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人打我!您聽錯了!跟您說,要多掏耳屎,您不聽!這下耳朵不好使了吧!”我企圖用我風趣幽默的語言岔開話題。
但是我可能想多了,嚴尋雖然是個男人,但他固執起來,也是個不依不饒的主。我說了這麼多,還是沒能岔開話題,他的口吻不容拒絕:“別岔開,到底誰打你了?是不是田昊雨?”
嚴尋越是逼問,我越覺得自己是個討人厭,不要臉的前任。人家都快結婚了,我還和他藕斷絲連,委實不是我向晚該做的事兒。田昊雨打我,難道是因爲嚴尋關注了我的微博?
不至於吧,那也太小題大作了。唉,反正,我在永安大學多待一天,她都會難受。她說我陰魂不散,我倒是想消失,我能消失去哪兒?他們都是我的老師,但凡我還未畢業,那便是擡頭不見低頭見。
我刻意去躲,也未必能躲得過什麼?不過,無論怎麼樣,我都不願意去破壞他們。我和嚴尋之間,已經回不到從前了,我又何必要去瞎摻和。
傷了別人,自己也容易受傷。我頓了頓,鄭重其事的對嚴尋說:“嚴老師,我說沒有就沒有,您別胡思亂想了,還是好好結婚,好好對田老師吧,別再招蜂引蝶的!”
我不是聖母,我只是不願意去做損人不利己的事兒。田昊雨給了我一巴掌,我也給了她一巴掌,兩清了,誰也不欠誰的。
我也不想再和他們有任何的牽扯,興許是聽出來我的用意,嚴尋沉默了許久,言語間聽不出是怎樣的感情:“你這個小丫頭,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囉嗦了?”
“這……算是囉嗦麼?”感情上最不容易控制的東西,不知不覺中,我竟苦笑起來:“您老若是離得我遠遠的,我也就用不着這樣囉嗦了。”
“我想你,向晚……”嚴尋彷彿沒有在聽我說話,我告訴他離我遠點,他卻溫柔至極的同我說了這樣那個一句肉麻的話。
他說,我想你,向晚。我的心猛烈一震,若說沒有東西那絕對是假的。我想你這三個字從嚴尋嘴裡說出來,他說,我想你,向晚。
我很想同他說,我也想你,我很想很想你。這話是感性的人說的,而我,則是理性佔了上風,道德佔據了我的腦海。我笑了,冷笑:“一個快要結婚的人了,別對小姑娘說這種話,嚴老師,您這樣,會讓我瞧不起你,也討厭我自己。洗洗睡吧,洗個澡腦袋清醒。”
“我的腦袋很清醒。”嚴尋平靜如斯,不緊不慢:“阿晚,先別急着掛電話,聽我說……”
呵呵,這男人還挺了解我的?罷了,我就不掛,有些話總要說清楚,一次性說清楚了,省得以後再有什麼藕斷絲連。許是這兩年來經歷多了,我也很冷靜,我將手機擱在耳邊,語調清冷:“你說。”
我們都以爲,冷靜應對是最好的。殊不知,有的時候,太過冷靜卻更容易讓對方看透心思。
沒有人願意做一個讓人討厭的前任,我也是如此。在這個時候,我忽然覺得,當小三還真是一件需要勇氣的事兒。我們都認爲小三不要臉,那也的確不要臉,但感情這種東西是最不好控制的,也在最需要勇氣的。
想要不在乎世俗的眼光,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得到。我想,我是做不到的那一個。
我告訴自己,任由嚴尋說什麼,向晚,你都要時時刻刻記着,你不能做損人不利己的事兒。
可是……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我們之間這一段孽緣。
嚴尋溫潤,如暖陽的聲音穿透手機,猶如就在我耳邊:“我和田昊雨不會結婚了,我原本以爲,我可以找個適合的人,就那樣過完一生。可是直到前段時間,我才發現,或許,我做不到。”
“所以,田老師打我巴掌,是因爲你不願意和她結婚了,是不是?”我心中百感交集,出於愛情的自私,我不甚歡喜,可出於道德的束縛,我覺得,嚴尋會變卦,多少和我有一些關係。
聽曾離說,田昊雨都通知親朋好友了,嚴尋這樣突然變卦,對田家而言,那是莫大的侮辱。尤其是田昊雨,以後免不了受人指指點點。
難怪,她當時會那麼生氣,上來就給我一巴掌。我忽然之間,有些後悔反手給了她一巴掌。
嚴尋說:“沒有什麼好後悔的,她跟你動手,你是該打她的,她若是不高興,大可以來打我,做什麼跑到學校裡去跟你動手,這不是存心讓你難堪麼?對於這種人,不必客氣。”
