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手呵辣手,這種沒有麻煩找上門來的狀況,本來應該讓‘老大’感覺到高興,現在卻讓他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警方的打擊好說,他們的手段不多,關鍵是一切都要按章辦事。沒有證據,只能是望洋興嘆。
事情到了張躍進、‘二狗子’這幫人手中,那就不是一般的頭疼。規矩對他們這種人來說,都是廢話一段,說那是讓沒有實力的人執行的事。那個‘大金牙’也不是善良之輩,能在家鄉殺人未遂的人,會是什麼簡單的人嗎?這些人只要想查什麼,是不管什麼規矩不規矩的。
更壞的事,是張躍進這幫人黑白兩道都能玩得轉。讓他們放開手腳來查,說不定真能將天捅出個窟窿來。人有人路,蛇有蛇道。真要讓張躍進他們給纏住了身子,可不是那麼好脫身的事。
‘老大’從別墅回到了自己家中,還是在思索着這件事。他轉悠了好幾個圈子,就是拿不定主意。連他的老婆和兒子,都感覺到有點奇怪,這是怎麼的啦,好好的日子,怎麼會是一副心思重重的樣子哩?問了幾遍,也沒有回答。老婆一氣之下,就帶着孩子出了門。
看着妻子和孩子的背影,‘老大’有點遲疑。這最後一步,走還是不走?一旦走了出去,眼前的一切都有可能失去。可是,可是警方會放自己過關嗎?姓張的會鬆手嗎?這樣吧,我就再看上幾天,看看有沒有一線之機。只要能有喘氣的機會,我也不想走出那第三步棋呀。
前面的兩步棋,是走錯了。實踐已經證明,是自己草木皆兵。小不忍則亂大謀呵,我還是再看上一看,真的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候,再走第三步棋也不算遲。到了那時候,既然要玩,咱們就玩個大的吧。要麼是同歸於盡,要麼是姓張的讓位於我。風水輪流轉,他老張家也風光了好幾年,也該換換位啦。‘老大’這麼一想,好象是勝券在握似的下定了決心。
‘老大’想靜觀待變,張躍進則是忍無可忍。‘二狗子’被放回了家,沒有象往常那樣得意忘形,更沒有將鞭炮放得震天響,藉以消除黴氣。而是去了‘天王寺’,獻上了十萬元香火錢。寺廟的主持達能和尚,表現得倒很淡然。只是舉掌合什唸了兩聲佛,然後說了一句‘禍福皆自找,報應總有緣’,就自顧自的回到了自己的方丈室。
如果換在平時,‘二狗子’早就要好好教訓這個老禿驢了。這一次的脾氣卻是好得很,一聲不吭地就回了家。到家以後,整天都只是窩在房間裡,什麼地方都不去。熟悉的人,都說‘二狗子’改了性子。只有張躍進知道,寶貝兒子是被嚇破了膽。
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可這事又能怪得了誰!絕對不是龍若海,人家沒有找自己兒子算賬,就算得上厚道的了。要恨的人,就是那個趙有才。不是他借刀殺人,‘二狗子’怎麼會嚇得這個樣。哼,騎驢看唱本,咱們走着瞧。只要能找到你們做毒品交易的證據,我看你們往哪兒跑。這個時候的張躍進,想到的不再是如何分上一杯羹,而是如何報上這一箭之仇。
張躍進的眼光還是不錯的,找到了一個最好的助手。他在衆多打手之中,慧眼看中了‘大金牙’,讓他負責對錢大毛生前活動的調查。這種調查,對於化名爲‘大金牙’的郭小洋來說,當然是正中下懷。正愁沒有合適的理由開展工作,只能是小心翼翼的旁敲側擊。收效不大,還容易暴露自己。這下子是瞌睡送來了枕頭,讓自己能夠名正言順地在張躍進的內部開展調查。
他還知道,這是自己能否進入張家核心的一個機會。爲了取得最大效益,這小子用上了吃奶的勁頭,日以繼夜地進行調查。張躍進從‘二狗子’口中得知,‘大金牙’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的時間以外,就一直在忙着完成自己交待的任務,沒有一點空閒時間可以Lang費。
只要是曾經與錢大毛打過交道的人,一個也不肯放過。除了在‘寧北國際大酒店’裡找人談話外,還到談話中提到的地方去進行實地勘查。‘二狗子’開玩笑的說道:“老郭呵,不是你那通緝犯的身份擺在那兒,還真能以爲你是警察出身哩!”
