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王府,密室,那個女人?
慕染微挑了眉,轉頭過去看他,“這麼說,王爺怕是已經有了什麼頭緒了?”
“何以見得?”北堂茗臉上依舊笑的燦爛,只是每每觸及她的清冽雙眸,都會閃過一抹怔訟,再不着痕跡的慢慢挪開,兩相視線交匯間,有着些許的曖昧。
稍稍避開了他的目光,那樣或真或假,深深淺淺的試探,帶着一絲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的情愫,叫兩個人一時都只是靜默。
終究是北堂茗先自開口,儀態萬千的從位上站起,臉上帶着殷勤到了真心的笑意,微躬了身,輕俯下姿勢,曖昧到了有些許的卑微在,他緩緩伸出一隻手到了她的面前,那掌心中白皙的能見到那絲絲的脈絡,“若是想知道,那就隨本王去一個地方。”
慕染愕然的擡眸看他,眼神中的錯愕只略略一閃,便化作了一抹雲淡風輕的笑,緩緩起身,身子微微避開他的手,朝前緊走幾步,卻見他還保持着那個姿勢,不由訝異的一挑眉,強忍住眉梢眼間的笑意,似嗔似怪,“怎麼還不走?本公子最近可是俗務纏身。”
幽邃的雙眸慢慢的涌起一抹似真似假的笑意,薄脣略略一翹,就已是一個魅惑世人的笑,隨即身形一移,已是自然的將手搭在她的肩上,任慕染如何的明裡暗裡掙脫都掙不開。
幾乎是被他生拉硬拽的拉到了馬車裡,然而,便是帶着那樣含情脈脈的輕佻眼神,直盯着她心裡發麻,到了嘴邊的呵斥也便被她生生的嚥了下去,心中明白,他這是故意的在找事,跟他一說上話,必是會落入他的小小算計裡,想及此,她便不願如他意,緊抿了嘴,並不開口。
北堂茗見她一路上只是緊抿着嘴,眼神清冽如刀,卻不看向自己,心知她是打定了主意,不肯開口,也便輕輕嗤笑一聲,將自己的身子,向車廂上的軟榻上縮下了幾分,一眼看去,倒是少了幾分跋扈,多了幾分柔態,只是,微垂下的眸子裡,卻閃動着不知名的冷意,帶着莫名的攪動,和勢在必得的冰寒。
馬車行了一陣,終於是悠悠停落。
慕染從先自從車上下來,一眼見着那高深的宮門,不由一愣,攏在袖中的手驀地緊了緊,豁然轉過身去時,微翹的脣已經帶着了明顯的戒備和冷冽,“我們來宮裡做什麼?”正從車上千嬌百媚的下來的人微微一笑,額上的刺青亦是跟着輕顫,他忽然間魅笑着朝她伸手,“拉我一把。”
靜靜的看他片刻,慕染輕哼一聲,卻是起步走開了一些,看他有些無奈的低眉斂首,顧自嗤笑着從車上下來,隨即便是自然的上來,拉了她的手,便不再放開,嘻嘻笑着,直向着宮門走去。
對於那些個在路上見着藉着打招呼而偷眼看的太監宮女不加理會,他極是殷勤的講着宮中的一些勝景,卻是帶着她一路到了廣進殿。
他們到時,迦楓已經在殿前等候多時,見到他們,亦只是溫煦的一笑,他的視線在慕染身上游離過去時,朝着她點點頭,隨即便笑着將他們迎了進去。
慕染有些感慨的看着迦楓的背影,耳中聽得那悅耳至極的叮呤噹啷聲,不由暗歎,好個沉默無言的男子,在這宮中,也只有什麼也看不到聽不到,什麼也說不了的人,才活的更是長久啊,不知淺淺在這宮裡,會如何,迦楓又能護她到何時。
“確定嗎?”進入廣進殿中的北堂茗倒是神色嚴肅了些,將他臉上那輕佻意味稍稍收斂了些,更多的,卻是認真和一絲凝重,他忽然微側了頭,狹長的鳳目微微一眯,笑道,“你一定以爲本王又要怎麼捉弄於你,但是這
一次,卻是正事。”他朝着迦楓微微頷首,迦楓會意,已是在自己剛整理出來的一對畫卷中抽出來一張,在兩個人面前,微微展開來。
隨着那畫卷一點點的展開,那畫中的人,也便慢慢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三千黛絲隨着飄飛的裙裾一起,曼舞飛揚,青衫碧透間,臉上純美的笑意,眼中一汪青碧色的眼波,似乎能感染的人情不自禁的微笑,能讓無數的人都盡數融化,雖然畫中還是少女的打扮,但這眉這眼,卻的的確確是當日在莊王密室裡的女子,或者應該說,與那莊王府上密室裡的那一副,相差無幾。
“這……”慕染訝異的擡眸怔怔看向迦楓,“她是誰?”畫卷在迦楓手上,難道這個女子,竟是宮中的人嗎?
