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慎在靜室中,盤膝閉目的修行着從餘山那得來的斂息功…
前些日子,他天天去餘山那糟蹋人家的香椿樹,順便藉此機會請教一下武道修行以及用刀的經驗…
那顆香椿本就是禿皮老樹,而且三月香椿抽的芽也着實不多,哪能經得起他天天折騰?
餘山見他帶着酒菜,又是僱主,明明心疼的直抽抽,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思量着:‘這老夥計要是被薅死了,明年我吃什麼?’
待得知劉慎剛修行武道不久,正是對武道癡迷的階段,又眼瞅着家裡的樹都要被他薅禿了,於是餘山‘計上心頭’,主動教了他一篇斂氣的法門,讓他回去自行修行,體會其中妙處…
劉慎意外得到一篇收斂氣息的法門,自然欣喜,琢磨斂氣之法的幾天裡也確實沒再去叨擾餘山…
餘山耳根清淨了幾日,瞅着自家的禿皮老樹算是保住了,也是暗自鬆了口氣。
兩人一個保住了明年落魄時的備用口糧,一個偶得了斂息之法,可謂是皆大歡喜……
碼頭堂口中。
那個專門負責盯梢的小兄弟一路跑到劉慎那,附耳將剛纔見聞複述了一遍…
劉慎得到手下傳來的消息,當下目光微動的將一口刀背厚重、刀刃鋒銳的雁翅刀收入鞘中,隨即將刀藏於提前備好的馬車夾板層下…
這才架着馬車出了門…
黑衚衕中。
餘山看到劉慎進門,第一反應就是瞥了眼那顆禿皮老樹,待看到他手中一沒拎食盒,二沒抱酒水,這才似有所悟的放下心來…
“該走了?”
“人來了。”
“走…”
兩人的對話一如既往的簡單…
餘山掬水抹了把臉,穿上劉慎提前爲他備好的衣服,然後回屋拎出一柄纏着破舊布條的刀,戴上斗笠出了門…
宋家門外。
裴雪雁聽到家丁通傳,出門也見到了說是‘奉裴老爺之命前來迎少奶奶回家祭祖’的三人…
她出門後看着三人不禁秀眉緊蹙,問道:“我爹讓你們來接我的?”
“是是是…”
那馬車上的精瘦馬伕跳下車,從懷中掏出一本信件遞了過去,咧着嘴笑道:“這是裴老爺的信件,還請少奶奶您過目。”
他見裴雪雁接過信件查看,滿臉憨態的自報家門:“我們兄弟三人是富威鏢局的鏢師,少奶奶您叫我胡大就行,後面那兩個夯貨是我弟弟,左邊那個叫胡二,右邊那個叫胡三…”
“確實是我爹字跡…”
裴雪雁看過信件後微微頷首,隨即又笑問道:“你們三都是富威鏢局的?”
“是是是…”
胡大憨態可掬的點着頭,應道:“從河陽縣到溪陽那邊足足有百多裡嘞,裴老爺擔心少奶奶在外會遇到危險,特意讓我們來接您的。”
“有心了…”
裴雪雁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問道:“富威鏢局在溪陽縣首屈一指,素有名聲,我爹請你們來接我,怕是費了不少銀錢吧?”
“哪裡哪裡…”
胡大聞言緊忙擺擺手,一臉正色的說道:“裴家乃是咱們溪陽縣的大戶,來接的又是少奶奶,裴老爺又豈會心疼那點銀錢?”
“呵呵呵~”
裴雪雁聞言只是失笑,但心中的那份酸澀卻更爲濃郁了幾分…
“這天色怕是要起雨嘞…”
胡大擡頭看了看陰沉沉的天空,催促道:“少奶奶,
此行百餘里,便是坐馬車也得要晚上才能到溪陽那邊,而且看這天色陰沉沉的,說不準還有雨,咱們不若早些啓程?”
