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澤的笑聲之中飽含了對他們的蔑視,讓溫韶華覺得一陣怒火中燒,兼之看着蘇湮嵐就近在咫尺,自己偏偏不能觸碰。
他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拳頭,雙眸深處燃燒起了一陣熾熱的火光。
“你用這種眼神看着我也沒用的嘛,世上所有東西都有它自己的價值,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好,也沒有無緣無故的壞。”
宇澤緩緩地吐出這麼一句意味深長的話,目光深沉就有如是黑夜降臨。
“你真的認爲你現在靈魂的完整是僅僅憑藉她自己一人之力纔會做到嗎?凌羽辰。”
溫韶華目中劃過一道驚訝,他沒想到冥王會一下子就直呼他的本命。
宇澤的眼神就像是會看透一般的犀利,只是脣角那一抹的嘲諷還是一成不變。
“她,是找你取回我的靈魂嗎?”
溫韶華一字一句地吐出話來,雖然落音平靜,但是他的胸膛正極速地起伏下落。
宇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這個眼神就像是在反問他:難道你以爲呢?
溫韶華神色複雜,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蘇湮嵐的臉龐,帶着絲絲入扣的迷戀和思量。
原來這就是他一直追求的事情真相。她一直在爲他犧牲付出,卻從未開口提及。
是不是在這一千年的一個個日日夜夜,她都對着那一棵高大入雲的相思木發呆凝視。
相思茶館,相思。
不思量,自難忘。
他的胸口就像是被人用錘子給重重地敲了一下子,渾身都感受到一股疼,深入骨髓,伴隨着他對她的思念流入心房,淹沒了他的思路。
“你要我怎麼做,我只要她回到人間。”
宇澤還是嗤笑一聲,一手勾起那蘇湮嵐的下巴,他的手指細長瘦削,根本不像是一個男人會有的手指,“你可知道當初她拿的什麼與我交換?”
“她答應我,只要你得到完整的靈魂她就願意永生永世留在我地宮之中,做我冥王的燈僮仕女。可惜當時相思木還沒成熟,就連發芽都做不到,所以纔會拖到今時今日。”
溫韶華臉色刷地一白,渾身的力氣就像是被人給抽乾淨一般,身子也立刻給倒退了幾步。
“她,她真的用自己的自由和你交換?”
宇澤對着虛空一揮手指,便有一道淡淡薄霧組成的字符飄蕩而出。
那裡清清楚楚地寫着:“凌羽辰轉世溫韶華,蘇湮嵐誓下地宮。”
溫韶華立刻就回憶起來那日所看到的黃色道符,那一道道符偏偏給漏掉了最後那“誓下地宮”的四個字,導致他把她給誤會的徹徹底底。
“我願意代替她做你的燈僮!你給她自由,我就留在這裡永永遠遠。”
溫韶華急切地對着宇澤喊道。
宇澤不以爲然地說:“就憑你這樣的靈魂,留在我身邊我都覺得是對我的玷污。你可別忘了你的魂魄不過是我從莫奈河的的亡魂裡撈出來拼湊而成。這樣的殘缺魂魄,我可完全不稀罕。”
溫韶華渾身一震,他頓時就回憶起來那莫奈河的深紫色污濁河水,無數的雪白骸骨在裡面你爭我搶要上岸,結果卻是零落成一地,永生永世都不得離開那個莫奈河的淤泥之中。
宇澤似乎很滿意他的驚駭欲絕,隨即將目光轉到不遠處的南瑤所在地方。
“你們鳳凰都是一些不識時務的蠢貨,我就勸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放手,你憑藉你現在的修爲和我鬥,,就是不知好歹。”
但見那南瑤所在的地方已經被黑色的大鳥給遮擋的徹徹底底,那一隻大鳥的翅膀足足有五尺之高,化作一個橢圓形的樊籠,把南瑤給困的死死的。
卻說那南瑤的處境。
她現在已經縮成一個紅色的糰子,身上的緋紅真火已經無比暗淡,比之之前的耀目明亮,現在就如同是高高懸掛空中的紅色太陽,最後都要走向黃昏的日落,走到消亡灰暗的一步。
而之前那飛射不停的羽毛攻擊此刻已經停止了。
