Ｃｈａｐｔｅｒ ０２０
我是在郊區一個廢棄的倉庫裡看到顧純唸的。
溼冷的風吹在我臉上，寒冰一樣地侵入我的四肢百骸。
我看到顧純念一襲黑衣，安靜地坐在一張皮椅上，旁邊站着兩個陌生的男人。
而他的對面，是被五花大綁的黃穎。此刻這個身體嬌小的女孩渾身上下都是溼漉漉的，讓我最無法接受的是，她下身的裙子已經被扒開，兩條腿被迫分開綁在椅子上，露出了最爲隱私的部位。
不知道他對黃穎做了什麼，我只能憑藉着黃穎還在微微起伏的胸口判斷她還活着。可她已經沒什麼意識了。
我根本無法相信這是顧純唸的傑作，好在我來的似乎不算晚，黃穎並沒有受什麼皮外傷。
我疾步往裡走，車澈一聲不語地跟在我身後。整個空蕩蕩的倉庫只聽得到我的靴子踩在粗糙的地面上時發出的清脆聲響。
顧純念聞聲擡起頭，只是一瞬間，他的目光與我相撞，倏然變得扭曲恐怖了起來。
這是第一次，我看到如此可怕的顧純念——又有多少次，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他露出了過這樣野性而殘酷的表情？
我看着他沉默地站起來，迎着我走上來。然而他卻沒再看我，一步越過我，身後猛地傳來肉體相撞的一聲悶響，我回頭，車澈已經一臉痛苦地捂着腹部彎下了腰。
顧純念甚至還覺得不夠，擡起修長的腿往車澈膝蓋上狠狠一蹬，後者一個脫力直接跪在了地上。
“車澈，你這麼想早點死，我可以成全你。”
車澈一聲不吭，劉海垂下來遮住他的眼睛。
我已經完全心寒，一把拽住顧純唸的胳膊讓他回頭。再次和顧純唸的目光對上，他眼神中那濃濃的血味還未來得及散去。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
顧純念什麼都沒說，只是複雜地望着我。
這種無言的凝視，總是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最是扎人。
我搖搖頭，已經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了。
真的太可笑了，在我眼裡這麼乖巧聽話的弟弟，原來背地裡什麼殺人放火違法的事情都做過。
我真的太不瞭解顧純唸了，連他的冰山一角都沒看透。
車澈在車上時已經和我坦白了許多事情。曾經我只在電視上看到的場景——綁架，勒索，報復，甚至於殺人，居然就這麼真實地在我眼前發生。
我甚至覺得我每邁出一步，這骯髒的地板上乾涸的血跡都會黏着我的鞋底，讓我每一步都這麼沉重。
這種感覺讓我反胃，反胃到想吐。
“顧純念，你果然是個瘋子。”
我喃喃地說着，顧純念一僵，立刻想拉我的手。我狠狠地甩開，幾乎是被氣笑了：
“你騙了我多久——如果今天車澈不來，你還打算騙我多久，一輩子嗎！？顧純念，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你告訴我，你到底在做什麼！”
我狠狠地扯過顧純念——用手扯着他的頭髮，強迫他去看對面幾乎已經昏厥過去的黃穎。他身後的那兩個男人看我朝他動了手，立刻就要上前，我幾乎是冷笑着回頭看他們。一字一頓地開口：
“誰、敢。”
顧純念頭也沒回，直接做了個手勢止住他們的行動。
“是她做錯了事情。”
直視着黃穎狼狽的身體，顧純念許久後才沙啞着聲音道：
“我沒有錯。”
“你沒有錯？你再和我說一遍！”
顧純念簡直要把我氣瘋了——曾經的我那麼擔心他會走上歪路，可事實呢，他早就做了更加嚴重的事情，原來我心目中這麼優秀的弟弟其實是個混黑的——這種強烈的落差讓我根本無法接受。
我扯着顧純唸的頭讓他看着我的眼睛，可是他的眼神裡沒有一絲的心虛，他真的偏執到讓人覺得可怕的地步。
“是她沒有管住自己的嘴。”
顧純念固執地望着我，看我這麼憤怒，他想要靠過來抱我，我幾乎是想都沒想直接抵住了他的肩膀。
我感覺我的眼睛已經被我瞪得都要紅了。
“所以呢，你要做什麼——她只是個女生！你告訴我，你這樣對她是要做什麼！？”
顧純念似乎也不想再隱瞞我，他垂下眼瞼，不再看我的臉後，他的語氣再次恢復了冷漠而疏遠：
“因爲她肚子裡的孩子。”
我愣住。
“再過半個小時，就會有醫生來這裡拿掉她的孩子。”
我被震在原地，下意識鬆開了他的頭髮，四肢都開始急速地冷了下來。
“哥，你不用擔心。”
說到這裡，顧純念居然笑了出來——他居然笑了出來，笑得那麼風輕雲淡，好像那個孩子根本就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我不會讓任何人破壞我們的二人世界。”
“你真的瘋了……顧純念，你還是人嗎！？”
我幾乎是吼了出來。
他說這種話只會更加的激怒我，什麼叫做不用我擔心——他做掉黃穎肚子裡的孩子是爲了我？這種罪孽憑什麼我要陪他一起背？
我不管他在見到我之前和黃穎上沒上過牀，但是如果肚子裡的孩子是他的，他又要親手拿掉，這簡直太殘忍了。
