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章 彭蠡

這是一個美麗的湖泊,江水浩淼,碧波盪漾。

金黃色的晚霞下,水面凝成一片碧金,偶有水鳥劃過水面,蕩起道道金波,恰是應了“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這一千古名句。

湖面上,一葉葉載滿了魚蝦的漁舟緩緩駛回港岸,不知哪傳來了漁家女有若天籟的歌謠,飄渺動人。

彭蠡,在世人眼中,這是一個美麗的地方,而在修道者眼中,這更是絕對的仙靈寶地,當世少有。

靈氣氤氳,礦產豐藏,任何一個宗派都會爲了這樣的一處寶地大打出手,乃至性命相搏。

不過,寶物,往往是屬於強者的。而真正“霸佔”了此地的,便是正道之中的一個派閥——虛雲殿。

正道之中,虛雲殿也只能勉強算是一箇中級的派閥,但他卻能在彭蠡仙地站住腳,正因爲他的背後,還有一個超越所有大派的千年巨派——凌雲宮。

沒錯,這虛雲殿,本是三百年前凌雲宮先人所創,可以說是同源。

只不過這虛雲殿於正道之中的名聲,卻很是不堪。甚至於不少的正道人士暗中對之嗤之以鼻。因爲虛雲殿,乃是以一項魔道功法開宗立派的!

洪荒時期,妖獸肆虐,魔獸縱橫,數百萬百姓身處水深火熱之中。軒轅黃帝爲拯救世人,按照妖獸作息研習出了一套“擬靈心法”,令無數人擁有了一身武藝,方可抵擋妖獸的惡潮。

然而,不知爲何魔神蚩尤獲得了這份心法,並暗中將其改動,導致無數百姓因此而走火入魔,失去理智,只剩下一副兇殘嗜殺的軀殼,最終化作魔獸。

這也直接導致了上古時期軒轅黃帝與魔神蚩尤在涿鹿之野上驚天動地的一場大戰。

那一戰,天地變色,橫屍遍野,簡直無法用語言描繪。

魔神蚩尤雖戰死,但被修改後的“擬靈心法”卻被留了下來,逐漸被魔道演化爲了名爲“邪靈化魔”的功法。

這種“邪靈化魔”的功法,修煉速度雖快,但威力平平,本無什麼奇特之處,可是倘若修習者願意耗費自己的壽元作代價,那麼同階之中,能敵者實是甚少。

邪神灌體,化仙成魔!

“邪靈化魔”,一旦使用,人便會得到無上邪力的供應,幻化爲妖靈魔獸,修爲倍增。

只是,在施展這種邪術的情況下,絕無人性,瘋狂弒殺,甚至連自己的親人朋友也有被殺的。也因而,這邪靈化魔成爲魔道之中最邪的異術之一。

但是,施展這一異術的時候,施術者極易感染魔性,再也無法回到本體,從此化爲妖獸。所以,即便魔道之中,願意修習這種異術的人也是甚少。

而虛雲殿不知爲何,卻是選擇修習這種“邪靈化魔”心法,總算其門衆弟子行事符合道義,才未被正道羣起攻之。

彭蠡湖心,此地有三座奇峰相連,乃是彭蠡湖濱的天地靈源,也是整個彭蠡天地靈氣最濃郁的地方。乃至山間,已有實質化的淡淡濃霧相繞。而這虛雲殿的山門所在,正是在這“落霞”“龍吟”“鳳鸞”三峰之上!

落霞山上,雲霧繚繞,石梯斑駁,隱隱透着一絲淒涼。因爲“邪靈化魔”功法的緣故,虛雲殿的門衆弟子稀少,卻是透着說不出的孤寂。

只是此刻,落霞山上,卻異樣的多了幾個身影。

當先一人看服飾卻是虛雲殿門徒,想來該是虛雲殿的接引弟子。

而他的身後,卻有四個俊美的年輕男女,其中兩個男子面容俊俏,一個身材略顯高瘦,面色有些冷漠,有些孤傲。另一人則嘴角帶笑,談笑間令人如沐春風。而那兩個女子,柳眉櫻脣,貌美如花,卻正是碧玉華與白靈兒。

虛雲殿上,八根二人合抱粗細的漢白玉石柱撐着棟樑,每一根上都雕着金龍戲珠。殿頂上,琉璃色的青石在陽光照耀下一片燦金,顯得耀眼異常。

殿外,偶有仙鶴飛過,傳來一兩聲清脆的鶴鳴。

有些蒼翠的石階上,碧玉華一行人緩緩地走着,石階盡頭,以小篆書寫着三個燦金的“虛雲殿”大字。

大殿主位上,虛雲殿掌門雲易連面帶微笑,望向走進大殿的這四人。

碧玉華等人上前微微行了一禮,但見雲易連面帶微笑,道,“幾位師侄總算是來了,可是讓我這把老骨頭好等啊。”

碧玉華顯然是這四人的

領頭人,但見她上前一步,微微笑道,“雲師叔說笑了,師叔正值壯年,又哪裡顯得老了?弟子在路上卻是有些瑣事耽擱,到得晚了,還請雲師叔恕罪。”

“哎”,雲易連一揮手,笑道,“凌雲宮與虛雲殿本是一家,又何必說恕罪不恕罪這般見外的話。想起來,當年傲雲山一別,已有十年未見歐陽師兄了,不知他可好?”

