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你想好了?
得了便宜,還裝出一臉委屈的樣子,看得凌曦直嘆腹黑如她,但與眼前之人比起,真是自愧不如!
“生氣了?”見凌曦瞅着他不說話,璟滿臉堆笑:“真得生氣了?好吧,我不鬧了,我發誓,再不這樣鬧你了!”說着,他舉起右手,做發誓狀。
手再次從璟掌心抽離,凌曦一本正經道:“我沒生氣,不過,你不許在人前這麼鬧我,知道麼?”
璟注視着她,也一本正經道:“你的意思是沒有外人的情況下,我想怎樣就怎樣,對吧?”說着,他嘴角翹起一抹魅惑的弧度。
“璟,你再這樣,我……”看着璟嘴角漾出的笑容,以及他臉上那有些邪魅的表情,凌曦臉頰燒得通紅,轉身,收拾自個的行囊,再不言語。
“乖,我和你鬧着玩呢!”從凌曦手裡拿過行囊,璟拎在手中,笑着道:“說真的,我也不知道,我怎就會變得越來越像那聒噪的傢伙了,你說,我是不是又得了那什麼精神分裂症了?”
凌曦站在他身側,哼聲道:“說了不鬧了卻還鬧!”音落,她人已走至門口。璟望着她的背影,搖頭笑了笑,提步跟了上去。
到了門外,璟神色淡然,臉上再無一絲多餘的表情。
“臣女(末將)見過璟王爺,見過夜相!”蔣欣和李副將剛步入院門,就看得一白衣,一青衫,並肩向他們二人的方向走來。
璟的目光從他們身上掃過,沒有說話。凌曦道:“昨夜王爺到過北夷大營,三日後,北夷將會朝我國遞上歸附書,想來他們不會再生出什麼亂子,擾我北地百姓的生活。”凌曦站在蔣欣和李副將三步開外,道:“我和王爺今日便離開甘州前往濱州,你們二人務必把我交代的事做好!”
“是!”蔣欣和李副將齊拱手道。
凌曦望向他們笑着頷首,然後再叮囑了兩句,並說會將甘州這邊的情況詳細稟奏軒帝,到時,軒帝自會下撥銀兩和糧食過來,讓他們儘管放心地安撫百姓,防止生出民亂!
得到蔣欣和李副將再次應聲,凌曦這才和璟朝院門外走去。一白衣,一青衫,一高而挺秀,一纖瘦頎長,衣服款式皆甚是精潔,無絲毫暗紋花式點綴,卻絲毫不影響他們的卓然風姿,及高華貴氣。
背影,僅他們的背影,便吸引人的目光不願挪開,更別說他們天人般的姿顏,會令人的心湖生出怎樣的悸動。
戰爭過去,人們慌亂、恐懼的心緒,逐漸恢復原來的安寧平和之態。
街上行人來回奔走,相互幫忙搭建房屋,總兵府內,幾乎看不到幾個下人的身影,因爲他們被蔣欣指派到街上,爲那些需要幫助的百姓搭把手。
喧鬧的聲音,不時地在街上響起。
忽然,不管是行走的,亦或是正在忙手中活計的,大家齊轉頭,朝同一個方向看去。
跟着,剛剛還喧鬧不已的街道,在這一刻,逐漸變得靜寂下來。
人們看着那走在路中央的兩人,看着那走在漫天花雨中的兩人,相互間竊竊私語兩句,便把目光投注在那兩人身上,定定地看着。街道兩邊每隔數米,便種植着棵花樹,寒冷的冬日,正是臘梅開得最盛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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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夷兵那夜突然襲擊到城裡,燒殺搶掠,這些花樹自然也有所損壞。
但,相比較那些殘敗的房屋,這些花樹又好過不少。
那白衣銀髮,那走在夜相身側,宛若神祗一般的俊美男子,是璟王!
他們並肩走在街上,緩緩而行,對於看向他們的目光,好似沒有察覺一般。
“雙驕,雙驕……”街邊駐足的百姓中,有人倏地自嘴裡喃喃溢出這麼兩字,且不時地念叨着,百姓們想要上前與救他們擺脫戰爭之苦的夜相打招呼,卻礙於那抹周身散發出冷漠與疏離氣息的白衣,不敢上前。
凌曦的目光是柔和的,她朝望向她的百姓,輕頷首打招呼。
落英繽紛,朵朵夭紅落在她,他的肩頭,兩人皆沒有伸手拂落,亦沒停下腳步,那些夭紅卻隨着他們前行的腳步,飄然向後飛起,輕盈曼舞,仿若被縷縷無形的絲線牽引,在她,他的身後,翻飛如夭紅大氅,襯得他們身上的青衫與白衣,清豔至極,華貴至極。
蔣欣和李副將跟在璟與凌曦身後數米之外,最能感受到他們身上這一刻彰顯出的絕代風華,蔣欣心裡因璟的到來,微泛起的酸澀,現下已全然消無,俊美如他,清華高遠如他,貴氣傲然如他,才配相伴在那抹青衫身側,才配與那抹青衫時刻相守,這一認知,在蔣欣看到璟的第一眼時,她就有想過,但此時此刻,那認知,在她心中尤爲強烈!
