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到林白荼的聲音,頓時就愣住了,她怎麼會在這裡?
就算我在棺材裡躺了這麼久,看不到任何亮光,但是我也能估算到,現在已經是深夜了。畢竟雖然沒有計時工具,但是人還有生物鐘,更何況我這種修行人,身體對外界的感知格外強大。
如果說林白荼在我死了之後,深夜來墓地哭一會,或者給我燒兩張紙,那我還能理解。可是她派人把我的墳墓挖開算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這傢伙把我葬下去之後又回過味來了,想看看我有沒有死?
這簡直不可能嘛。
我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就聽到棺材一陣晃動,我知道自己正在被人擡出來。
當初被葬下去的時候,棺材也是這樣劇烈的晃動着,當時我動彈不得倒也沒覺得什麼。現在可以動了,我頓時覺得自己在棺材裡面撞來撞去的,我有點惱火的想:這幾個工人怎麼搞得?棺材可以這麼粗魯的擡嗎?死人就不是人了嗎?
正想到這裡,就聽到一陣叮叮噹噹的聲音,有人在敲開棺材上的釘子。
這時候我心裡亂糟糟的,我應該怎麼說?棺材蓋打開,我馬上坐起來,跟林白荼打個招呼,說我還沒有死?
不行,不行。如果只有林白荼在這裡也就算了,關鍵還有其他的工人,我如果不想上明天的新聞頭條,最好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更何況……我還沒有弄清楚林白荼這麼做的目的。
想清楚了這一點之後,我就重新閉上了眼睛裝死。這並不難,因爲我的手雖然可以輕微的動了,但是畢竟行動受到很大限制。其實相對來說,裝死比裝活簡單多了。
呼……
有一陣風吹到了我的棺材裡面。這是清新的空氣啊,我忍不住想要深吸一口。
“林小姐,人已經挖出來了,接下來怎麼辦?”有一個氣喘吁吁地聲音問。他說話的時候帶着鄉音,估計是林白荼臨時請來的工人。
“不是還有一個人嗎?把另外一個也挖出來吧。”林白荼淡淡的說。
我一聽這話,心裡頓時一緊:還有另外一個人?那個人是誰?
其實稍微想想,我就猜到了另一個人是木夭。木夭和我一塊從鬼墟中逃出來,我被封閉了五識,木夭估計也好不到哪去。可能我們倆一塊被人發現了,又同時被當成死人給埋了。
這時候我很慶幸,不管林白荼是出於什麼目的,她終究是把我給挖出來了。不然的話,我和木夭直接爛在墓地裡,那纔是笑話。
我心裡默默地祈禱着:木夭啊,木夭,希望你和我一樣,也只是封閉了五識,千萬不要死掉啊。
然而,林白荼吩咐工人把“另一個人”挖出來之後,那工人並沒有馬上動手,反而有點猶豫的說:“我表弟是城裡人……”
“我也是城裡人,你說這個幹什麼?”林白荼一臉的奇怪和不耐煩。
“是這麼回事。”工人乾笑了一聲:“他們城裡人懂得多嘛。去年過年回家的時候,我表弟說,有人偷盜屍體去配冥婚。”
“所以呢?你以爲我是在偷屍體?然後去配冥婚?”林白荼的聲音越發凌厲起來了。
“不是,不是。”工人連忙否認,然後小心翼翼的說:“我表弟說,後來偷屍體的那幾個人都被判刑了,說是叫什麼……侮辱屍體罪。”
“哈哈哈哈。”林白荼的笑聲中帶着一絲悲憤和嘲諷,當真是氣急反笑了,我偷偷地睜開了一絲眼睛,看到林白荼兩眼透紅,披頭散髮,她指着工人冷聲說:“你是在關心我啊,擔心我被抓走?”
