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城,驛館。
已經進城的劉備等人全部被安排住進此處,廂房中,關羽忽而凝視着劉備,說道:“大哥,現在可以說,你的手是怎麼受傷的吧?”
張飛聞言,跟着嚷道:“對啊,大哥,究竟是誰人行刺於你!俺去宰了他!”說完,張飛便要奪mén而出。
劉備見着,連忙扯着他道:“三弟不可衝動!”
其實張飛也是做做樣子,見劉備拉着自己,順勢停下問道:“大哥,那你說,究竟是何人行刺於你!”
劉備聽到,緩緩搖了搖頭,繼而神情凝重道:“此言出得我口,入得你們耳,切不可讓其他人知曉!”
關羽見劉備說得凝重,於是重重地點頭道:“大哥放心,某曉得!”張飛自然也拍xiōng脯答允下來。
劉備這才苦笑一聲道:“其實行刺爲兄之人,你們也認識,他亦在方纔那樹林之中出現了。”
張飛聽到,一臉mí茫,關羽臥蠶眉一挑,仔細回憶一下樹叢中的人,發現他認識的只有一個。想到這裡,關羽目光之中閃過寒意,冷聲道:“大哥,是曹植?”
聞得此言,張飛臉上閃過錯愕之sè,不信地說道:“是那個娃娃?”當見到劉備輕輕點頭之後,張飛身上當即升起暴虐的氣息,怒喝道:“想不到這xiǎo子年紀輕輕,心腸這麼惡毒,竟然要行刺大哥!俺現在就去宰了他!”說完再次要奪mén而去。
這次劉備、關羽同時出手將他按住。張飛返身怒喝道:“大哥、二哥,爲啥要攔着俺!”
關羽搖頭道:“三弟,這裡乃是許昌!他又是曹司空之子,你能奈他如何?一旦你要殺他之想法被人知道,怕是連這驛館的mén口也出不了!不僅如此,你還害了大哥!”
說到這裡,張飛終於靜了下來,然而沉默了一下之後,又大喝道:“這又不行!那又不行!俺都說了不要來許昌,佔下樑國,我等就不須寄人籬下了!現在明明知道有人要殺大哥,還不能說出來I惡!”說完之後,張飛“砰”一下,一拳打在了那案桌之上,而那硬木案桌竟然被他轟出一個拳印來。
張飛的話,也引起了關羽的共鳴,他神情凝重道:“大哥,三弟所言其實不無道理。許昌乃是曹家的地頭,曹植對大哥有殺意,恐怕我們並不好過。某以爲,我等還是儘早離開許昌爲妙。”
劉備輕皺眉頭,沉yín了好一會才嘆了口氣道:“二弟所言,不無道理。這次來許昌,卻是爲兄失策了。明天爲兄就去見曹孟德,希望可以儘早離開許昌!”
就在劉備三兄弟商量已定之時,外面忽然有親衛稟報道:“主公,外面有一位先生求見!”
劉備定了定神,疑huò地問道:“可知這位先生何人?”
親衛答道:“xiǎo人等問過,那位先生不願回答。他託xiǎo人等傳話,可解主公煩惱。主公曾言,對賢士不可怠慢,因而xiǎo人等斗膽來稟報。”
劉備聽完,lù出疑huò之sè,沒頭沒尾的話,實在讓劉備有些mō不着頭腦。但是正如劉備自己吩咐一般,對賢士不可無禮,沉yín了一陣之後便答道:“請那位先生到正廳相見!”
“諾!”
待得那親衛去後,張飛卻是罵罵咧咧道:“又來了些裝神nòng鬼的傢伙,哼!”
劉備笑了笑道:“三弟,或許對方真是賢士也說不定,我們一起出去吧。”
張飛一握拳頭,低喝道:“若他真是賢士還好說,若是來騙大哥的,休怪俺手下不留情!”劉備聽到,,沒有再多言,只是苦笑着搖了搖頭,帶着關張二人同時出去。
來到正廳之時,就見到一名身穿整齊文士服,頭戴冠帽,年約二十許歲的文士端坐在一邊。劉備幾人落座之後,那人微笑着拱手道:“草民見過劉大人!”
