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頭看他,目光多了一絲譏誚和冰冷,這似乎纔是她本來的樣子。
那個17歲的懵懂少女遠遠地消失了。
他應該早就接受現實,鬱可燃已經長大了,成熟了,她有自己的思想。她不再懵懂無知,對愛情充滿幻想。
他從來沒有正視這樣的現實,所以沒有尊重她的感受。
可是,現在後悔是不是晚了?
“你還想要什麼要求?難道我陪你一夜還不夠?”她的聲音很冷漠,譏誚的語氣就像是一根針,深深扎進他的心窩。
凰北玥定了定心神,努力讓自己變得平靜,慢慢道:“還記得那年你打掉的孩子麼?”他聲音充滿了心痛:“再還給我一個孩子,讓他陪着我,陪我一輩子……”
凰家子嗣稀少,他這一輩只有他一個子嗣。
父親年齡大了,再也折騰不起了,他想要個孫子。
他也想要個孩子,如果有一天他離開了這個世界,那孩子還能陪着父親。
他神色慘淡,凝凝看着她:“我只有這一個要求。我不希望別的女人生下凰家的子嗣。”
鬱可燃冷笑,他的要求實在是太無理!就憑今晚狂亂的一次,就能讓她孕育生命?太可笑了!她實在不想看到他,冷聲道:“我累了,想休息。”他可以將她弄出浴室了。
得不到她的回覆,他只是平靜地點點頭,用浴巾包着她,將她抱出浴室,放在牀上。
他走出去,立刻有女傭過來幫她穿衣服。
凰北玥站在走廊裡抽了根菸……
菸頭忽閃,他的神情一直是壓抑卻平靜的樣子。
忽然,身後傳來傭人的聲音:“先生,太太,你們回來了!”
凰北玥掐滅煙,迎面迎接楊路和童蘭。
他們聽到鬱可燃出事的消息,立刻趕了回來。此刻,楊路正推着童蘭的輪椅走過來,他們身後還跟着他們的家庭醫生,一個外國人。
楊路跟凰北玥點了點頭,凰北玥想說出實情,卻覺得難以啓齒。還是童蘭似乎看出了什麼,目光一直在他身上逡巡,半晌,道:“北玥,你去樓下休息。我過會兒找你談談。”
話畢,他們一起走進鬱可燃房間。
凰北玥只能去樓下等着,懷着忐忑的心情。
他不知道鬱可燃是怎麼跟她父親母親述說今晚的事故的,她又會怎樣告狀?楊路和童蘭恐怕恨不得一槍斃了他吧。可是,他的表情平靜,內心也平靜,因爲他知道,不管他們如何惱怒,都不會拿他怎麼樣。
有時候,身份和地位可以代替公平,可以平息憤怒。
楊路需要凰家,凰家也需要楊家。
他們之間糾結複雜的利益鏈讓他們沒辦法撕破臉。
很快,楊路和童蘭從鬱可燃房間裡走出來,楊路推着童蘭下了樓,“北玥,這次謝謝你救了小燃,不然她就從山上摔下來了,幸好你跟她一起滾下來,她只是骨折,你呢?你受了傷麼?讓醫生給你看看吧?”
凰北玥驚訝了,看來楊路根本不知道今晚的事,鬱可燃沒有告狀。
她竟然沒有告狀,難道她還是對他留着一份情誼的?
他搖搖頭:“我沒事。”
楊路又囑咐了他幾句,童蘭道:“堂會還有幾個長老等你呢,你還不快去?北玥就交給我吧,我會好好款待他。”
楊路笑笑:“看我這記性!是的,北玥,讓童阿姨陪你聊天,我有事要辦,先走!”
話畢,便走了出去。
童蘭坐在輪椅上,目光一直落在凰北玥身上,上下打量:“北玥,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才這麼高。”她用手比了個高度。
“你見過我?”凰北玥覺得驚訝。
“沒什麼好驚訝的,我當年在獨島是人盡皆知的交際花,是鬱青峰的情人。不過當時我的目標其實是你父親,可是你父親卻對我不感興趣!那時候我爲了勾引你父親,去過凰家,見過你。那時候你才十多歲吧。”童蘭講起以前的事,沒有絲毫避諱,甚至自嘲自己是個交際花。如此坦蕩的女子,世間少有。
難道,童蘭和父親凰遠山、鬱青峰之間也發生過情緣?
童蘭的聲音充滿滄桑,感慨道:“當年我的家族在戰亂中幾乎滅了全族,我失去了工作,被仇人追殺,流離失所,爲了安身立命,不得不尋個靠山,所以用盡了手段,破壞了鬱青峰的家庭,甚至差點破壞你的家庭……這都是身不由己!假如我自己孃家很強大,我怎麼會攀附別的男人,受那麼多苦呢?”
凰北玥淡淡道:“您的確受了很多苦。不過現在苦盡甘來。”
童蘭搖搖頭:“可是我唯一的女兒和唯一的兒子都過的不幸福。夜卡還小,沒辦法繼承家業。小燃卻一直孤單,沒有個相伴終老的人。我看到他們沒有歸宿,也不會快樂的。小燃如今單身,卻獨自撫養一雙子女,沒有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照顧她。縱然我和楊路爲她創造一個黑手黨做保護傘,她的人生依舊不完整。所以,我太想爲她找個好男人嫁了……她已經不小了呢……”
凰北玥神色黯然,他想照顧小燃,可是她永遠都不需要他。
“北玥,今晚的事情,小燃雖然不說,楊路也不知道,我卻猜出了發生了什麼。畢竟,我是個女人……你對她做了這樣的事,我真的很生氣。”
童蘭忽然說出的話,讓凰北玥的心立刻變得沉沉的。童蘭竟然看出來了。
“對不起。”凰北玥慌忙懺悔,神色黯然:“如果您恨我,就打我好了。我真的想要她,想娶她,可是她卻恨我入骨……我們之間誤會太深。”
“你愛她麼?”童蘭忽然很直白地問道:“還是,想得到她,只是爲了得到她身後的勢力?”
凰北玥斬金截鐵地說:“我犯了很多無可挽回的錯誤,只是因爲我太愛她,太想跟她在一起。我從沒想過能從她身上得到除了愛之外的任何東西。”
“好……如果你這樣想,我就放心了。”童蘭眸光精明,一字一字道:“我相信你。”
凰北玥很感激童蘭的信任,然而想到鬱可燃對他恨之入骨的冰冷態度,他的心也涼了半截:“可是她已經恨死我了。她不打算接受我。我們的婚約,毀的乾乾淨淨。”
童蘭道:“我會勸她。這樣吧,天晚了,你先回客房休息,過幾天,等她能下牀走路,你就送她去醫院檢查身體。有時候解鈴還須繫鈴人,你種下的孽果,還要你自己來償還。”
凰北玥點點頭,鄭重地說:“我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