我幾乎不認識眼前這個人了。
或者說我從來就沒有真正認識過他。
我退了兩步，有些踉蹌。車澈直接從後面把我扶住，他擡頭，對上顧純唸的眼睛：
“阿念，我早就說過你不應該瞞着他。”
顧純念扯出一個陰冷的笑，歪歪頭，看着車澈：
“少廢話，你今天做的事情，幾條命都不夠償還的。”
我已經不願意再參與到他們的對話中，我一把推開車澈直接往黃穎那裡走。
女孩子虛弱地仰着頭靠在椅子上——顧純念殘忍得簡直不是人，他居然用最刺人的白熾燈在她的頭頂上烤着。黃穎的臉色已經是病態一樣的慘白，看得我無比的悲傷。她真的是無辜的，卻因爲莫須有的罪名而承受這樣的痛苦。
我甩下外套小心地蓋在她的大腿上，然後試圖去解開她身上的繩子，然而這種粗糙的麻繩似乎並不是尋常的那種，我注意到我只要用力去解開，繩子就會摩擦着她的肌膚留下一道道的血痕，黃穎雖然已經沒了意識，卻還是疼得在發抖。
“哥。”
顧純唸的聲音自我身後響起。他小心翼翼地將他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已經不願意再理會他，頭也不回地扯掉身上的衣服，只是冷冷道：
“把她解開。”
“哥。”
顧純念繼續叫我。
“我再說一遍，把她解開。”
顧純念沉默了。
“顧純念，現在收手還來得及，我可以當做什麼都沒發生。”
我平靜地擡頭望着他，直接掏出了手機：
“把人放了，不要逼我報警。”
車澈一模口袋頓時呆了：
“……你什麼時候把我的手機……”
從沒有哪一刻，讓我像這般覺得一切都是假的。我再也沒有一點力氣去嘗試相信這個世界了。
可我知道我深深愛着顧純念，以一個哥哥的身份。我是不可能真的把他交給警察去處理，但是這不代表我會縱容他繼續錯下去。
我已經不在乎了。
不在乎他之前都做過什麼。就算像車澈所說的那樣，他走私，他洗錢，甚至做了更嚴重的違法事情，但他如果此刻就收手，我真的可以不去在意。
我用幾乎期待的目光看着顧純念。
而顧純念卻用着近乎冷漠殘忍的話，一字一頓地打碎了我全部的希望：
“哥。你再替她說幾句話，我就打斷她幾根肋骨，我說到做到。”
那種透露着強烈妒忌與漠然的口吻，就像他的骨骼，像他的靈魂，那麼的讓人畏懼。
一瞬間我的眼前花白了起來。
“顧純念，這件事情，關乎着原則和良心。”
我慘淡地笑了起來，早已不期待他能有所觸動：
“也許在你眼裡他們的命都一文不值，但是哪個生命不值得珍惜？你就沒有想過黃穎會因爲你這樣的人流而失去性命？”
寥寥冽列的空氣中凝結着淡淡的蕭寞。
顧純念微微垂下眼瞼，半晌開口，語氣逐漸溫和了一下：
“哥，人的一生，真的很短。我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去關注那些無關緊要的人。”
“曾經的我，已經失去了你一次。我比誰都更渴望力量，只有擁有了絕對的權利與金錢，我才真正有資格，有能力得到你。”
“哥，我真的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麼。”
顧純念擡頭，那雙漆黑的瞳孔中帶着淡淡的霧氣。
“這一輩子……真的太短了。我只想在這個短暫的時間裡，好好愛你一場。”
“我只是太愛你了……這難道有錯嗎？”
不知道爲什麼，聽着他這種委屈而壓抑的聲音，我有些鼻酸。
顧純唸的愛太過生猛，就像是不停跳動的心臟，不知道該如何安撫平息。
“沒錯，我的確做了違法的事情，做了很多很多。我已經不能回頭了，我也從來沒想過要回頭。”
顧純念慢慢朝我走來，他放輕了聲音，試探性地擡手想去拉我。
他的指尖冰冰涼涼的，沒有一絲溫度。
指尖相碰的瞬間，我如觸電一般地縮回了手。
顧純念受傷一樣地望着我。
我退了兩步，轉身就往外走。顧純念一把拽住我，語氣有些變了調，但還在努力控制着情緒：
“哥，先不要出去，外面很危險。”
“是嗎？”
我笑着回頭，笑得有些歇斯底里：
“——可是我覺得，在你身邊纔是最危險的。”
顧純念愣住了。
他怔怔站在原地，手上似乎一下子撤了所有的力氣，我直接甩開他的手，然後狠狠推開迎上來的車澈，頭也不回地跑出了倉庫。
我不能報警，他是我弟弟。
可是我的大腦已經亂成了麻，我就一個想法——不要再留在他身邊。
作者有話要說：23333弟弟的隱藏中二病也一起爆發了，大家快來祝賀他（什麼鬼
於是這篇文其實是會牽扯到弟弟黑道的身份噠，希望大家可以接受w（沒辦法家教看多了什麼都想往黑手黨啊黑道啊上面扯QwQ）
最後，祝大家情人節快樂哦哦哦哦哦！近期可能會擼一篇福利給你們當新春禮物噠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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