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離

平生不畏生死,只畏別離。

顧俊傑落寞地走向公交站,落陽暖暖地打在他的背上,生出了幾分清冷。他本該是一個情場老手,也確實是。除卻第一段戀愛之外,也不是沒找過曖昧的人。工作了之後,由於不算太差的外表,也總有些鶯鶯燕燕圍繞在身邊,不想回避,因爲大家都明白這不是真的,只是一種壓力的消遣。要玩真的,還不如去相親,也有真的就是那種從大學就戀愛奔着結婚去的。

可是,現在他卻很難受地像個剛戀愛的小處男。鬱文羽也不算漂亮,不過是有些清純,有些簡單,有些柔弱罷了。這樣的女孩他見過不少,也有主動往身上撲的,可能最吸引人的不過是她身上的真實感,半點虛僞都沒有。這低劣又珍貴的真實感身邊的許多人都沒有,顧俊傑既厭惡又喜歡,沒有面具的人就像沒有化妝的少女,連小雀斑都那麼可愛。

到家之後,顧俊傑扔了鞋子,仰面倒在牀上,望着天花板。

放空了一會兒,又想起文羽那孩子,她是否安全到家了呢?摸了摸手機,猶豫了一陣,就打了幾個字,把責問爲什麼沒有回頭,改成了:

“到家了嗎?”

“到家了。正準備和父母吃飯。”

“好,你慢慢吃。先不說了。”

打完字之後,手機被扔在一邊,顧俊傑很快睡了過去。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他就被“叮……”地一聲消息提醒聲吵醒。手機上出現了一串任務指示:

1、收拾文件《A》、《B》、《C》……

2、整理行李。兩套換洗衣物,毛巾,牙刷,牙膏,剃鬚刀。

3、明天八點半的客車,設置鬧鐘爲六點四十。

4、晚上八點,準備工作的材料。優盤一定要帶上,並拷貝一份在雲盤裡。

顧俊傑爬起來,按照手機上的任務一項一項完成,當最後把資料存放在雲盤裡後,才長舒一口氣。後,又把冰箱裡的牛奶倒進耐熱碗裡,放進微波爐,熱了一分鐘,拿出來。又熱了昨天剩下的幾個小菜,一碗米飯。簡單填滿了肚子,休息了一陣,就去了浴室。

浴室那人身材比例很好,一米八出頭的身高。算不上絕對的肌肉男,也不是那種精廋得寡淡的竹竿,腿修長,腰結實,該有肉和不該有肉的地方都恰當的生長,唯一有點缺陷的就是胸口有一塊刀疤。其實顧俊傑並沒有受過傷,那是打從出生起就有的胎記。長得跟自己前世被謀殺了一樣,當然沒有誰會相信前世的鬼話,至少他不信。開玩笑,學了將十來年的物理學難道是白學的嗎?

洗完澡後,男人就睡了。

早上被鬧鐘吵醒,手機自動開機。屏幕上顯示有新消息,正是鬱文羽發來的:

“睡了嗎?”

“想你可能睡了,今天有點失眠,睡不着,想找你聊聊。”

“你一定睡了,明天一路平安,消息不用回了。”

第一條短信是十點半發來的,第二條是十一點,第三條是十二點。顧俊傑覺得女孩有點不懂事了,明明已經跟她說過明天回A市,晚上肯定會早睡,還發這麼多條短信。不過轉念又想,不回短信可能認爲我怎麼生氣了,所以她也氣了,這個年紀的孩子最容易叛逆,等上了車就好好跟她解釋一下。

其實鬱文羽並沒有覺得顧俊傑昨天生氣了,或者說沒有意識到。她昨晚發短信一個是因爲無聊,另外一個是因爲顧俊傑上班了就沒法聊天並且不方便打擾他,最後一條短信還特意加了不用回,也是怕他真的睡了被吵醒後心情不好。但是唯獨沒想過顧俊傑昨天有些氣。

顧俊傑上了車,找了位置之後就給文羽發了短信。

“昨天我沒有生氣,只是把手機關機了,睡了之後就沒有收到你的短信,所以跟沒回你。”

“你昨天生氣了?現在上車了嗎?”

結果他的姑娘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生氣,也是,昨天就那麼直槓槓地走了,怎麼會注意到他一直看着她。顧俊傑突然覺得自己有些矯情,這純情小處男的情緒跟大一剛入校時一樣,不過也只是像而已,這種情緒早就消失在九年前了。現在的他,雖說算不上千帆閱盡,但也不是毫無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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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好心情之後,顧俊傑就給文羽回了條短信。

“上車了,馬上出發了。”也不解釋生氣的事兒,因爲按那孩子筆直的腦回路估計也想不明白生氣什麼,很多東西需要她自己去經歷才能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車發動了,汽油味開始在車廂裡瀰漫,窗外的風景不斷變換着。

小山,田野,防沙樹。

毛雀,雉雞,高壓線。

這故鄉,自然與人文那麼和諧地交融着。鳳求凰,陰尋陽,找一個合適的姑娘卻很難。早已經不是媒人爲大,父母爲天的時代了;“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也只是古時候的美夢。現實冷冰冰的,物質偷了感情,可是有些人不僅僅想要那份感情乾乾淨淨,還想要那份感情恰如其分。

貪心的人,總會找到更多的糖果,因爲他們的慾望會化成行動力,但是相應地也會受到更多的懲戒。顧俊傑確實是那個貪心的人,同時也膽識過人,並不擔心等待他的是陷阱,還是奶酪。

第二天就要上班,顧俊傑回到單位的宿舍之後就開始爲第二天工作做準備了,順便叫了份外賣;一個大份白菜豬肉餡的水餃,一碗番茄牛肉湯,一份臘白菜,一份加蒜少醋無辣椒的蘸醬。晚上吃米飯不好消化,所以他鐘愛粥和麪食。

鬱文羽收到顧俊傑生氣的短信之後,回想了半天也沒弄明白顧俊傑爲什麼生氣。索性也不想了,開始翻看高考志願的填報書。還有幾天就要出成績,按照覈對答案後的結果來看,她應該會拿到六百多分。通過地點和分數段的逐一排除,北寧,上川,海西,三個省被她篩選了出來。同時,鬱文羽還勾出了幾所學校,大多是文學和師範類的,符合她一直以來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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