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難唸的經

好險。真的好險。倘若不是得益於克勞德的詛咒眼睛不能視物毫無防備的我就是能逃過死劫都得重傷。那雙是可以讓大地一切生物化歸於無的火魔的眼睛。一下子也就那麼一瞬間, 火魔女巫的記憶在我腦海翻騰————————

一個小女孩,一個普通的小女孩,黎迪安。可是她絕不平凡, 她是傳說龍騎的女兒, 她是陽龍巫的女兒, 世上最殘暴鬼天狗族長的外孫女, 多少人把其視爲掌上明珠捧在掌心疼愛, 又有多少人把其視爲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這夾雜人、龍和鬼天狗血統不斷提醒着龍族羞辱史見證的四不像趕快在這世上永遠消失,但更多的人眼中釘着這塊肥肉把其視爲可資利用的一件政治工具。她就在這種環境下成長, 在南方賢者和北方賢者的保護下親歷着鬼天狗與龍族這兩個殘酷的世界,一件件可怕血腥的事情與其擦身而過, 眼見着那些被外界傳聞得厲害的不得了的人物在家中的憔悴模樣在她那雙天真的眼睛幼小的心靈烙下永不能磨滅的烙印, 可是她卻只能眼巴巴看着, 只能用言語用手段吃力地來達到自己想要結果,只能那樣絞盡腦汁地用自己的方法保護自己保護自己的家人, 一次次地無奈的她拉起迪兒到家裡的小花園哭,她想要父親,可是不想增加母親的負擔不讓其知道;她知道她有個姐姐,那是潔吉斯塔家隱藏着的痛;她想所有人都能有笑容,於是她能辦到的就是給他們帶來歡樂, 年幼的她已經世故地做着一切她力所能及的事, 她開朗活潑就像能抹掉人壞心情的晴空, 她得到了光榮苦澀的稱號太陽一樣的公主, 她的眼淚只留給他的弟弟, 而他弟弟月亮王子的笑容也只留給她。截然不同的兩姐弟,互相撫慰着對方脆弱的心靈。這讓我真正懂得, 那天,迪兒再也忍受不了突然出現到我面前懇求我達成他姐姐願望的心情。

我懂得的,在這個殘酷的世界力量纔是永遠的發言權,越是長大越是懂得事情越多我們都越發覺自己無能爲力,於是我們都渴望着力量甚至爲此無所不用其極,我也有過那樣的苦惱,作爲那些風雲人物的後代卻手無搏雞之力,那種無力感,我選擇躲到母親的身後,而這個看上去比我更無力的小公主居然選擇站到峰頂浪尖的最前頭。我真的不得不佩服她的膽識和勇氣,讓我還曾爲其是普通女孩而感到羨慕,沒想到她看着我那驚人的力量纔是雙眼發紅的紅果果。每個人手裡都有一本難唸的經,你看着我稱羨,我看着你妒嫉,等一瞭解下來發現根本就是大同小異。這就是世界,讓大家感到不公但卻遵循着公平法則的世界。所以寧可說世界不公平是這個世界前進的動力,倒不如說是因爲人們感到世界不公平的感覺推動着世界前進。就因爲這種不公平讓人失落的感覺,於是就有人做出來常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這些人有的成了英雄,但更多的成了妖邪。我承認我是後者,那眼前這個小公主會是前者麼?這或者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渴望着力量的她偷出來了黯魔族的禁書,帶着一半無知,偷偷按照着傳說的儀式完成了火魔召喚。在恐懼與不安間她生了場大病,大病期間並不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她作了很多不是常人可以接受的噩夢,她熬過了這個一般孩子熬不過去的坎,可是她很失望,一點也沒有爲自己逃過一劫沒有死感到慶幸,殊不知火魔那時候已經寄居到了她的身上侵蝕着她的靈魂。直至到她十四歲生日到溫瑞麗斯尋找到父親的那天火魔發作了。