“夜公子,我愛慕於你,你可知道……”望着那兩抹足可顛倒衆生的背影,蔣欣禁不住呢喃出聲,未等她後面的話說出,一清冷至極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收起你的念頭!”登時,蔣欣腳步頓住,怔愣在原地。
做夢,她一定是在做夢,否則,她剛纔的呢喃之語,怎會被那抹前行的白衣聽到?
他的聲音很清晰,也很平靜,但卻尤爲清冷。
蔣欣臉色青白,“我,我祝福你們……”李副將發覺她神色不對勁,於是頓住腳,問道:“大小姐可是身體不舒服?”蔣欣望着前方那兩抹愈走愈遠的清華背影,搖了搖頭,李副將道:“那咱們快追上璟王爺和夜相吧,他們馬上要出城了!”
“嗯。”蔣欣點頭,與李副將加快腳步,朝前方那兩抹身影追去。
愛慕?
曦兒有他足夠!
璟因蔣欣的呢喃之語,臉上的表情倏然一冷,啓用密術,才傳與蔣欣那麼一句話。
“璟,你怎麼了?”感受到身旁之人的氣息有所變化,凌曦轉向璟,柔聲問道。
“你是我的!”一把攥住凌曦的手,璟邊走邊霸道地說了句。
凌曦不解。
這人好端端地又怎麼了?
看到他們走着走着,牽手步出城門,百姓們怔然的目光中,逐漸涌出抹了然之色。
——璟王喜歡夜相,寵夜相至深,是真得!
城門口。
“你們回城去吧,不必再送了!”接過侍衛遞過來的馬繮,凌曦看着蔣欣和李副將,言語溫和道。
蔣欣和李副將相繼點頭。
“走吧。”
璟縱上馬背,喚凌曦。
凌曦望向他柔和一笑,腳尖在地上輕輕一點,人便已坐在馬背上。
“大小姐,咱們該回城了!”
“他們行遠了!”聽到李副將的話,蔣欣癡癡地望着遠方,“李副將,你說我以後還能見到夜相嗎?”
李副將垂眸,片刻後,擡起頭,回蔣欣:“會的,等甘州城中的百姓安頓下來,新的州府大人和總兵大人一到,大小姐就可以動身前往京師看望夜相!”蔣欣嘴角掀起抹苦笑:“我知道我不該對夜相動心,可,可我控制不住自個。”
迴應她的是李副將的沉默。
緩緩轉身,蔣欣走向城門口,又道:“不過,我知道我和他之間沒得可能,想來時日久了,那不該有的念頭,便會從我腦中逐漸消散吧!”李副將隨在她身後,依舊沒有說話,蔣欣接道:“夜相和璟王爺在一起,我能看出來,他很幸福,”說着,她話語一頓,倏地止住腳步,轉向李副將,抓住他的胳膊問道:“李副將,你說要是璟王哪天娶了王妃,夜相該怎麼辦?”
李副將盯着她,看着她臉上擔心的表情,嘆了口氣,有些遲疑道:“大小姐,你別多想,夜相有家室,即便哪天他和璟王爺之間、出現什麼不好的事,以他的性情,也不會出什麼事的!”鬆開李副將的胳膊,蔣欣繼續前行,喃喃道:“也對哦,夜相有家室,如果璟王爺娶了王妃,大不了夜相過自個的日子去,他纔不會鑽牛角尖,讓自個過得不痛快!”
洛城,璟當日離開後沒多久,北地這邊的急報,就到了軒帝手中。
“孫琦,璟王和雲相到了沒有!”軒帝手裡攥着北地送過來的急報,來回在御書房中走動不停。
北夷太狂妄了,實在是太狂妄了!
燒殺搶掠甘州城外的那些村莊,就已經令他氣憤不已,想不到跟着用一*夜功夫,就攻破甘州城,在城中又大肆燒殺搶掠,看着急報上的內容,軒帝略顯病態的容顏上,聚滿了怒氣,就是那向來溫潤的眸子,此刻也如寒冰一般冷然。
孫琦輕推開御書房門,恭謹道:“回皇上,璟王爺和雲相尚未到。”壓下心底升騰起的怒氣,軒帝擺了擺手,孫琦見狀,將御書房門重新閉合在一起,躬身侍立於門外。
“璟,就算你不爲國爲民,爲他,你是不是也該動身前往北地?”軒帝按住xiong口,一陣猛咳,然後緩步至御案後坐下,“璟,你何時才能與皇兄解開心結,才能幫着皇兄打理國事?”呢喃之語,自軒帝口中一句一句溢出,隨之滿臉怒色從他臉上漸漸散去,換上的是濃郁的苦澀。
片刻後,孫琦的聲音傳入御書房中,“皇上,雲相到了!”