“稍等…”
裴雪雁喚來身邊的小余紅,耳語交代幾句後,見小余紅一路小跑而去,她才解釋道:“我有個生意上的朋友,恰好近日也要去溪陽那邊談些生意,他前幾日聽聞我要回去祭祖,說什麼也要同行。”
“這……”
胡大聞言眉頭微蹙,卻也不好多說什麼,只訥訥的說道:“這天色畢竟不好,還望少奶奶的那位朋友儘量快些,莫要耽誤了行程。”
“他家就在這附近,快的很…”
裴雪雁說完沒一會兒,便看到小余紅領着一輛馬車行駛了過來,笑道:“喏,這就到了…”
餘山頭上戴着斗笠,手裡拿着趕馬的鞭子,時不時的用手中的鞭子掃一下馬屁股…
他外貌本就普通,加之修煉了斂息功,坐在車廂前充當馬伕非但沒有半分違和感,反而有種馬伕就該是這模樣的和諧感。
兩輛馬車相遇在宋家門前…
餘山見那精瘦的馬伕看向自己,拿着鞭子的手指微微一抽,不動聲色,依舊一幅沒睡醒的模樣。
劉慎挑開馬車窗口處的簾子,掃視一圈後心神一動,打趣道:“少奶奶,這裴家來接你的車馬怎地這般寒酸?”
“……”
裴雪雁聞言白了他一眼,沒好氣的嗔怪道:“裴家小門小戶,自然是比不得你劉大公子的車馬咯。”
說着她轉頭對那胡大交代道:“啓程吧,你們在前領路,我坐我朋友這輛馬車就行。”
“……”
胡大見這宋家少奶奶頭也沒回的便去了她朋友的那輛馬車,麪皮也是一抽,心中有些憤慨…
明面上自己可是拿着裴老爺書信來接人的,結果要接的人當着自己的面被別人一句話勾搭上了馬車,還讓自己在前面領路,這多氣人?
不過他憤慨歸憤慨,卻還沒傻到因爲這點無關緊要的小事與人置氣…
胡大目光微動的笑了笑,給隨行的兩兄弟打了個啓程的手勢,便坐在了馬車上,驅馬在前而行。
而在其後面…
餘山懶散的靠在車廂旁,手中揮着鞭子,驅馬不緊不慢跟了過去,口中輕聲咕噥道:“那瘦猴一樣的馬伕,是個好手。”
“好手?”
劉慎坐在車廂裡,與他只隔着一層甲板,嘀咕道:“你能看出他們的修爲?”
“能看出大概…”
餘山解釋道:“武夫修煉的氣機、呼吸、習慣等等都是有跡可循的,那瘦猴一樣的馬伕應當是個三境武夫,而且修爲不弱。”
“三境武夫?”
劉慎驚疑一聲,問道:“你能打過他嗎?”
“……”
外面的餘山聞言麪皮一抽。
他本想保守一些說‘此人實力可能不弱於我’的,但在聽到劉慎的話後,到嘴邊的話也隨之改成了:“我能打他兩個…”
“…”
劉慎聞言似是也知道自己這話問的好像有失水準了,一時間訕訕的不知該如何開口接話…
而裴雪雁也聽出了外面趕車之人話中的吃味,又見劉慎尷尬的不知該如何開口應答,亦是掩脣失笑…
“你還笑。”
劉慎瞪了裴雪雁一眼,伸手在她那張精緻的小臉蛋上擰了一把,說道:“裴老爺手眼通天,可是派了個三境武夫來接你回家呢。”
裴雪雁嗔怪的拍掉他的手,說道:“他們說是富威鏢局的鏢師…”
“不像…”
劉慎與餘山明明一個在車廂裡,一個在車廂外,但聽聞裴雪雁所言後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出了‘不像’…
被甲板隔着的兩人皆是陷入沉默,似乎都在等着對方先開口…
等了好一會,車廂外的餘山最先按捺不住,說道:“我與不少江湖匪類打過交道,他們給我的感覺,更像是匪類,而非鏢師。”
劉慎微微頷首,應道:“我看那三個人的眼神也不像是鏢師…”
“如果真是匪類的話。”
車廂外,餘山伸手將頭上的斗笠壓低了些,像是夢囈似的輕聲嘀咕道:“此行說不準都到不了溪陽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