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章 魔道

彭蠡湖西南兩百里,乃是一處密林,名爲“憐心”,

十年前,憐心林外,本有一處村落,但因正魔二道之間的相鬥,生靈塗炭,全村毀於一旦,村中數百人皆盡死亡。

如今,林外依然是斷壁殘垣,上面爬滿了蒼蒼的青苔,似是在述說着這十年的淒涼。

廢墟中,有淡淡的白色光點自密林深處飄出,漸漸地凝成了一個人形,正是那黑衣少年。只是他那俊俏的臉上卻不見了冷漠,取而代之的是迷惘,是嘆息,又或是追憶。

但見他輕輕地邁步,緩緩地行走在這片廢墟之間。

殘缺的石塊,斷碎的木枝橫七豎八地倒在路間,不,這已經不能說是路了,茂盛的野草日復一日地生長着,早已掩蓋了原來的泥土,隱隱從中透出低低的蟲鳴,暗示着此地的荒蕪。

男子緩緩地走着,偶爾驚起野草中的蟲羣亂飛。

十許的年華後,又有誰記得曾經這裡的歡聲笑語?

他緩緩地穿過這一片土石廢墟,直到……那塊豎着的石碑出現在他的眼前。不,應該說是,墓碑……

微微隆起的小土包,上面唯有有一兩綽的青黃枯草生長着,顯得荒蕪。

土包之前是一塊厚重的青石板,上面用小篆雕刻着四個淺紅色的大字,

“孃親之墓”

下面,則是三個小字,“靈兒立”。

他默默地望着那低矮的墳頭,眼中光芒流轉。

日子過得竟是這般的快,不知不覺間,已經有十年過去了嗎?

這十年來,自己,又得到了什麼呢?

他忽然幽幽地一嘆,緊握地拳頭猛地鬆開,一股吸力自五指間傳出。

有風,微動。草叢間,一朵朵黃色的小花緩緩地凝聚,在墓前鋪上了一層黃色花圃。

風中,黃花飛舞,格外的美麗。

“阿姨,我回來了……”他望着那帶着些許滄桑的石碑,彷彿望着十年前的歡聲笑語,嘴角不由地露出一絲略帶苦澀的微笑,“我是冷霖。我回來看你了……”

他說着,低嘆了一聲,“阿姨,對不起,我沒能遵守當初的諾言,只是……她若是跟着我,會給她惹來麻煩的……”

“不過您放心,只要我的事一了,我就去找她。到時候,我一定會保護好她的!”

“我絕對,絕對不會再讓她受欺負了!”他望着那墓碑,一字一頓地,眼中滿是決然!

有風吹過,響起低低的蟲鳴,似是在迴應他一般。

他忽然猛地跪下,在墓前,低聲道“到時候,冷霖一定與她一道回來見您。還請您原諒,冷霖這些年來沒能陪在她的身邊。”說着,他卻是,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他緩緩地起身,眼中光芒流轉,臉上已重新掛上了冷漠,嘴角,卻不自覺地有了一絲淺淺的笑,像是欣慰。

驀地,他忽然面色一冷,陰沉地望向天邊。

那裡,一道淺灰色光芒劃過天際,落在了離此不遠的林中。

少年冷哼一聲,身子化作一點點白光消散

在了風中。

****

“你終於來了,”灰光中的那個老者甫一落地,便聽見一個冷冷的聲音,其中更透着一絲的不耐煩,“怎麼這麼慢?”

說話的卻是一箇中年男子,面色冷漠中微帶剛毅,一身妖異的玄紫色長袍,胸口上更繡着一朵針葉型的五瓣花。

若有外人在此,必然一眼可認出,這服飾,正是魔道新來千年巨派“百毒宗”的宗服,而那針葉花繡,正是天下七絕毒之一的“落心花”,象徵着這男子的身份,赫然正是百毒宗長老!

“讓安長老久等了,”那灰袍老者顯是知道男子身份的,恭恭敬敬地道,“凌雲宮的人不知爲何來得晚了,還請安長老見諒。”

“哼,”那紫衣男子不耐煩的冷哼一聲,問道,“來的是什麼人?”

灰袍老者恭敬道,“兩男兩女,分別是邱宇,凌空,碧玉華和白靈兒。”

“哦,”紫衣男子點頭,喂喂皺眉,“碧玉華,修道三十九年,曾在洛竹劍會外賽上得入前四,後被保送至內賽。邱宇,凌空,一個修道二十八年,一個二十一,外賽中都位居前八,這三人我都知道,不足爲懼,只是這白靈兒是誰?我怎未曾聽說過?往屆洛竹劍會名單上似乎沒有此人吧。”

“長老有所不知,”那灰衣老者解釋道,“這白靈兒是十年前碧玉華在這附近一個村落裡救起的一個女孩,當時她才七歲,雖然天資聰穎,但上一屆洛竹劍會時也才十二歲,是以歐陽廣並未讓她參加。誰想兩年前她竟以一人之力獨戰人面魔鳩,並且處於上風。如今她已經是凌雲宮的重點栽培對象了,只不過此事凌雲宮一隻秘而不宣。”

“哦”,紫衣男子眼中露出濃濃的好奇,“十幾歲就能打敗人面鳩了嗎?我倒真想見識一番。”

說着,他忽然冷笑一聲,道,“有這樣天資的人物在附近,你們虛雲殿卻不能用,反倒讓歐陽廣那老匹夫佔了便宜,真是愚蠢!”