“快請雲相進來,”軒帝臉上的神色恢復至以往溫潤之態,擡眸望向御書房門口,道:“璟王沒一起到嗎?”
雲瀾推門而入,拱手道:“雲瀾叩見皇上!”軒帝看向他身後,目中光芒登時黯然,久聽不到軒帝的聲音,雲瀾逐接道:“皇上,王爺因放心不下夜相,動身去了北地,着微臣稟您一聲!”
一聽他這話,軒帝頓覺舒口氣。
道:“這就好,這就好!”頓了頓,他將御案上的急報,遞向雲瀾:“這是北地送過來的急報,朕宣你和璟王進宮,就是想與你們說說這事。”雲瀾上前兩步,從軒帝手中接過急報,迅速看了一遍,拱手道:“北夷着實欺人太甚,不過,皇上不必過於憂心,微臣相信,王爺和夜相一定有妥善的法子,制服北夷!”
璟的能力,軒帝心裡是有底的,因此,他不再擔心北夷會繼續在北地作亂,身子緩緩靠到椅背上,他注視雲瀾良久,才道:“雲愛卿,朕覺得你近來心事繁重,這是爲何?”
雲瀾目光低垂,道:“微臣怕是不能再輔佐皇上了!”
想到遲早要離開朝國,雲瀾終將自個的打算,與軒帝道出。
“爲何?”軒帝目中未顯驚訝,好似他早已知曉雲瀾有次打算一般,雲瀾道:“皇上想必也知道,微臣近幾年在朝堂上,實在是無甚建樹,不是微臣不想,而是微臣覺得自我能力枯竭,沒法再繼續爲皇上分憂,所以才一而再地令皇上失望!”
“你想好了?”
軒帝的目光一直投在雲瀾身上,他言語輕淺,問雲瀾。
“微臣想好了。”
雲瀾面上神色淡然如水,回軒帝。
長嘆口氣,軒帝道:“你與璟之間的事,以及璟現在與夜愛卿見的事,朕都極爲不贊同,但,璟是朕的胞弟,他喜歡你們,朕又拿他沒轍,現如今,看到你這樣,朕心裡說不出有什麼滋味。”過了半晌,他又道:“朕賜給你的府邸,你留着吧!”他是惜才,可眼前一襲白衣,淡然若水般的男子,怕是因璟真傷得不輕,否則,他也不會在璟離開洛城的這幾年間,就像他自個說得那樣,在朝堂上再無所建樹。
方方面面尋思一遍,軒帝終默許雲瀾離開朝堂。
雲瀾拱手道:“微臣謝過皇上!”說着,他從袖中取出一道摺子,呈給軒帝。
與璟話別,雲瀾回到青淵居,終拿定主意,提筆寫了道辭官摺子,打算就在這幾日呈給軒帝,沒想到摺子剛寫好,宮裡就來人通傳帝王召見。
於是,他索性帶上摺子,與那傳話的宮侍,前往皇宮。
軒帝看過他呈上的摺子,放至御案上,道:“準了。”他這話一出,雲瀾若說心中無甚起伏,那是騙人的,沒了左相的身份,他怕是再無機會出現在她身邊吧?
靜謐的氣氛,在御書房中持續很久,雲瀾終道:“皇上……”軒帝自思緒中回過神,朝他輕擺了擺手,沒有說話。雲瀾拱手:“草民告退!”然後,他退後兩步,轉身出了御書房。孫琦
看到他出來,嘴角動了動,卻不知說什麼。
“孫琦。”
“皇上,奴才在。”聽到軒帝的聲音,孫琦的目光忙由雲瀾走遠的背影上收回,推開御書房門,步入其中。
“雲相辭官了,朕允了他,你怎麼看?”
軒帝垂眸批閱着御案上的奏摺,問孫琦。
孫琦身子微微一顫,跪地道:“皇上有皇上的決斷,奴才不敢妄言。”他一個奴才,能有什麼看法?御案後的帝王,近些日子總是問他些朝堂之事,及對諸大臣的看法,真真是難爲他了!