南瑤卻還是不停地裹住自己的身體,蜷縮成團,她甚至在顫抖不止,彷彿十分的寒冷。
鳳凰本是天底下最爲火熱的生物,他們與生俱來純陽真火,如果就連南瑤也會感到寒冷,那就能說明到底是多麼冷。
如果仔細去看,就能看到南瑤的羽毛上都沾滿了一層薄薄的白色霜雪,那是寒冷至極纔會接下的,而這一層霜雪呈現一種肉眼可見的快速往她的身體各處蔓延開去。
很快,就連她的頭頂也有了一團白白的雪霜,連帶她那對緊緊閉着的眼睛也蒙上了冬日結冰的寒霜,估計是溫度實在太低,她很快就變得通體發藍。
不,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了。
再這樣下去會死掉。
我還要出去救走阿蘇,我不能死在這裡。
南瑤努力地要睜開眼睛,只是目光所及之處到處都是漆黑一片,她的心也立刻“咯噔”一下往下沉,原來到現在她都還處於被那隻怪鳥所困住的境地。
身上的靈力也很快所剩無幾,她如果還是繼續保持防禦的姿態,就得面臨着油燈枯盡的最終慘狀。
南瑤張大嘴巴,突然用力地蠕動喉嚨,噴出了一團殷紅的火團!
只是這火團纔剛一出口,即刻結成一大坨大冰碴子,“咔嚓咔嚓”一下掉落地上,摔了個粉碎。
南瑤慌張地要展開翅膀,只是這次無論她怎麼努力,都不能展翅飛翔,就像是有膠水黏住了她的身體一般,整個身軀都動彈不得。
近乎絕望地看着四面八方的黑暗,難道真的要死在這裡嗎?
南瑤這次是用上了吃奶的力氣,只是她無論吐出多少的火焰,都很快被冰凍成一團接着一團冰碴子,鏈接不斷地掉落地上,發出了接二連三的清脆碎裂聲音。
她開始感受到頭腦眩暈,無法呼吸,就連眼前也開始泛起了星星點點。
她快要被凍死了。
阿蘇,你在哪裡?
南瑤的大腦裡很快就閃回了之前的記憶,她看到一個冰天雪地的下雨天,滿地泥濘,寒風刺骨,四面八方都被黑漆漆的密林包圍,就像是化作一個囚籠要圍困住自己。
而她就像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弱小嬰兒,蜷縮成團,倒在那泥濘遍佈的大道中間,雨水有如是根根銀針,也像是鵝毛,看似不起眼至極,但是落在她的身上就像是針扎一樣的痛。
她當時實在是太過脆弱和弱小。
就在她以爲自己要死在這裡的時候,一雙溫暖的手抱住了她的身子,將她從冰冷的地面給帶了上去,她被捂入了一個溫暖無比的懷抱,就像是從地獄飛翔進入天堂。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當時所看到的那一張臉,那一對眼睛。
不知爲何,南瑤的身子再次涌動起了沸騰的靈力,就像是有一團熾熱無比的火焰在她的丹田部分燃燒起來,迅速就順着她那寒冷脆弱的身軀蔓延開去。
那是來自血液中的力量。
自那一次鳳凰涅槃之後,她又一次覺醒了屬於鳳凰的血液之力。
溫韶華絕望地看着冥王宇澤,他無力,也無用。
整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因他而起,但是他卻對這個掌握着地府無上權利的男人束手無策。
比起怨恨自己,他更想要上前和冥王來個你死我活的搏鬥。
只是一個凡人,一個神靈,那就等同於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帶上你的小鳳凰離開這裡吧,我也不追究你們。”
冥王故作姿態地看着他們,神色自然也是倨傲異常。
只是他才話音剛落,一道火紅的閃電就朝着他的頭頂飛速擦過!
迅疾如風,猛烈如電。
直接將他那濃密如墨的頭髮給擦出了一個黑色的洞頂,顯得滑稽可笑。
溫韶華強忍着笑意朝南瑤之前方向一看,但見那黑色大鳥已經被彈飛到地面,一隻金光四射鳳凰正盤旋不休,身上的羽毛都反射着無數熠熠生輝的七彩光芒。
就像是一輪璀璨無比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