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湮嵐皺起眉頭,“你說這是被用來拜祭,那麼到底是在拜祭哪個人?”
溫韶華這次直接拿起了兩個香爐走到蘇湮嵐的面前,在柔和的燈火照耀下,只見兩個香爐都呈現一種棕褐色的光澤,渾然就是同一個香爐,但是細節處還是能看到不同的地方。
“韶華,你看這個香爐底是不是有一個字?”
興許是溫韶華所拿的角度對的巧妙,蘇湮嵐看到了香爐底部一個模模糊糊的字體,溫韶華被她這麼一說也發現了底部的痕跡,於是就翻轉了香爐在燈火之下去看,然後緩緩道:“寫的是妹字,另外一個看不清楚。”
這個字體的痕跡十分模糊,或許是放置的年月太久,因此那裡的痕跡亂七八糟。
幸虧“女”“未”兩個部分還是能隱隱看得出來,但是另外一個香爐的底部就什麼也沒看清楚。
溫韶華仔細地看了一下另外一個香爐,結果是什麼也看不清楚,最後只好籠統地下了一個結論:“是用來祭奠親人。”
蘇湮嵐眯起雙眼,“韶華,你對十年前的那一起案子還有沒有什麼記憶?”
溫韶華詫異地看向她,“案發時候我在場,你問這個幹什麼?”
蘇湮嵐將五根青蔥手指輪番地敲擊在桌面,“我現在猜測整件事情都是聯繫在一起,當年連環殺人案件在今日重演,由此可見這次的犯人和當年必然有所聯繫。”
她用手指輕輕叩擊桌面,“這是百里繡坊,魏烊說過他當年是被一個救命恩人從這個地方救了,纔會有瞭如今這份修行。百里繡坊的前身你還記得是什麼嗎?還是這麼多年來都是繡坊?”
溫韶華整個人都聞言一頓,他立刻就明白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從開始到現在,他的思維都被限定在查找到兇手的特徵這一方面,但是就偏偏忘記了還有魏烊這個人。
而且這個兇手必然是和十年前有所關聯,他是完全可以從這個關聯點去推斷。
“百里繡坊所在的平津街,十年前還不是現在這麼熱鬧,也沒有那麼多的富貴人家。”
溫韶華努力地回憶起當年的情形。
那些過去的年月,他還是和司南一同結伴上學,走過蘇城的每一塊青石磚,踏遍蘇城的每一處街道,沒有他不熟悉的路。
“我記得百里繡坊在十年前還不存在,這裡是另外的地方。”
溫韶華按了按太陽穴,不知爲什麼,他偏偏就不記得這個地方,清楚整個蘇城的大街小巷,甚至能回味當年這一條街道上飄灑的香醇豆漿味,偏偏就不記得這個房子曾經是什麼住下了什麼人。
忽然一陣冰涼的觸覺傳遞到他的額頭,驚的溫韶華擡頭一看,恰恰對上了蘇湮嵐的幽冷的眸子。
與此同時,他只覺得腦海中有一股力量攪動着自己記憶,就像是一股寒流衝入了大海,激盪開無數的波濤暗涌,他的眼前也立刻涌現出了一個畫面。
就像是被人強行操控着精神,在一頁頁地研究他的記憶。
那是兩個手牽着手的孩童,一個穿着華貴精緻,而另外一個卻穿的破破爛爛,顯然衣服很不合身。
他們手拉着手走到了一座寬闊高大的門庭前,那華美的牌匾上寫着巨大的三個字:“司徒府”。
背後是人來人往的街道,儼然就是如今的平津街........
“韶華,韶華!”
蘇湮嵐使勁搖晃着溫韶華的肩膀,溫韶華才意識到自己剛剛陷入了回憶之中,他伸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頰,竟然是摸到了一手溼潤。
他不知爲什麼,竟然流下了眼淚。
奇怪的是,他對剛剛所看到的記憶根本沒有任何印象,就像是在目睹別人的記憶,而不是屬於自己的那一份記憶,就像是被人強行給抹去了一般。
蘇湮嵐的身體軟綿綿地靠在椅子上,輕聲說:“有人給你下了一個咒語,把你的一段記憶給抹除掉,我剛剛已經幫你把咒語破開,這段記憶到底是什麼也只有你自己能知道了。”
溫韶華呆呆地看着蘇湮嵐很久,他很少會顯露出這麼一副的神色。
因爲他一貫都是機智敏銳,聰慧冷靜。
“阿蘇,我看到的是我和司南在經過平津街,然後來到了他的家。他的家很漂亮很寬廣,牌匾上寫的不是司家,寫的是司徒府。”
溫韶華聽到自己的聲音在發抖,但是還是強行鎮靜往下說,“當初就是司南讓我們前往宜城康南路,我們所遇到的司徒秀秀也提及到這一點。只有司徒家,從來都沒有司家。”
蘇湮嵐勾起了一邊嘴角,帶着三分諷刺,七分淡漠,一對玻璃珠的瞳仁裡倒映着整個百里繡坊,就像是兩面透明的鏡子,倒映着整個人間的浮華冷暖,“他從來都沒說過一句真話。”
溫韶華苦笑着看向了大門口,那裡投射出來的絲絲縷縷陽光照在他的頭頂。
“他就是司徒家的那一個少爺,他也是當年救下魏烊的那個孩童。我對他的所有記憶都是被魏烊所修改,從頭到尾我們就像是盲頭蒼蠅,怎麼也沒想到兇手一直就躲在我們身後。”
他的話音落下不到片刻,四面八方的景象都同時分崩離析,就像是坍塌的雪山,散落成了滿地的碎片。
魏烊留下的幻境被破開了。
萬丈驕陽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滿目瘡痍的破舊庭院,蛛網密佈的廊道樓頂,一切都陳舊陰暗,落魄陰森。
“這是哪裡?”
蘇湮嵐環繞四周後吐出這麼一句疑問。
別說是她,就連溫韶華也沒認出來這裡是哪裡,溫韶華嘆了口氣,“我甚至覺得這裡不是蘇城。”
蘇湮嵐忽然膝蓋一軟,差點就倒在地上,溫韶華連忙伸手一把扶住了她,讓她給靠在自己的身上。
她的體力和靈力都消耗的太多,就連站立身子都成問題。
“別管我,我可以。”
蘇湮嵐輕聲在他的耳邊呢喃,卻是虛弱的剩下最後一口氣。
溫韶華扶着她一步步地前進,這裡盡是殘破的廢墟,好不容易纔走到了大門的方向。
卻見到那大門處一個長條形的物體高高吊起,在昏暗的天色下灰濛濛的一團,根本看不清楚是什麼。
待到二人慢慢靠近時,溫韶華也終於看到了這個物體的真面目。
這是一個被割去腦袋的男人,和之前的死者不同的是,他的頭顱就被擺在了門檻旁邊,怒目圓睜,只是一個嘴巴卻大大張開,裡面被放了一截血淋淋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