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她覺得無法原諒他的是,他害死了那個孩子。
那個剛出生,便夭折的孩子,不是死於基因遺傳,而是死於謀殺。
如果真的愛她,怎麼會剝奪她所愛?
鬱可燃對着童蘭大聲吼着,這還是她母親嗎?她不是應該爲她做主的麼,可是爲什麼明明知道那個男人傷害了女兒,卻讓女兒委曲求全?
地位和名譽對她來說,比女兒的幸福還要重要?
對她來說,兒子的地位比女兒更重要?以至於爲了保住夜卡的地位,想要犧牲女兒的婚姻幸福?
童蘭聽着鬱可燃痛苦的申訴,皺皺眉,不耐煩地說道:“你先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吧。”話畢,便叫了傭人進來,將她推走了。
鬱可燃難受地縮進被子裡,渾身骨折,動也不能動。
以爲自己重新得到了父愛,可是這只是母親的陰謀。
以爲自己可以找到相伴一生的人,可是凰北玥只是利用她。
以爲……她可以得到一切,可是她什麼都沒有得到。
想出去走走,散心,可是身體卻動也不能動。
鬱可燃如同陷入囹圄的獸,只能躲在暗地裡默默舔舐心底的傷口。
……
在牀上躺了幾天,當鬱可燃絕望煎熬地快要自殺,醫生終於告訴她,可以下牀鍛鍊了。她的腿骨折,雖然骨頭接好,卻需要日常康復訓練,還需要定時去醫院檢查。
鬱可燃在傭人的陪伴下去醫院檢查身體,她忽然想到,自己竟然沒有一個心腹,這是自己的失策。
當年在唐家的時候,她身邊有杜鵑兒、紅紙鳶,幾個好姐妹互相關照,互相拉扯。大家一起辦事,推心置腹,那是多快樂多值得回味的一段日子啊,可是沒想到僅僅幾年,便物是人非。
她想着這些,心裡越發難過。
拄着柺杖,身後一個小丫頭幫她拎包,她覺得很不好意思,因爲她根本不是楊路的女兒,實在沒有資格享受他給她配備的楊家大小姐的待遇。
可是,母親童蘭說的對,她不能拆穿這個謊言。因爲她愛夜卡,爲了夜卡,也必須陪母親把這場鳩佔鵲巢的戲演下去。
說到底,她也在爲了楊路叔叔的勢力,而進行着陰謀詭計。
很快就檢查完,鬱可燃走出醫院,可是楊家來接她的車似乎堵在路上了,遲遲不來。
她左等右等,還是等不到接她的車,正不知道怎麼辦好,忽然醫院門口,一輛豪華汽車在她面前停下,凰北玥從車中走下來。
他不是回獨島了麼?怎麼又來了意大利?
鬱可燃覺得渾身難受,目光落在他身上,忘記拿開。
他還是那樣雲淡風輕的樣子,一襲白色襯衫,溫潤如玉卻清俊逼人。深沉的眸色,隱藏着說不清的秘密。
他走過來,目光看不出情緒,臉上也平靜,若無其事:“我送你回去。”
鬱可燃下意識就搖頭,她不想跟他說任何話,招了招手,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她對女傭道:“你先上去。”女孩乖乖上了車。鬱可燃拄着柺杖,一瘸一拐走向出租車。
凰北玥走上一步,想扶她,她狠狠瞪了他一眼:“讓開。”
他自覺撤開手,她便上了車。
鬱可燃坐在出租車上,有些懊惱剛纔看到他反應有些過激了。
他們之間的關係總之是無可挽回了,可是她的表現未免露出了太多恨意了吧。
如果真的不在乎一個人,是連恨也不願意的。所以,她下次見到他,一定不要輕易露出自己的情緒。
鬱可燃就這樣想着,忽然女傭喊道:“小姐,凰少爺正開車跟着我們呢……”
鬱可燃回頭,從後車窗剛好看到凰北玥那輛黑色的轎車默默地跟着她的這輛出租車,不遠不近的距離,恰到好處的車速,遠遠地跟着,彷彿在護送她一樣。
她臉色平靜,內心卻涌起無盡的波瀾。
其實,她最受不了這樣默默的關心的,而這些年,他都是用這樣默默的關心來感動她。
可是,這都是騙局,她不能上當,何況,他和她的仇恨已經根深蒂固了呢?
她不報仇都算對得起他了。
她強迫自己不去看他的車。
咬緊牙齒,不去在乎他。可是忽然女傭喊道:“啊呀,拐了個彎,凰少的車竟然沒跟上來。不過咱們也快到家了,他應該是去機場,而不是來楊公館的吧……”
這女孩以爲凰北玥跟着他們的車,也是同來楊家,沒想到他竟然去了機場那條路。
鬱可燃回過頭,車後面的馬路空蕩蕩的,他的車本來緊緊跟隨,可是到了拐角,終於還是調轉了方向,消失不見。
就像人生,以爲能一直走到老,可是沒想到遇到一個拐角,就是人生的散場……
……
“我看你腿好利索了吧?”鬱可燃剛進家門,童蘭的聲音便遠遠傳來。
童蘭正優雅端莊地坐在沙發上,“如果你腿好了,跟你楊路叔叔去一趟教皇宮殿。夜卡快要結業,你們去接他回來吧。”
鬱可燃點點頭,說實在的,她真的很想念夜卡,不知道這孩子經過了家族磨難和教會訓練,會變成怎樣出色的小夥子。
“我聽說今天凰北玥來米蘭了。可是他竟然沒來楊公館。他是不是已經放棄你了?”童蘭忽然問道,消息果然很靈通。
“媽媽,我不是香餑餑,他對我不一定十分感興趣。所以你不要再想着把我往哪個男人身上推了,即便我倒貼,有些男人也不一定喜歡。”鬱可燃不想反駁童蘭,畢竟現在她們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就算不把她當做母親,她腿瘸身殘,還有一雙兒女,還得託她照顧。
寄人籬下,不得不低頭。
可是,她真的很討厭她派人監視她。雖然語氣盡量收斂,依舊帶着不恭謹。
“我是怎麼教你的?你都忘了麼?且不說你年齡不小了,還嫁不出去,凰北玥卻是我相中的女婿。幻獄和凰北玥的關係匪淺,而全世界只有這個男人可以駕馭幻獄和遠東黑幫青龍幫,比唐北臣更具備實力。所以,他是夜卡最好的保護人。
再說,我之所以容忍你的存在,不僅僅因爲你是我生下的女兒,更重要的是,你身上有保護夜卡的資本,就比如唐北臣、比如凰北玥。如果你嫁給他們隨便一個,好好過日子,都會讓夜卡的事業錦上添花。可是你呢,太讓我失望了……如果你還是這樣一意孤行,我會認爲你是我家族的累贅……今天我話挑明瞭,如何選擇,還是靠你自己選擇!”
她是家族的累贅?她嫁不出去沒法幫助夜卡?
“是,媽媽。我會想辦法把自己嫁出去的,您放心。我和囡囡、wallace也是暫時住在這裡,等我傷好了,我就帶他們去華東區。我在東京還有上官非池留給我的莊園,不會賴在您這裡不走的。”
鬱可燃不得不忍氣吞聲地說道。
原來,母親並不真的愛自己,可是這件事情又不能告訴楊路,否則楊路一定會傷心。她實在不忍心傷害那個善良的“父親。”
兩個月後,等她傷好了,她便搬到華東區,可是沒想到過了兩個月,她發現自己竟然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