軒帝道:“朕捨不得他離開,但他的情況你是知道的,既然他意已決,朕便無需再加以強留。”
孫琦跪地,仍舊未發一聲。
軒帝將批閱完的奏摺合上,擡起頭,看向他道:“退下吧。”
“是。”孫琦應聲,從地上爬起,退至御書房外,擡袖在額頭上抹了一把。
多年伴君側,到如今,他也摸不着御書房中那位,具體是個什麼脾性。
看似溫潤儒雅,實則,怕是不必璟王的心思來得深沉!
否則,也不會喚他到御書房,有剛纔那麼一出。
孫琦躬身站在門外,低頭琢磨軒帝剛纔喚他的深意,卻怎麼也琢磨不透,幽嘆口氣,他乾脆不再去想。
他是奴才,盡好自個的本分,落得善終就好。
昨日,濱州州府李仁,在看到王參將遞上刻有“夜”字的玉佩後,先是一愣,隨即二話不說,就着親信帶王參將去州府糧倉,提取一車隊糧食。
很快他就能完成自己的使命,回到故國與家人團聚了,坐在書案後,李仁望向窗外的目光,尤顯激動。
十年,離開故國,已有十年,孩子們這會子怕都長得和他這個父親差不多一半高了吧?
原以爲主子交付的使命,很容易實現,卻沒曾想,晃眼十年過去,纔有今日這局勢變化。
視線由窗外收回,李仁雙眼微闔,全身放鬆,靠在了椅上。
“爲什麼給甘州城調撥糧食?你是想背叛主子嗎?”突然,一道不陰不陽的聲音在書房門口響起,李仁迅速睜開了眼睛,幾乎要從椅上站起來,“羅,羅公公,你,你怎會……”羅賢在州府門口與王參將打了個照面,帶着疑惑,他告知州府中的侍衛,說是有要事稟州府大人,那侍衛便帶他到李仁的書房門口,然後轉身離去。
他輕推開書房門,見李仁背靠在椅上,一臉安詳之態,禁不住心裡來氣,都是爲主子辦事的奴才,他受傷,且幾乎命喪那青衫少年之手,而坐在書案後之人,不僅不想法子摧毀這濱州城,竟還給甘州那座死城調撥糧食,扯主子的後退!
於是乎,羅賢氣不過,盯視着李仁,不陰不陽地說了兩句。
李仁起身,步出書案,指着一把椅子,對羅賢道:“羅公公先坐,有什麼事咱們慢慢說。”說着,他走到書房門口,左右看了看,對遠處侍立着的侍衛吩咐道:“沒得本官召見,任何人不得擅自靠近書房,聽到了嗎?”
“是,大人!”
那侍衛手持長槍,高應一聲。
關上書房門,李仁回到書案後坐好,看着羅賢白淨卻帶着怒氣的臉,道:“是主子有什麼大的行動,需要我參與嗎?”
羅賢陰笑:“你還沒回答雜家的問題呢?”李仁道:“羅公公,你有所不知,甘州那邊夜間被北夷大軍突襲,從距離上說,我濱州這邊出兵過去增援,完全是有可能的事,但我卻裝作不知,一兵一卒都未給甘州派出,這才令甘州城一*夜幾乎變成死城,你剛纔進州府,遇到的那位甘州城中過來的將領,他可是拿着朝中右相的貼身玉佩前來調撥糧食,我能不應嗎?”
“可你給他們糧食,就是與主子的大計背道而馳,你就不怕主子怪罪?”羅賢翹着蘭花指,質問道。
李仁道:“若是我拒絕給甘州城調撥糧食,羅公公覺得那位才思敏捷的右相,不會懷疑我有問題?”羅賢沒有說話,李仁接道:“我想,主子如果知道我今日的舉動,必不會怪罪!
”昔日主子身邊的一個閹人,今日竟在他面前耀武揚威,着實有些過分了,打心裡,李仁是瞧不上羅賢這號人物的。
“算了,雜家不說了,你的事自有主子定奪,快些在你這濱州城給雜家找位名醫,醫治這傷口。”羅賢輕託着自個的右手腕,給李仁看,“那少年郎的功夫真是了得,雜家這隻手若是沒有名醫醫治,怕是要毀了!”
“公公腕上的傷,是夜相傷的?”
李仁從椅上站起,步至羅賢身旁,盯着他受傷的腕部問道。
羅賢哼聲道:“不是他,哪個還有能耐傷雜家?”他心裡發誓,遲早他會報傷腕之仇!
“夜相的功夫,我有聽說過,羅公公怎就這麼不小心,被他傷到?”李仁說着,便朝門口走,“我這就着侍衛到城中找最好的大夫過來,給你看看。”
“快些,雜家怕晚了,這隻手真就給毀了!”
羅賢望向李仁的背影,催促道。
李仁步子一頓,心下冷哼:廢了便廢了,與他何干?但出口之語,卻道:“羅公公稍安勿躁,我下面的人辦事很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