工人唯唯諾諾,也被林白荼這幅樣子給嚇到了:“我……我是擔心你,我也擔心我自己……”
“你表弟既然是城裡人,那他知不知道胡程琳家?”林白荼淡淡的問。
“知道,這個肯定知道。就算我是農村人,我也清楚得很。據說林家可是湖城手眼通天的人物,沒有他們搞不定的事,沒有他們擺不平的人。”工人乾笑着說。
“你既然知道,還擔心什麼?我就是林家人。你放心的挖,做得好了,工錢我會加倍。”林白荼淡淡的回了一句。
她並沒有拿出任何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但是那工人馬上就承認了。看來地位和財富這種東西,時間久了也會在人身上形成一種氣質。林白荼從小生活優渥,一看就是富家女。
工人吐了吐舌頭,小聲嘀咕了一句:“原來是林家人,怪不得姓林。乖乖,這次可遇見大老闆了,怪不得開那麼好的車。”
“好了,好了,趕快乾活了。”工人朝遠方招呼了一聲。那裡有十數個黑影答應了一句。
我這才知道,原來這工人是這羣人的工頭。
我想要看看“另一個人”是誰,但是這時候林白荼已經走到我身邊來了。我連忙閉上了眼睛。
“胡大哥,你怎麼可能死呢?我不允許你死。”林白荼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在我臉上摸了摸。
如果換個時候,我一定會露出馬腳來的。我就算對林白荼好感不大,她也畢竟是一個漂亮的女生,被這種女生摸臉,不臉紅心跳是不可能的。
但是這一次,我真的就像是一具死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我的心跳依然緩慢,慢到不是一直在關注,根本就找不到。
林白荼的手放在我的臉上,我的感覺並不真切,好像隔着一塊布在摸我一樣。看來我的觸覺還沒有完全恢復。
“林小姐,要不要把墓碑砸了。”遠處的工人問。
“砸墓碑做什麼?你們只要把棺材挖出來就可以了。把屍體擡到車上之後,棺材要重新封上,不要讓人看出來墳墓動過了。”林白荼淡淡的回答。
那頭答應了一聲之後,就有兩個人來擡我。
我越發有點看不懂林白荼了,這時候的林白荼指揮若定,哪裡像是一個未成年的少女了?有那麼一瞬間,我有點好奇,想要查看一下她是不是被一個百年老鬼奪舍了。
不過我也知道這種情況不大可能,我和林白荼太熟悉了,如果她被人奪舍了,說話做事一定會露出馬腳來的。
我被人放到了車上,我以爲我現在一個屍體的身份,林白荼能給我安排一個火葬場的靈車就不錯了。但是我上車的時候就發現不是那麼回事。
我聞到了淡淡的香味,這味道屬於林白荼。
我試探着睜開眼睛,看到林白荼和工人們都在外面,車裡只有我自己。
這確實是林白荼的車,我就像是一個活人一樣,被放在了副駕駛上,而且還有工人貼心的幫我係上了安全帶。
這種感覺可真夠逗得,我拼了命的想要扮演屍體,而林白荼卻讓人把我打扮成活人。
我坐在副駕駛沒有人注意我,只要沒有什麼大動作,就不會露出馬腳,我可以放心大膽的睜開眼睛看他們。
很快我就找到了自己的墳墓。墓碑很豪華,墳包也很高大,一看就是花了大價錢的。我雖然有存款,但是我自己都死了,錢估計取不出來,所以這葬禮可能是林白荼安排的。
想到這裡,我對林白荼有點愧疚,這姑娘雖然心機深沉,經常給我一些看不懂的感覺,但是對我確實不錯。我整天了冷着臉對她,好像有點不應該。
可是轉念一想,她曾經給紅線下毒,這件事是我無論如何不能原諒的。
我正這麼想着,就聽到那邊傳來一聲亂糟糟的喊聲:“挖到棺材了。”
“擡出來。”林白荼站的遠遠地,好像擔心墳土弄髒了衣服。
所有人都在盯着棺材,我也不例外,我有點緊張的看着那邊。
我祈禱這個人是木夭。但是有祈禱那個人不是木夭。
如果木夭在棺材裡,我至少找到她了。可是我又害怕她真的死了。
如果那個人不是木夭,木夭有可能還活着,但是與此同時,木夭也有可能死在荒郊野外,至今沒有被人發現。
屍體被擡出來了,我只是看了一下她的身形,馬上就認定了,這個人是木夭無疑。
有兩個工人,一前一後的擡着木夭走過來了,看他們的姿勢就知道,這是標準的擡屍體的手法。看樣子林白荼找人也不是瞎找的,這幾個人肯定是老手。
至於剛纔工頭唯唯諾諾的說什麼侮辱屍體罪,很可能是在瞎掰,用這種方法變相的加工錢。
木夭被擡到了汽車的後座上,同樣用安全帶固定。
林白荼暫時還沒有上車,她正在指揮着工人把墳土填回去。
到這時候我就有點看不懂了,林白荼到底是什麼意思?把我們挖出來也就算了,還要把墳墓恢復原狀。難道她想讓被人誤以爲我和木夭依然被埋在裡面嗎?
“木夭,木夭,你怎麼樣了?”我艱難的回過頭,含糊不清的叫了一聲。
木夭躺在後座上,雙目緊閉,一動不動,看起來真的是死了。
我的心頓時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