迦楓瞥了北堂茗一眼,輕輕的將手上的畫卷收起,帶着幾分鄭重的,重又放置於案上,動了動脣,澀澀的開口,“這是當年的洛太妃。”
“洛太妃?”低垂了頭,在脣齒間細細咀嚼着這三個字眼,在兩個人口中,卻是帶着異樣的情感,一個是帶着莫名的悸動,然而另一個,卻是愁緒滿懷,若是沒有記錯的話,洛太妃她此刻,應該早就被葬入了皇陵,可是她的屍體,卻緣何出現在了莊王的密室裡,還被人冰封在那裡,難道是莊王?
但但憑莊王將本該葬入皇陵的前朝太妃的屍身冰封在了自己府內的密室,若是被人知道,卻是殺頭滅族的大罪,莊王這麼做,卻又是爲何?
迦楓自是不知道北堂茗他們在莊王密室裡看到了什麼,只不過卻是北堂茗將在密室中見到的女人畫了下來,送於他察看時,他才記起好似已經整理后妃遺物時,曾見着過,這便翻找了,還當真讓他找着了。
只是,他略有些疑惑的看着兩人,只覺得,這兩個人,連蹙眉凝神之間,都帶着點絲絲繞不開的情愫在裡面,或許兩個人都沒有發覺,一起凝神思慮的他們,竟帶着一種莫名的溫諧。
“南平王,王爺……”突然間殿門外傳來一個略有些焦急的聲音,慕染疑惑的看一眼北堂茗,卻見他只是托腮,表情認真,不知凝神在想什麼,這樣帶着肅穆不再輕佻妖魅的北堂茗,亦是帶給人一陣不小的震撼。
隨即夏生便帶着一個跑得氣喘吁吁的小太監進來了,兩人先是對幾個人行了禮,然,那個小太監還是迫不及待的朝着北堂茗一下子跪下,急聲道,“王爺,皇上召見。”
慕染本是隨意放在案上的手莫名的一動,帶着些敏感,北堂茗似是有所察覺的看過來,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卻依然還是讓人不敢直視,只怕一個凝視,便是萬劫不復之地,正如此刻慕染那露出在面具外的眼眸,水光瀲灩中,帶着些許澀澀,點點柔情,絲絲旖旎。
“王爺……”小太監的聲音快要哭出聲來,他怎麼知道今日皇上下旨要南平王進宮,可等到他跑到南平王府的時候,卻被告知北堂茗已經去了崔府拜會,可是等他趕到崔府之時,又說南平王已經帶着崔家的少爺,往宮裡來了。
當四處打聽,原來北堂茗是來了廣進殿,在終於拼命的趕來這裡,看到了北堂茗的那一眼,他簡直要激動的熱淚盈眶,見過會跑的主,可從未見到,像北堂茗這般會亂跑的主,他的聲音已經帶着顫意,也不管什麼敬不敬的問題了,急聲道,“王爺,皇上召見,您……”
心中亦是好奇,這個時候楚凌風召見他會有什麼事,北堂茗不禁帶着三分輕佻七分魅惑,深深的看一眼眼波溫柔的慕染一眼,也不想太過於爲難人,“也罷,本王隨你走便是了。”他低低的笑着,逐月白袍
打開的皺褶,無意中都讓人目眩神迷。
自北堂茗走後,慕染有些心不在焉,思及楚凌風,心中的那般思念,像是潮水般,洶涌而來,只是卻明白這個深宮之中,遠遠不像它表面的那樣風平浪靜,走錯一步,那便是滿盤皆輸,搭上的,也不知會是什麼。
迦楓敏銳的察覺到她的心思不屬,所幸兩個人都不再說話,皆是默默的品茗。