那灰袍老者聞言一愣,心中微怒,卻不敢反駁,只是道,“安長老教訓得是。”

“哼”,驀地,森林之中,傳來一聲冷笑,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他虛雲殿是蠢材,你百毒宗又聰明到哪去了。”

紫衣男子面色一變,頓時陰沉下來,他冷冷地環顧四周,喝道,“誰?出來!”

說着,他的袖間,一道玄紫色光芒爆發而出,但聽他森然道,“閣下若再不出來,休怪安某不客氣了!”

“不客氣?就憑你也配。”一聲冷哼,一個個黑影在林間翻飛,似是有無數的人在林間躍動,但最終來到兩人面前的,卻只有那麼一個黑衣男子,

那男子一身黑袍凝重,額角飽滿,面色冷漠間,自有一股不怒自威之氣,顯是久居高位之人。但看他望向那紫袍男子的目光中,竟是隱隱夾雜了一絲譏笑。

隨着此人的出現,那灰衣老者只覺天色一暗,恍惚之間竟是有無數的幽魂野鬼飄蕩,鬼泣聲不絕於耳。

大驚之下,他心頭一震,不由得退了一步,才見先前鬼魅消散一空,只不過是幻象。

只是饒是如此,他背上卻已是一身冷汗。

“莫如夜!”紫袍男子瞳孔一縮,沉聲道。

“安啓斌!”那黑袍男子冷笑,眼中異芒閃動,炯炯有神。

空氣中,霎時間殺氣瀰漫。原本安靜的林間,冷風呼嘯,氣氛變得極度詭異起來。

“哼”,安啓斌輕哼一聲,收回目光,冷冷道,“堂堂墨夜雙衛,不再死靈海主持大局,怎麼有空跑來彭蠡了?”

“我倒想問問你呢?”那黑衣男子冷笑一聲,“你不乖乖跟在獨孤意身邊,卻跑來對付幾個凌雲宮的小輩,就不怕我出手除了你嗎?”

說着,他的面色一沉,眼中殺機閃耀,冷冷地望向安啓斌

安啓斌輕哼一生,面色微變。

十幾年前,正魔大戰後,百毒宗橫空出世,憑藉其強大的實力蠶食魔道剩餘勢力。

魔道三大派間戰爭一觸即發。但正魔一戰後,楊逆,任海兩大魔門門主相繼戰死,玄鬼門,死靈門節節敗退。

最終死靈門不得不退回總壇所在的死靈海,憑藉地利以求周全。而玄鬼門更是不得不投降正道,成爲正道中一大派閥,一度引起正魔二道轟動。而其現門主楊痕更是被正魔二道中不少人暗中恥笑

如今魔道,已是百毒宗獨大,死靈門雖然幾度反擊,卻依然被百毒宗壓制得死死的。兩派之間仇怨越結越深,已是勢成水火。

安啓斌深知自己雖是百毒宗長老,更是宗主獨孤溢的義弟,但眼前的這男子更是死靈門中至關重要的人物,除了十八年前已死的死靈門門主任海,死靈門中以他修爲最深,地位最高,與其妹並稱“墨夜雙衛”。一旦動起手來,莫說是去對付凌雲宮那幾人,只怕自己能否離開此地還是個問題。

一念及此,他不由得退後一步,眼中寒芒閃爍,小心謹慎地望着那黑衣男子,袖間隱隱有玄紫色光芒閃耀。

那黑衣男子見他如此,眼中輕蔑之色更濃,只聽他冷冷道,“你放心了吧,你百毒宗與凌雲宮狗咬狗,我自是求之不得,更不會插手。”

“那你爲何會在此地出現,”安啓斌面帶寒霜,眼中謹慎不減,

“我來看熱鬧不行嗎?”那黑衣男子冷笑一聲,顯然沒打算告訴他。

“哼,”安啓斌冷哼一聲,對那灰袍老者道,“我們走,”說着,轉身便要離去。顯然對這男子十分忌憚,迫不及待想要離去。

卻聽身後那黑衣男子忽地冷笑一聲,語氣中帶着幾絲嘲諷道,“對付幾個凌雲宮的小輩,也需要在虛雲殿安插內奸,安啓斌,我倒真是高估了你、”

安啓斌正欲離去,聞言一愣,轉過頭來,“你說他是內奸?”

黑袍男子一愣,“怎麼,不是嗎?”

但見安啓斌冷冷一笑,卻不答應,轉身與那灰袍老者走入密林中。

隨着安啓斌的離去,天色竟一下子暗了下來,彷彿誰的心也隨之一沉。

那黑衣男子面色陰沉,望着兩人離去的身影,眼中寒芒閃爍。只聽他喃喃自語道,“竟然不是內奸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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