是洶涌的波濤,取代了那眼前翻滾的腥氣血海,將蘇湮嵐整個人都淹沒其中。
伴隨着記憶的還有無數的聲音,引領着她從一片空白當中逃遁而出,重新恢復了意識。
“韶華,你等着我。”
蘇湮嵐嗆了好大一口的血水,她此時此刻是漂浮在海面上,稍有一個不平衡就得再次跌入裡面。
四面八方的地獄冥火已經變得沒有那麼旺盛燃燒,稍稍暗淡了許多,只是環繞着她的無數邪惡靈力遠遠沒有被取驅散分毫,腳底那無數的手還是死死地拽住她,不讓她離開這裡。
“咳咳咳。”
蘇湮嵐拼命地咳嗽着,將嘴裡的血腥氣得以都沖淡了不少。
繼而她把雙手放置在胸前,手指比劃出了一個五芒星的符號,這是她當年在禧國學習道術的時候所記得的一門法術,能夠凝聚併產生出強烈的靈氣波動,足以震碎周圍的空間,將其破壞。
是最適合當前她所面對的環境了。
只見無數的光點突然出現在了半空,這些光點就如同是一個個閃亮的星星,迅速地包裹住了蘇湮嵐的全身,讓她整個人都彷彿是穿上了一條亮白色的衣裙。
如果仔細去看,就會發現這些光點是從那燃燒不止的地獄冥火當中飄飄而出。
蘇湮嵐緊緊地閉着雙眼,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這突然發生的一切。
她也真的完全沒有察覺到,畢竟現在正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施行道法當中,她的嘴中開始唸唸有詞,那些晦澀難明的咒語就像是催人入眠的歌曲,在這個幽靜的空間之中恍若清歌一曲盪漾不止。
亮藍色的地獄冥火左搖右擺,越來越多的光點從裡面飄飄飛出,而本來還在不停暴漲的火源漸漸地萎縮變小,就像是被汲取了能量一般,所有的地獄冥火的能量都化成了那半空中的漂亮光圈,圍繞着蘇湮嵐飛舞。
她宛如是一輪圓月,在這一片漫無邊際的血海地獄之中純淨而淡雅,滿是血污的臉龐被照的透亮,煞白的皮膚宛如是透明的水晶,長長的眼睫毛朝上翹起,精緻完美的五官就像是一個可愛的洋娃娃。
“唉。”
突然,一聲幽幽的嘆息從某個角落響起,就像一陣清風吹拂過她的髮梢,讓她的皮膚感到了一陣酥麻。
緊接着,蘇湮嵐便聽到了從大腦中響起的一個聲音。
“你願意接受我嗎?”
她並不知道這個說話人是誰,但是這個地方也就只有一個人能與她交談對話。
“我願意,讓你爲我所用,成爲我的盾與劍,守護我的至愛。”
蘇湮嵐默默地在心裡說着,牙齒緊緊地咬着。
對方沉默了很久很久,久的讓蘇湮嵐都認爲他是不會答應這個請求。
“好。但是你也要做好接受我共生一體的準備。”
這個聲音再一次響起,竟然是做出這麼一個讓蘇湮嵐始料不及的決定。
蘇湮嵐驟然睜開雙目,她的渾身莫名地涌入了無數磅礴的力量,就像是被人從天靈蓋之上灌注了一束源源不絕的炙熱火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經脈、血管、五臟六腑...........
她的身體內每一個角落都被這滾滾衝來的洪流給洗刷的乾乾淨淨,不留下半點的塵埃。
那一對清冷的眸子中央緩緩地升騰出了兩個燃燒的火焰光束,那是藍色的火焰,一如這周圍的亮藍色冥火。
蘇湮嵐低下頭注視着腳底下的血海,它們開始往角落退散開去,就像是長了腳似的,血海退散後的地面空空如也,沒有溫韶華,沒有斷肢殘體。
剛纔那血腥的一切根本就從來不曾存在過。
這是一個考驗。
蘇湮嵐握住自己冰冷的手掌,繼而又一次地徐徐舒展開來。
掌心正中便有了一朵小小的藍色花瓣徐徐升起,就好比是一隻長了翅膀的藍色蝴蝶,在半空當中旋轉飛舞,美麗極了。
她把手掌對準了一旁燃燒的地獄冥火,下一刻,冥火朝着上空爆沸騰,噴涌出了足足好幾十米高的藍色噴泉,這一道道噴泉不約而同地對着蘇湮嵐的手掌飛了過來。
無數的藍色噴泉匯聚入藍色花瓣,碗口大的噴泉才觸碰到了花瓣,就立刻被消融成了新的一片花瓣.........
