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風自從想起那贈斷髮,斬情絲之言起,臉色便愈是蒼白,偏生北堂茗瞧在眼裡,那眸中的冷色及笑意卻是愈發的濃烈起來。
“皇上和崔少,哦不,現在應該是蓮妃娘娘……”他笑着看向楚凌風,那烏灼的眸光,在外人看來,卻是有着期盼般的瀲灩,“娘娘還能回到皇上身邊,怕是愛極了皇上吧。茗就不同了,她這輩子,怕是永遠也不會……”
“皇上這是怎麼了?”北堂茗見他面色有異,慌忙靠近一步,卻被楚凌風那樣蒼白的笑容微拒,“朕無事。”心恍若被絞碎了一般,楚凌風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心,然那崔清柔的話語亦是突兀的在腦海響起,她怨恨他,她想要離開,不,慕染你怎麼可以……
心知自己的話必定是讓他心中想起了什麼,北堂茗心中冷笑密佈,面上卻仍是如常,纔要開口,便見着楚凌風似是疲憊不堪的揮手,“朕累了。”
順子早已在不遠處斂首站着,察言觀色間,已是帶了擔憂,他小心的上前,衝着北堂茗微微點頭,便扶起了楚凌風。北堂茗站在原處,看着楚凌風狠狠捏着那般半舊的傘離去,那樣拼命的好似抓着一根救命稻草,心中冷寒,然他卻是朗聲道,“恭送皇上。”
待枕水小築間終於恢復了寂靜,北堂茗卻像是不知疲倦一般長身玉立。
秋風從隱身處現身,靜靜的站在他的身側,眉卻微擰,“王爺剛纔找到這裡來,皇上似乎起了疑心?”
“若非本王想讓他知道,否則你以爲他能輕易知曉?”輕輕的一笑,薄脣微抿,眼中陰霾盛起之際,卻亦帶着一抹擔憂,楚凌風,不要怪我太過於陰險心狠。
若非在宮中安插了自己的人,他又如何能這般輕易知曉楚凌風的去處?
若非想要將慕染心中在乎的東西
一一剔除,能讓她將心空出,放一放別的人,他又怎會利用帝王那全權在手的心理,來讓兩人之間出現隔閡。
若非知道你們之間,多的是如水柔情,多的是彼此相知相識相愛的八年,他又怎會如此辛苦的籌劃,爲的只是,將兩人分開?
崔清柔的進宮,那樣話語的傷害,都是他暗中謀劃,只因爲,楚凌風,你比我多了那個八年,我們本就不再同一個地方開始,若是不暗中借力,我無論如何,也比不過你們那溫情脈脈,永遠也比不得你們那共有的八年。
雖然知道這個世界總歸沒有真正的公平在,可是,他卻偏要自己創造,那一個能夠愛人的公平。
只是崔慕染,你又真的能否,試着不再愛他,可以將心空出來,放進去其他的東西,比如別的人,比如別的情。
“可看清楚剛纔那把傘?”若是他剛纔沒有看錯,那把傘,於楚凌風,於崔慕染,都太過於重要。
“是。”雖不知他到底想要如何,但秋風還是老實的回答。
北堂茗聞言,也只是輕輕嗤笑一聲,“那麼,做出一模一樣的傘,又幾成把握?”
秋風細細想了想,才小心的回道,“怕是能做到八九分像。”
“八九分,八九分……果然,假的永遠是假的,做不得真。”北堂茗低低笑了起來,嘴角挑起的弧度,卻帶着一抹自嘲和無奈,“那麼,儘快將那傘做好。對了莊王如今如何了?”他本已是轉身離開,卻忽然還是想起了那個莊王,不由心下一冷,要對付莊王,還當真是有些困難,如今他連莊王的底都還未摸清。
秋風面上飛快的閃過一抹隱憂,然而面對北堂茗時,卻仍是一臉如常,淡淡道,“莊王最近很是安分,只不過倒經常是和鎮國侯等人一起出入青樓象館,混跡風
月。”
“哦?”聽到這個消息,他本該稍稍安心,卻爲何心中突兀的不安起來,好似多年以前那種恐懼不安又隨之如蔓草般不滅的生長,叫他心慌,“莊王那裡,看的緊些,若是出了什麼差錯,你知道後果。”
“是……”彼此間相處了這麼多年,秋風又怎會看不出他剛纔一閃而逝的恐慌,他必是又想到了那個人,那個曾將他逼到絕路的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而心海中那一股不安卻怎麼也揮之不去,儘量的想要在臉上笑出那般如平常時妖嬈的笑意,然而在此刻,卻如何也不能,北堂茗略一沉思,驀然間身形飄飛間,已是朝着外掠去。秋風剛纔那一絲隱憂他看的清楚,秋風,必定有什麼事瞞了自己。
只餘秋風一個人怔怔的站在遠處,雙手卻已是越捏越緊,他終究是不想告訴他,那個人,或許已經到了帝都,又或者,已經在某一個暗處,將那雙如魔般的眼,再一次的看住了北堂茗……
莊王府中。
那一片海棠花,依然花開燦爛。
只是那立在花叢中的人,臉色卻有些陰沉,錦袍玉帶,高貴富足之象,卻不正是如今重權在手的莊王。
陳南小心翼翼的進了內堂,瞥見他一個人怔怔發着呆,竟是連臉色也並不怎麼好,不由的輕嘆了口氣,他知道最近主子心裡煩悶,不僅煙娘在飄紅院好端端的失了蹤,竟是連隱身在崔府的許三進了南平王府後也失卻了消息,而那一個主子最近陪着的神秘人,卻當真是讓人心中駭然,不敢靠近。
“王爺……”然而他纔要開口,莊王卻已是轉身過來,面色凝重間,卻是帶着陰森,“陳南,吩咐下去,本王要去皇陵。”
“是。”陳南心中訝異,然而他卻不敢有所怠慢,慌忙急着吩咐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