劉備見到此人儀表不俗,不敢怠慢,立即拱手回禮道:“先生客氣了,不知先生名諱,仙鄉何處。”
那文士聽到,哈哈一笑道:“在下並非名士,說出姓名來怕污了劉大人之耳,不說也罷。”
“呃……這個……”劉備也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不透lù姓名的人,只是他也是非常人,見對方不願意說,也不再多問,微笑道:“不知先生到訪,有何教備。”
文士輕笑道:“在下特來爲劉大人排憂解難!”
劉備眼眉一挑,裝出míhuò之sè道:“備在許昌,住好吃好,何來憂難可言。”
文士聞言,笑而不語,廳中一時之間也陷入了沉默。
張飛見着,就要叫嚷,不過這次劉備卻是搶先一步道:“先生何故發笑?”
文士搖頭道:“劉大人言不由衷,在下也無甚可說的了,告辭!”說完,這文士就要起身。
張飛見到文士要走,當即拍案而起,怒道:“大哥,俺沒有說錯吧!此人乃是騙子,上mén來騙吃騙喝的。來人!將這騙子luàn棍打出!”
“諾!”外面的士卒聞言,應聲而入。
不過這文士雖然被一衆士卒包圍,但卻沒有lù出半點慌luàn,不屑冷笑道:“都已經是冢中枯骨了,還不自知,可笑!”說完,沒管那些如狼似虎的士卒,從容地向mén外走去。那些士卒沒有得到命令,也不敢上前阻攔。
就在那文士要走出mén口的時候,劉備忽然大呼道:“先生請留步!”
文士聽到,卻是停下了步伐,回身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盯着劉備道:“劉大人想通了?”
劉備緩緩點了點頭,繼而揮手道:“全部退出去,沒有吾之命,不得進來!”
張飛聽着,急道:“大哥……”
劉備神情堅定地擺手道:“三弟,老實坐好!”張飛雖然頗爲不忿,但他對劉備敬若神明,只能氣鼓鼓地坐下。
劉備重新對文士拱手一禮道:“備失禮了,先生請上座!”
文士聽到,笑了笑,大步走回座位上坐下,笑問道:“劉大人肯信在下了?”
劉備輕點一下頭,說道:“備此時猶如江心之孤舟,四周全是mí霧,希望先生爲備指點明路。”
聽到劉備這番坦言的說話,文士終於滿意地點了點頭道:“許昌看似兇險萬分,實質劉大人可安寢無憂。至於些許宵xiǎo,劉大人無需在意。”
劉備聽到這裡,眼眉一挑道:“先生知道那些宵xiǎo?”
文士臉上閃過不屑的笑意道:“區區孩童所施詭計,在某面前無所遁形也!”
劉備聞言大喜,長身而起再次向文士拱手一禮道:“請先生爲備指點一挑明路!”
文士微微一笑,回禮道:“劉大人不是自稱漢室宗親,既然如此,何不面見陛下,以正名分!”
劉備先是錯愕了一下,既然lù出狂喜之sè,躬身道:“多謝先生解huò!”頓了一下,卻是說道:“不知先生可願留下,備願每日聆聽先生教誨!”
文士聽着,一擺手長身而起道:“現在時候未到,待劉大人出許昌之日,在下自會來見。告辭!”說完之後,文士大步離開,任憑劉備如何叫喚,他只當聽不見。但是劉備已然知道對方是高人,不敢強留,只能任他離開。
當那文士走後,張飛卻是有些莫名其妙道:“大哥,你確定這xiǎo子是高人?”
劉備聽着,臉sè一沉道:“三弟不可無禮!日後見到這位先生,務必要恭敬!”張飛不敢不從,但心中卻是不服,於是撇了撇嘴,不再多言。
倒是關羽,皺眉問道:“大哥,現在準備如何?”
劉備臉上lù出得意的笑容道:“方纔那位先生不是說了。”
關羽臥蠶眉一挑,驚訝道:“面見天子?”
劉備自信地點頭道:“然也!”
……
這邊,回到司空府中的曹植自然不知道,有高人去點撥劉備了。不過對於今日不能成功擊殺劉備,曹植也是耿耿於懷,因此回到司空府後,便立即將自己唯一的謀士司馬孚叫了過來。
書房之中,司馬孚聽完曹植所言,忍不住皺眉道:“四公子,你實在太沖動了!如此一來,卻是打草驚蛇了,以後真要殺劉備,恐怕不易!”