待到所有的火焰都灌注其內,那幼小的花瓣已經變成了一朵巴掌大的藍色花朵。
蘇湮嵐身上紋着金盞花的高開叉旗袍也在這一刻變化無窮,旗袍上的花紋瞬間成爲了一朵朵藍色小花,一如她手中的這一朵,旗袍領子從那芙蓉釦子變化成一顆閃閃發光的藍寶石,和她手掌的花朵交相輝映。
懸浮在那手心的藍色花瓣忽然就消失不見,化作了一條瑩藍色的流光,恍若空中流星飛過,“咻”一下就鑽入那鈕釦正中的藍寶石之中,這一下子讓整顆寶石都煥發出了引人注目的漂亮光澤,就像是映照着一整個清澈乾淨的晴空,只是在藍寶石內部有一縷跳躍着的藍色冥火若隱若現。
可能任誰都不能相信,這麼美麗的花瓣寶石是那地獄冥火的化身。
“謝謝你。”
蘇湮嵐輕輕撫摸過那寶石的表面,入手一片冰涼,她緩緩擡頭看向了上空,暗淡無光的黑沉沉霧氣聚集在她的頭頂,完全地遮擋住了她的視線。
她的眸子內劃過了一道堅毅之色,冷聲自言自語了一句:“我們一起離開這裡。”
溫韶華全身都是撕裂般的劇痛,他現在根本不復之前的完整身體,大半個身子都被那藍色的地獄冥火吞噬乾淨,僅僅剩下了一個臉部,但是他還是死死地咬住下嘴脣,不讓自己喊出聲。
他的兩隻手維持着之前緊緊懷抱蘇湮嵐的姿勢,就像是要化成一個沒有生氣的石雕。
“阿蘇,我快要挺不住了。”
溫韶華的目光內劃過一道苦楚,他的面前還是蘇湮嵐的半個頭部,沒有繼續消減,看來蘇湮嵐終於是成功抵禦那地獄冥火的衝擊。
白色樊籠之外,牛頭和骨女正面對面無言默立,他們就像是一對異常熟悉的朋友,但是二人之間的氛圍卻甚是微妙,似乎潛伏了無數恩恩怨怨。
“何必爲難他們呢?”
牛頭再次發出了一聲低低的嘆息,朝骨女勸告。
後者根本視若無睹,她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溫韶華和蘇湮嵐被火焰包裹,似乎隨時都會葬身火海、魂飛魄散,“我就喜歡把所有美好的東西都一一打碎,看着就讓我開心。”
她的雙眸翻動着怪異莫名的情緒,那並不像是開心,反倒是糅合了一股濃濃的哀傷。
彷彿她曾經也經歷過了這麼一段慘不堪言的痛苦過往,眼睜睜地看着所愛之人死在面前,自己卻是無能爲力,聽天由命。
忽然,那焚燒的火焰一陣爆沸,從剛剛那不溫不火的狀態漸變的無比猛烈,徑自穿透了白色樊籠,高達好幾米,讓牢不可破的樊籠也碎裂開一個巨大的口子。
本來平靜的空氣驟然升溫,一陣陣的波紋從籠子中央往外擴散,磅礴靈力造成的巨浪掀開了一重又一重的衝擊,牛頭骨女二人紛紛往後倒退,避之不及。
竟然連他們都不敢接觸這突發情況。
“轟隆隆!!”
一道藍色的閃電照亮整個地獄深層,驟然降下,霹靂雷霆就像是一把鋒利的藍色長矛,筆直地插入了籠子中央!
當看到雷霆出現的那一刻,骨女的臉色驟變,“怎麼可能?她真的馴服了地獄冥火?!”
雷霆過後的樊籠四分五裂,不復存在。
兩個擁抱着的人影在破碎的殘骸中尤爲醒目,女的身材曼妙,一身飄蕩着藍色花瓣的高開叉旗袍美輪美奐;男的俊朗清瘦,卻是赤身裸體,身上不着寸縷,整個精瘦的身材一目瞭然。
“韶華,我回來了。”
蘇湮嵐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清空靈,彷彿是春日麗景下的一縷芬芳,不疾不徐地飄落入溫韶華的耳畔,激盪開他心湖一層接一層的漣漪。
溫韶華難以置信地注視着眼前這個女子,不敢相信她真的再次出現在了自己的身旁。
“阿蘇,真的是你嗎?我以爲,我差點就以爲你會死.........”
只是他的話根本沒有來得及說完,他的嘴脣就被兩片柔軟的物事給牢牢堵住,口腔之中都氾濫開了一股子甜膩的氣息,溼潤的舌頭情不自禁地也想着探入其中......。
蘇湮嵐捧起了他的臉,一下子就吻了過去,二人的身子緊緊相貼,彷彿是要融合成一具軀體當中。
她貪戀他的好,他的溫度,他的味道,他的一切。
並不是曾經的凌羽辰,而是現在的溫韶華。
“我一直心悅的人都是你,從頭到尾都是你,不是凌羽辰;我欠他的是一次轉生大陣,其餘的情感已經清空不在,畢竟這些天來陪伴我的人都是你,溫韶華。”
蘇湮嵐的聲音緩緩地落入溫韶華的耳中,就像是給他的心臟敲動了一下又一下的鐘聲,震盪的他整個人都呆滯不動。
他從來都以爲她的所有善意都來源於那個名爲“凌羽辰”的男人,他的所作所爲都被囚禁在這個身體當中。
他不敢妄想這一份微薄的愛慕會有迴響。
只是冥冥之中,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那就........真的太好了。我什麼都不懂,不會保護好你,也不會打仗不會打架.........”
溫韶華顫抖着聲音說,“我一直都害怕我是你的累贅,但是你需要我的時候,我願意爲你付出一切,哪怕我只有這麼一條爛命,我也可以爲你而死!”
他的雙目就像是攀爬在夾板之上的小海豹,裡面充斥着需求,他希望她能接受他,接受他的感情,接受他的付出,即使他真的不能給予最多。
“如果不是你剛纔替我分擔了地獄冥火,我現在早就死透了。怎麼能說你自己沒用?”
蘇湮嵐伸手颳了一刮他的臉頰,嬌羞之中帶着一絲嗔怪。
溫韶華這時候纔想起自己所作所爲,他當即就低頭檢查自己的身體傷勢,結果卻是看到一具白花花的肉體,衣服盡數消失不見,這一看不得了,將他整個人都害羞的滿臉通紅。
“你不要看我。”
溫韶華最後捂住了胸口,吐出這麼一句話,兩個雪白的臉龐因爲害羞泛起了兩抹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