那場纔是真正的噩夢,所有人都不斷告訴她的父親,她要麼會變成怪物要麼會死避着讓其父親做出兩難的抉擇,聽着這些話語的她恨透自己了,多少年來渴望着與父親的再次相會沒想居然演變成這樣。爲了不讓父親爲難,爲了彌補自己犯下的過錯,她找上了父親的徒弟也就是柳澤康柳澤立幫助她到達天湖,她要用天湖的湖水殺掉火魔,哪怕火魔不斷警告她這樣做她也會死去。她是會怕死的人麼?她不怕死。這點她比任何人都可怕。可是世界也是可怕得匪夷所思的,龍族不知從哪兒得到她被火魔附身的消息,得知消息的他們選擇的是隱瞞已成爲女王貝爾隆落井下石來追殺他們的公主殿下。在這個絕情的漩渦中,在那個與我以安以期身份來到這個世界與她第一回見面的那個地方也是那麼一個美麗的晚上,她用法器刺進心臟縱身跳進了天湖。諷刺的是,這個世界殘酷得讓火魔也看不過去,火魔被小公主感動決定幫助這位可憐的公主與其定下了契約,千百年來傳說中的火魔女巫就這樣誕生了。就這樣,潔吉斯塔家又多了頭讓人聞風喪膽的妖怪。也就是經歷了那些事之後,這隻搗蛋鬼成了比政治工具更高的籌碼被各式勢力爭相搶奪,求婚者們開始蠢蠢欲動。這麼些世俗的人這個小公主會看上眼麼,毫不在意地逃到了默林家,也就在那兒見到一個讓她動了凡心的人——八頭司烈火。果然,如烈火所說,這個小丫頭是愛着他的,更甚的是,她清楚烈火那死老值的性子無論表現得再優秀也根本不可能在衆多競爭者中脫穎而出,她花了多大的功夫說服了多少人才如願以償成爲烈火的妻子,才用鏈子拴住這頭可愛的狼狗。可是讓她崩潰的是,儘管她百般照顧努力捍衛,到最後把烈火帶領到的也是一條死衚衕,更可怕的是,出賣她的正是她的家人。很矛盾吧,可這都不是因爲自己的任性造成的,很可悲吧,可一切都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

“小丫頭,你就是這樣跟長輩打招呼的麼?”我對黎迪安道,“而且這在自己愛人面前露出這麼可怕的表情,不大好吧。”

她的脾氣也不好了,帶着怒氣向我怒喝,“到最後你還是覺醒了嗎?到最後這麼可悲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嗎?讓我還對你有這幻想,你真的如我母親所說是隻毒瘤!你到底還要破壞多少人的幸福才稱心滿意!”這小丫頭簡直是在哭訴,也難怪,數數指頭,我跟她的父輩、平輩甚至她的愛人都扯上不幸的關係,要說這是巧合我都要笑了。她誤解我也能理解,還是讓她給討厭了,這個一切都往好的方向想的小公主終於都接受不了現實的殘酷想要把責任推到我身上。

“小丫頭阿,你可要想清楚,把烈火帶領進死地的人不就是你自己?你太自私了,也太自大了,當初要是早就讓他死了那條心不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當初是你這樣說的吧,八頭司烈火擁有和我抗衡的實力。大家都不是相信你才讓你如願以償享受到愛情滋潤的麼?”我拿着鐮刀惡作劇地笑,“用我做藉口拿到了好處現在遭了報應卻想把責任推到我身上?這世上沒有那麼便宜的事。而且你該清楚,你該最清楚,瞞着你把你的寵物拋棄掉的人是誰吧。很諷刺不是,當覺得八頭司烈火再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我卻甦醒了,很有趣不是?對了,我記有句話是這麼說的……”

“這麼丟臉的事,用不着你提醒我!”

感覺到一個惱羞成怒的火系元素,可那怎麼阻擋得了我,我還是說下去了。“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啊。”

感覺到黎迪安收起了魔眼,身上的魔物再次睜開眼睛,果然身邊除了周身騰着烈火元素的克勞德其他接觸到火魔視線的東西都幾乎化爲灰燼。更矚目的是那個火紅衣裳的黎迪安已經騰上了更高一層的上空。

“你打算怎麼樣?解開我的詛咒麼?我把你的眼睛帶到天湖來了。”

“可惡!”被我這一氣黎迪安一股烈性的魔念向我殺來,真的不是開玩笑,要不是我手上拿着的是寶器這回我又得吃虧。這個小丫頭真不是省油燈。

揮揮鐮刀把那殘餘的魔念揮走,看來就算不厚道我也是那麼做了,“我想你還是不要顧及我比較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面對眼前的敵人好了。”

說話間,被火魔力量消耗掉魔力的雪女再也保持不住魔雪的形態現身了。雪女出現的片刻,克勞德和黎迪安驚呆了。

“我知道你不能看見她的樣子,不過你能感覺到的吧,怎麼說都是同時出生的一對姐妹。”說這話的心情實在矛盾,有幸災樂禍,但更多的是唏噓,說出來的話更是夾雜着陰晴不定的怪笑。

“怎麼會………………”黎迪安帶着難以置信的表情眼中不斷淌出血淚。

是很可悲,一直苦苦尋覓的姐姐居然以此種方式出現在自己的面前,要換了我我也不知該怎麼面對,雪女倒是淡漠,凝聚着殘餘的魔力,雲淡風輕地跟黎迪安打招呼,“初次見面,我的妹妹。”

一剎那,感覺到空氣中只剩割人的寒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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