“蒙師叔掛念,”碧玉華道,“師傅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雲易連呵呵一笑,目光望向碧玉華身後的三人,最終停在了臉色有些漠然的白靈兒身上。

他微微思索了片刻,問道,“這位,就是白靈兒白師侄嗎?”

白靈兒擡頭,卻見雲易連一臉微笑地望向自己,眼中精光流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她嘴脣微動,正想作答。但剎那間竟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面色忽然白了幾分,只是微微點了點頭,顯得失禮至極。

碧玉華眉頭一皺,不由得退後一步,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示意。

雲易連看在眼中,只是微微一笑,“聽說白師侄小小年紀,卻能與‘人面鳩’相抗衡,日後必然是前途無量啊!”

說着,他也不再看向她,目光又望向了那兩個男子,微笑道,“這兩位師侄,想來就是邱宇邱師侄還有凌空凌師侄吧。”

兩人行禮,齊聲道,“邱宇,凌空見過雲師叔。”

雲易連頷首微笑,眼中一道異芒一閃而過,“兩位師侄多禮了,早就聽聞兩位師侄修爲不凡,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洛竹劍會將至,想來兩位師侄一定能大放異彩啊。”

“師叔過獎了,”兩人之中,那面帶微笑,名叫“凌空”的男子道,“都是多虧了師傅的教導。”

“哎,幾位師侄能拜在歐陽師兄門下,正是說明了你們的潛力無限,他日必然能有所作爲,那像我門下這些弟子,什麼也不會,真是愚不可昧。”雲易連一揚手,微笑道。

說着,他望向這凌雲宮的四人,臉上笑容顯得越發和藹起來,“如今天色已晚,幾位師侄遠道而來,不妨先在我這歇息上一日,血蛟之事,明日再談也不遲啊、”

四人這一日御劍飛行,面上都有風塵之色,早已是累了。當下碧玉華微笑道,“如此,還要麻煩雲師叔了。”

“師侄這是哪裡話,老夫巴不得留幾位師侄多住上一些時日,怎麼會麻煩?”大殿之上,傳出雲易連爽朗的笑聲,迴盪在似是蒙着一層淡淡的淒涼的落霞峰間,飄向遠方的悠悠山河之中。

盛夏方過,陽光中尚且帶着微微的灼熱,從林葉縫隙中透過,照耀在少年身上未乾的血跡上,瀰漫出淡淡的血腥味。

那少年冷漠的站在鄭重,眼中寒芒攝人,不帶感情地望向面前的蒼狼羣,還有那一地的狼屍!

在他冰冷的目光之下,那幾頭巨大蒼狼不由得退後了一步,低低地咆哮了一聲,眼露兇光,似是在威脅一般。

身前身後,盡是數不盡的巨大蒼狼,卻沒有一隻敢靠前一步!

一夜的殺戮,在他們的眼中,這個少年年紀雖然不大,但道行卻是極高,手段也是極狠,沒有人能在他手下經受一擊,儼然已經是死神的化身。

儘管他們身前身後都有無盡的兄弟支撐着,卻也不由得萌生了退意。

“嗷嗚,”密林深處,忽然傳來一聲嘹亮的狼嗥聲,在密林中,顯得格外的響亮。

蒼狼羣聞得狼嗥,頓時如潮水般地向四周退散,在少年面前露出一條三尺寬的通道。

“沙沙,”密林深處,有輕輕的步子聲。

那少年眉頭微皺,冷冷望去,隨即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終於肯出來了嗎,蒼狼皇!”

