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來的變故令所有人都驚呆了。楚勒的馬蹄捲起黃沙,將日光映做一片血紅。平若顧不得自己的血一股股地涌出,腦中一片茫然,只是不斷地問自己:“我究竟做了什麼?”
平若回到城中時,陣中發生的一切都已經被在城頭觀戰的崔璨傳回了皇宮中。崔璨似是知道平若心頭此刻正巨浪翻滾,並不多說什麼,拉着他包紮了一下,就匆匆進了宮。
平宸的死訊一直被嚴格保密,對外只說皇帝發病,臥牀不起,由晗辛貼身照應,除了少數幾個人之外,其餘人都不得進入寢殿。
平若失魂落魄,被崔璨拉着剛進了寢殿,迎面一道白色的身影衝過來,照着他的臉就是一巴掌。嚇得崔璨趕緊高喊:“葉娘子,不要動手!”
平若被打得耳畔嗡嗡作響,捂着臉垂頭不語。
葉初雪不顧崔璨阻攔,奮力向平若打去:“你竟然這樣對他!你該死!”
崔璨,高賢,晗辛都過來想要拉開葉初雪,卻被平若伸手擋住。他示意衆人不要上前,垂頭走到葉初雪的面前,也不說話,只是垂頭立着。
葉初雪見他這樣,舉起的手卻又打不下去了,怒視着平若,終究卻只是哼了一聲。崔璨見狀趕緊上來,拉住葉初雪道:“葉娘子動怒是對的,只是平中書算來終究是晚輩……”
葉初雪冷笑了一聲,轉身向外走。晗辛連忙追上去:“夫人,你……”
她本想勸阻,葉初雪猛地回頭,眼中卻已經*了淚水。晗辛一怔,聲音發顫地問:“夫人是要離開了嗎?你若走了,雒都怎麼辦?眼下這局面可怎麼辦?”
葉初雪環顧大殿。平宸的屍體被安置在角落裡,用草藥包裹掩蓋氣味。平若崔璨等人都在默默看着她,似乎是在期待她說出些什麼,又似乎希望她什麼都不要說。她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平息,這才轉向幾個人,說話的聲音沙啞疲憊:“以後怎麼辦,你們都是棟樑之才,自然不必我來說。我如今的身份,也不該再爲你們出謀劃策。”
晗辛聽出了話外之音,眼睛一亮:“夫人是要回去?”
葉初雪的手撫上自己的肚子,神情變得柔和了一些:“阿若說他爲了我孤身在落霞關奔走,爲了我甘願被敵人凌辱,我不是鐵石心腸,我有我的難題,他也有他的難題。可他以一國之君的身份能爲我做到這些事情,我還有什麼道理讓他失望?”她說到這裡,嚴厲地瞪了平若一眼:“我要讓他知道,他不會孤身一人被所有人背叛,他身邊還有我。”
這話外之意所有人都明白,幾道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在了平若身上。
眼見着葉初雪往外走,平若突然喊住她:“葉娘子,請稍等一下。”
葉初雪默然看着他。平若幾步奔到平宸的御榻旁,找了一圈,轉頭看向晗辛:“給陛下找來的丹藥都在什麼地方?”
晗辛不明所以,過去將平宸裝丹藥的推漆匣子拿出來交給平若。他接過後將丹藥全都取出,拆開底板,原來匣子還有一層夾層,夾層中還藏着一粒丹丸。平若將那顆丹丸拿出來送到葉初雪的面前:“這藥丸用的是崑崙山蒼穹山的雪蓮花,犍陀羅紅蓮花,聽命湖的睡蓮和南方鼎湖仙洞生長的青蓮合制而成的寶蓮丹,能化死還生,延年益壽,天下只有七顆,我弄來了三顆,如今還剩下這一顆。葉娘子你拿給阿爹。他今日吐血,怕是火氣攻心,這藥你給他吃,他會好的!”
葉初雪詫異地擡眼,那少年殷切地看着她,帶着懇求的神色,令她一時間竟然有些感動。“好,”她接過藥丸,小心收好,“你放心,我一定轉交給他。”
晗辛怔怔看着葉初雪,直到她走出了大殿。她不甘心,又追到門口,眼見着葉初雪的背影漸漸遠去,一時間有些不可置信:“她就這樣走了?不帶着我嗎?”
她轉身環顧身後幾個人,恰在這時乳母抱着文殊過來:“娘娘,小皇子不肯安歇,吵着要阿孃。”
晗辛心頭一顫,終於鎮靜了下來。
她走過去,接過孩子。文殊咧着嘴流着口水衝她笑了起來。
晗辛心頭茫然,只能將臉埋入孩子柔軟溫暖的懷中,嗅着他身上的乳香,長長嘆息。
忽聽外面有人飛快地奔來,上氣不接下氣地稟報:“秦王,龍城的秦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