這也難怪‘二狗子’如此說,郭小洋找人談話時,問的話都是刁鑽得很,讓人無從迴避。沒有辦法的事,誰讓人家‘大金牙’現在是張躍進面前的紅人。一頂‘證實對大老闆是否忠誠’的大帽子壓下來,誰也不敢不當個事。都要挖空心思地回憶自己和錢大毛交往的事情,恨不得連一起玩女人的細節都要說清楚。
至於‘二狗子’的疑問,郭小洋回答得倒是很滑刷:“你要是整天都在和警察打交道的話,他們那一套,你不用學也就會啦。”他在內心之中暗笑,老子可不是說假話,確實是整天都在和警察打交道。只不過沒有告訴你,老子也是警察。
‘大金牙’的排查倒也很順當。他從錢大毛死之前的行蹤查起,一點一點地核實,最終被他發現了一個秘密。那就是大毛每隔十天半月的時間,就要開着自己的摩托車下鄉去跑上一趟。具體到那兒,去做什麼事,從來都沒有聽他說起過。
這麼一回憶,‘二狗子’倒也想到了一個情況。他說錢大毛經常帶點海鮮和野味回來,說老婆和兒子喜歡吃,‘二狗子’自己也跟着後面沾光,享了幾回口福。有一次,錢大毛還從外面帶回了幾隻家養的野鴨。說是口味差不多,讓‘二狗子’好好品嚐一下。
就憑着這點線索,‘大金牙’開着‘二狗子’的汽車,到海邊去兜了一趟風。回家以後告訴張躍進,錢大毛去的地方應該是唐東鎮和曹裡鎮,說是隻有那兩個地方纔會有海鮮,又有野味。特別是家養的野鴨,只有‘唐東樂園’那兒纔會有。
錢大毛去那兒幹什麼?‘大金牙’說不清楚。他的調查,也只能就此結束。張躍進一聽就明白了幾分,唐東和曹裡就是錢大毛取毒品的地點。那兩個地方,應該都有毒品生產的地下工廠,也是趙有才身後的大本營。
曹裡的那個‘揚百萬’,已經被警方給端掉了。剩下的生產地點,應該就是在唐東。你們不仁,我也不義,我也學着你們,來上一個借刀殺人。當天下午,龍若海的手機上收到一條信息:要想找毒品,就到唐東鎮。
看到這條信息,龍若海笑了起來。在這之前,他已經獲知了‘大金牙’的調查情況。他的頭腦當然不會差於張躍進,當然也能從郭小洋的調查結果中得出結論,生產毒品的老巢,就在曹裡鎮和唐東鎮。隨着‘揚百萬’家的覆滅,剩下的當然就只有唐東鎮了。
這條結論,又比徐大勇那邊原來的推斷縮小了二分之一,從兩個鎮減少到了一個鎮。他當即發出指令,重點突擊唐東鎮。至於這條信息是誰發給自己的,一點都不需要加以探討,一看就知道這是張躍進玩的把戲。毒品集團的‘老大’和趙有才,玩了‘二狗子’一把,張躍進這是打報復來了。
說到底,也就是狗咬狗,一撮毛的玩藝兒。郭副廳長聽說這個情況後,也笑着說:“寧北縣多了一個治安積極分子,應該予以表彰。嘿嘿,這個表彰呀,就讓他們父子倆和那個‘老大‘一起滅亡吧。”
案情分析會上,徐大勇和吳江接受了任務。他們也知道時間不等人的道理。既然案件已經到了最後決戰的時候,當然也就馬不停蹄的投入了最後的衝刺。
他倆帶着手下的弟兄們重新清查,加班加點地開展工作。短短兩天時間,就已經將曹裡鎮重新覈查了一大半。從質量上來說,也達到了敢於拍胸脯,擔保不會留有死角的地步。如果順利的話,只要再突擊一天,就能轉戰唐東鎮。
就在這時,他們接到了龍若海的緊急通知,讓他們全力以赴地先重點清查唐東鎮。這個通知,無疑是對在這之前的定位,予以了充分的肯定。也就是說,指揮部那邊發現了新情況。也從另一個側面證明了原先劃定這三個鎮的做法是正確的。兩個人也不多話,依舊是一個沿着海岸線、一個沿着居民區開始清查。
和吳所長的想法不一樣,徐大勇對這最後一站的排查,期望值並不很高。唐東鎮是個旅遊區域,人來人往,川流不息。很難讓人相信,樂園那裡會有一個毒品生產基地。而且是存在好幾年,都沒有被人發現。唐家莊存在毒品工廠的的概率更是不高,污水再加讓人難以容忍的刺鼻氣味,要想能堵塞住全莊人的嘴,那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呀。
看到徐大勇有點不以爲然的樣子,坐在一旁抽菸的吳江,當然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麼,翻了翻眼睛說道:“大勇呀,你怎麼又犯了**病?我早就和你說過,沒有清查之前,所有的區域都可能會有問題。有沒有問題,不是我們頭腦中想象的事。光是空想,很難說得清楚。既然指揮部能發出這樣的通知,那就說明他們有了重大的發現。龍大這個人呀,是人中龍鳳。他說的話,肯定有他的道理。我們不但要去查,而且是要用加倍的精力去查才行。”
被吳江這麼一說,徐大勇也弄得有點不好意思。他只得訕訕一笑說:“那是當然。既然龍大有了指令,不管怎麼說,該做的事還是要做,一個環節也不能少。你放心,工作上的事,我是不敢有所馬虎的。”話是這麼說,只是當徐大勇再次來到唐東鎮派出所時,一進大門,他的臉就綠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