出現在少年面前的是一匹暗藍色的小狼,說它小,其實也有尋常狼類的大小,只不過與它身邊的蒼狼相比,卻是顯得小了。

只不過不知爲何,這些巨大蒼狼對這頭小狼卻是恭敬得很,彷彿這小狼竟是他們的領袖一般。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蒼狼,妖獸中的羣居種類,非但身體大了尋常狼類許多,就連其力道也遠超於他們。

但不知爲何,蒼狼身體巨大,蒼狼之皇卻是尋常狼類的大小,但其動作之靈活敏捷,遠超其他狼獸,而他的力量較之蒼狼更大,一爪即可擊碎巨石。

暗藍

色的皮毛下,蒼狼皇那綠幽幽的眼眸兇光流轉,盯着那黑衣少年。

四周,一片寂靜,身旁的蒼狼彷彿都停止了呼吸一般。有風微微吹過,吹動那暗藍色的毛髮輕拂。

在那少年眼中,那蒼狼皇的身子微微一動,忽地仰天長嘯一聲“嗷嗚,”

下一刻,已不見了它的身形,只有那一道暗藍色的光芒,夾帶着山河咆哮般的氣勢,彷彿一道尖銳的利箭,割破空氣而來。

那黑衣少年默然,眼中寒芒一閃,微微側身閃過。

“嗚,”狼皇落地,轉身一聲低嘯,旋即又猛撲而來。

這一次,那少年竟是沒有閃避,只是冷冷的望着它。

迎面而來,那尖銳的獠牙。冰冷的光澤下,甚至可以看見其中的倒影。

“噗”,狼皇利爪刺入身體,卻沒有想象中的鮮血迸濺,只有淡淡的點點白光,在陽光下,彷彿白日裡的星星一般,

緊接着,那個被狼皇生生穿透的身形,在周圍蒼狼驚愕的目光中,漸漸地變淡,變淡……最終散做一片白色光點,飄散在虛無中。

衆狼愕然,四下環顧,卻不見那人的蹤跡。

狼羣上空,忽然爆發出一道耀眼的青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的耀眼。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來,

“蒼狼皇,也不過如此!”

說着,半空中的那個身形一聲長嘯,手中那道青光光芒更是耀眼,帶着劈斬一切的凌厲劍氣,俯衝而下!

“嗷嗚”,那蒼狼仰頭望着那道清光,忽然長嘯一聲,彷彿受到了刺激一般,眼中迸發出嗜血的光芒,低嗚聲中滿是憤怒。

只見它後腿一蹬,整個身子猛地向上躍起,迎着那狂暴的青芒,急衝而上!

“轟”

半空中,轟然一聲巨響,蒼狼羣只覺得整個地面一顫,

隨即,一個黑影自那耀眼的青芒跌落在地,正是那蒼狼皇。

但見他身上鮮血四溢,抽搐兩下後便一動不動,卻是再也起不來了。

狼羣之中,頓時一陣騷動,有幾隻蒼狼正想擡爪上前查看,但聽得一聲冷哼,不由得爲之一頓。

那少年不知何時已來到了狼皇身旁,一臉冷漠。

但見他右手中耀青色的光芒閃耀,隱隱可見其中那三尺七寸長的劍形。

腥紅的鮮血順着劍鋒流淌而下,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竟是沒在劍刃上留下絲毫的血污,可見其鋒利非同一般。

那少年冷冷地望着面前的蒼狼羣,忽然冷笑一聲,手中那柄青色仙劍一翻,冰冷寒芒舞過他那冷漠的面龐,說不出的攝人。眼看就要動手的樣子。

“嗷嗚”,狼羣之中,不知是誰驚恐地低吼了一聲,整個狼羣頓時驚動起來,更有一些蒼狼轉頭就跑、

蒼狼雖是羣居動物,講究合作,但此刻沒了蒼狼皇的領導,整個狼羣已如一盤散沙。

更何況眼前的人決非他們所能抵擋,有人帶頭逃跑之下,頓時一隻只蒼狼轉頭就跑,片刻間,卻是一隻也不剩了。

男子冷漠的望着它們,似乎沒有追趕的意思,只是這般望着,直到最後一隻蒼狼消失在視野中,他才冷冷地收回目光,望向那倒在地上的蒼狼皇。

卻見那蒼狼皇怒目圓睜,齜牙咧嘴,眼中光芒如血,顯然極是憤怒,但看他一動不動,卻是死了。只是不知爲何,方纔還流血不止的傷口上,此刻竟結上了一層薄薄的冰霜,整個傷口與血液被凍結在了一起。

男子冷冷地望着,面無表情。

忽然,他的身子猛地一顫,眉頭微微皺起。

但見他擡手,用劍小心翼翼的撥開狼皇左前肢上的狼毛。

那裡,赫然有一道半尺長的傷痕,同樣也結着薄薄的霜,只是分明磨損了許多,顯然不是今日之傷。

也不知那霜華究竟有和奇異之處,雖然磨損,但卻牢牢地沾染其上。

在那少年眼中,那傷口竟是活了一般,猙獰着,咆哮着,彷彿噬人的魔鬼,吞噬着過往的年華。

時光悠悠,多少年後,你看見當初的無意之舉,又會是怎麼樣的心情呢?

那少年默默地望着,望着。半餉,他忽然低嘆一聲,手中那璀璨的青耀光芒上飄散出道道的青色絲線,與那仙劍一起消散在了空中。

他轉身,走向密林深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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