到了最後,還是慕染忍不住,試探的問一些在宮中發生的事,從那斷斷續續的話語中,聽到他的憂,他的溫柔,他的煩躁,在心頭卻是另外一番滋味。
“淺淺如何了?”說了些許時候,她才驚覺兩人之間的話題都是圍繞着楚凌風而有,看着他臉上靜靜的笑容,一抹的瞭然,更叫她有些尷尬,脖頸之上的肌膚,亦是泛起了點點緋紅。
迦楓淡淡的衝她笑了笑,他一直都是靜默着的,可這並不代表他就呆在廣進殿,如同隱居山林的居士一般,對外事不加了解,他自是能從眼前這人的眼中,看出她對皇上的情誼,想到那個溫柔的帝王,再想到了淺淺,他不由輕輕笑了,咬着舌,道,“淺淺很好,皇上很溫柔,對每個人都很好。”
“是啊!皇上,很溫柔啊!”慕染微微一笑,身子卻向後重重一仰,將背靠在椅背上,眼中卻說不得是落寞抑或是那一絲絲的妒忌,她的風,不,是皇上,他對誰,對什麼事都是溫柔的,對自己如是,對淺淺,對這宮中,這天下的任何一人都是這般。
許妃已經懷孕,十月懷胎之後,她便會生下,是屬於她和他兩個人的孩子,到那個時候,他必是會對那個孩子傾注更多的溫柔,但是那個時候,慕染,在他心中,是否還是那個他愛的溫柔的慕染……
他的溫柔,什麼時候,只能爲她所有。她自問不是佔有慾特別強的人,只是心中卻終究帶着一絲莫名的擔憂和驚顫,總是害怕,他傾注在自己身上的溫柔,在什麼時候,會不再擁有。
許是見到了她眼中的落寞和擔憂,否則迦楓臉上不會閃過那麼些許憐惜的光芒,以不帶任何情愫卻只有憐惜的姿勢靠近她,輕輕拍拍她的肩,兩廂交匯間,兩人的視線平和晴暖,慕染不禁微微一笑,脣角微勾間,有着對他的感激。
忽然間外面傳來陣陣的喧鬧聲,夾雜着一些太監氣勢洶洶的責難,以及夏生高聲的斥責和一兩聲難耐的悶哼聲,讓屋子裡的兩個人略有些不解的對視一眼,還未來得及變換兩人的姿勢站起身來,已經有拿着宮棍的太監面帶惡色的闖了進來。
見了迦楓也不跪下請安,爲首的太監將手一揮,就已經有人將被打鼻青臉腫的夏生一把丟在迦楓面前。
迦楓認出這爲首的太監是許妃的如夢宮總管德海公公,眼見夏生被打的這般的慘,強自忍下胸腔中的憤怒,捏緊了拳,卻怎奈說話只能艱難,在氣勢上,就已經輸的慘不忍睹,“德公公,夏生可是有什麼做的不對……”
德海因爲許妃的有孕,這幾日,每每見到什麼人,都是鼻孔朝天,對一些人都是愛理不理,眼下見着迦楓如此問,他只是頗爲不屑,神情傲慢的彈了彈衣上的皺褶,尖利的聲音,讓慕染聽了頻頻皺眉,“聽說迦大人打理廣進殿,不僅對我朝的歷法很是清楚,而且對宮中的宮制有所研究,那麼敢問迦大人,穢亂宮廷,該當如何處置?”
德海陰陽怪氣的嗓音惹的人心中煩躁,然而他話中的意思,卻讓迦楓和慕染愕然,夏生一個太監,與穢亂宮廷有何關係?心中忽地一跳,慕染靜靜的看向臉已經因了怒意而泛紅的迦楓,難道,說的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