曹植聞言,苦笑道:“本公子自然知道,然而當時實在機會難得……”說到這裡,曹植忍不住輕嘆了口氣。
司馬孚跟着搖了搖頭,而後問道:“四公子,孚實在不解,爲何千方百計都要殺這劉備?”
曹植遲疑了一下,隨即反問道:“叔達可知,汝二哥在河北之時,緣何要殺本公子?”司馬孚也沒有料到曹植會這麼反問,愣在當場。曹植也不等他回答,隨口答道:“本公子要殺劉備的原因,就跟汝二哥要殺本公子的原因一樣。”說到這裡,曹植忍不住感嘆道:“不好在此事上,本公子確實衝動了,不如你二哥多矣。若此事換了汝二哥來做,怕是已經得手了!”
“呃……”聽到曹植的感嘆,司馬孚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只能在那裡苦笑。
而那邊,曹植自己說完這話之後,卻是若有所悟,唸叨了幾句之後,問司馬孚道:“叔達,若是你二哥,此時一擊不中,那接下來當如何?”
司馬孚不知道曹植爲何問這些,但沉yín了一下之後,還是答道:“若是孚所認識的二哥,一擊不中,接下來應該是隱而不發,等候機會!”
剛說完,曹植便眼眉一挑道:“就像河北那次一般?”見到司馬孚點頭,曹植旋即皺眉道:“如此一來,豈不是給對手機會了?就好像本公子一般!”
司馬孚繼續點頭說道:“的確是這樣,不過既然一擊不中,再出手也是無用。如此還不如潛伏起來,待敵人放鬆之時,再行出手!”
曹植緩緩搖頭道:“叔達此言差矣M好像汝二哥要殺本公子,現在兩年過去了,本公子可曾有半點放鬆?劉備此人非同xiǎo可,他絕對不會放鬆的!”
司馬孚眉頭一皺,凝聲問道:“那四公子以爲當如何?”
曹植眼中jīng光一閃,輕笑道:“不潛伏,步步緊bī!”
“步步緊bī?”司馬孚驚呼出聲,旋即不解道:“如何步步緊bī?”
曹植回想了一下歷史上劉備從許昌中撈到的好處,輕笑道:“劉備,非常人也,其必不甘久居人下!父親想收復他,絕不可能!既然如此,他此來所求,不外乎名與利!利乃是錢糧兵馬,現在父親要用劉備對付呂布,錢糧兵馬必然要給,這方面本公子阻止不了。但是,劉備想要得名,嘿,就不是這麼容易了!”邊說,曹植嘴角輕翹,lù出詭異的笑容。
司馬孚聽完,卻是明白過來,然而卻是緩緩搖頭道:“四公子所言不無道理,但是要阻止劉備得名,只怕不易。他本來名望就不低,不然的話,司空大人亦不會用他制衡呂布。”
曹植聞言,卻是xiōng有成竹道:“叔達不必擔心,本公子自有妙法。汝速去將大漢皇室之宗卷冊取來,本公子有大用!”
司馬孚聽完愣了一下,無奈苦笑道:“四公子,大漢皇室總卷冊,除了皇室之中有收藏之外,就算一般大世家,也甚少收集。這宗卷冊要取來,只怕不容易。”
曹植微笑着擺手道:“這個本公子自然知道!只不過早前父親下令,要對宗卷典籍進行整理,並重新刊印。現在這些宗卷典籍,應該都在印刷工房之內!”
司馬孚聞言,總算lù出了然之sè,此事他倒是不甚瞭解,畢竟他還未出仕,在許昌也沒有家族勢力,要收集消息不容易。而此事,曹cào也沒有刻意jiāo代,只是由於經過董卓、李郭之luàn,卷宗典籍散失嚴重,曹cào偶爾聞得此事,於是才下令整理一番,並利用印刷術重新刊印。如此一來,就不會遺失了。
這並不算什麼大事,隨着印刷術的推廣,曹cào已經有計劃地收集和整理散失的典籍,並加以刊印,不致於絕傳。此舉,讓曹cào在士林之中得到不少聲望,也是印刷術發明之後所必然要肩負起的責任了。
至於皇室的宗卷冊,只是順帶的產品罷了,並不受到重視。而這裡面,卻是讓曹植看到了一個對付劉備的關鍵切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