嚴尋的反應令我很吃驚,他對付予馨都能那樣大度,她作得再過,他也沒有多說什麼。直至她危及到他親人的性命,他才迫不得已,拿出那些足以致她於萬劫不覆的證據。
可對田昊雨,他怎麼是這種反應。付予馨那樣的人,他尚且有幾分愧疚憐憫之心,到了田昊雨這裡,他卻是嗤之以鼻。我相信,嚴尋是個善良的人,認識他這麼久以來,他因善良吃的虧太多,我看在眼裡,卻也不能多說什麼。不是我不願意說,是我說了他也不聽。
還教育我,說什麼得饒人出且饒人,有度量的人才能成大事,說的頭頭是道。
當他同我說,對田昊雨那種人不必客氣時,我震驚得半許說不出話來。難道,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別麼?我忽然覺得很不舒服,我越來越看不透嚴尋。到底,哪一個纔是最真實的他。
“哦,那沒有什麼事,我先掛了。”還沒等他答話,我已經按下掛機鍵。
道德束縛人的東西,我們的社會需要道德,然而,我們也被道德所禁錮。我覺得自己是個壞人,嚴尋也是個壞人。在這一場愛情裡,田昊雨太過無辜。
於是,再見到嚴尋時,我百般糾結,不知應當如何去面對他。
離得國慶節放假還有兩三天,因爲要放假的緣故,週末也上課。
放國慶假前夕,是我最不喜歡的日子,那一天有英語課,還得開會。每次放假之前,嚴尋都會開會交待一些事情,一遍遍的強調,告訴我們要注意安全。我和秦露一致認爲,這些都是多餘的。有的人,說幾百遍也還是喜歡往危險的地方去。
要說危險,到處都危險,我們總不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吧。
每一次放假,嚴尋都會無數遍的強調,說得我耳朵都起繭子了。
耳朵起繭子還是小事兒,被人說是厚臉皮,臉上起繭子就是大事兒了。
回寢室時,發現門口一隻沒有尾巴的大黑貓,林小夕說是樓下小賣部的阿姨養的,不知道怎麼就跑上來了。這隻黑貓長得很奇怪,看人的時候,目光總是陰森森的。說得迷信一些,丫看着就挺晦氣。
自稱和高天林,江白生他們一起學過風水的秦露,鄭重其事的說:“這是個不好的兆頭,向晚你得小心了,你看你印堂發黑,是要撞邪了!”
“你才撞邪呢!”我白她一眼,沒有好氣的說道:“能不能別這麼迷信!”
後來,我沒有撞邪,我撞到了鬼,難纏鬼。我也算是知道,嚴尋爲什麼會說出那種話,其原因並不是他不喜歡田昊雨。他那人向來公正,也重承諾,又怎會僅僅因爲我,就悔婚,當然,可能也有這方面的因素。
一輩子對着一個不愛的人,的確是件很痛苦的事兒。悔婚總歸是比兩個人一輩子怨怨相對,做一對怨偶來的好。
可不管怎麼樣,依着嚴尋的性格,他是不會那樣說一個女孩兒的。並且,還是一個喜歡他的女孩兒。
我將所有的過錯都歸咎在嚴尋身上,打心眼裡認爲他這人做事太不靠譜。卻忘了,他一向不喜歡傷及無辜。
人都是會變的,不光我會變,田昊雨也會變。或許,她從來都沒有變過。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我自認爲聰明,真當她傻。卻發覺,最傻的是我。
放國慶假,學校裡基本沒有什麼人,就連學校附近的一些商店也關門了。他們的顧客源大都是學生,學生以一放假,也就沒有什麼生意。
我待在學校裡也沒有什麼意思,索性收拾行李回家,家裡長久沒有人住,若是不回去打掃打掃,估計過不了幾年,我們家的房子就得變成鬼屋了。
我們家現在,也和鬼屋沒有什麼分別。周圍的鄰居時常說,看見我爸爸回家,聽見我家裡有人走動。人啊,總是迷信,有一段時間,他們還說什麼,看見我爸爸坐在陽臺上。
當然,我想這些這是他們茶餘飯後的一些樂子罷了。我爸爸的離世,並不影響他們任何人的生活。
金陵巷一如既往的熱鬧,沒有孫紅,巷子裡的大媽們也能找到源源不斷的八卦。很快……我也成了她們八卦的對象。
這一切都源於田昊雨和田昊風的出現,我想,田昊雨心裡不爽快,她出手打我也就罷了。卻未曾想到,她那樣看似柔弱的性子,卻要帶了她的哥哥上門來鬧。
我剛近巷子口,就見兩個熟悉的身影迎面而來。男的是田昊風,女的是田昊雨。田昊雨梨花帶雨,田昊風氣勢洶洶。
田昊雨一上來就噗通跪在地上,哭得楚楚可憐,聲淚俱下:“向晚,我求求你,別在糾纏嚴尋!我……我已經有他的孩子了!孩子是無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