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前面的敵軍越來越近,而左右兩邊還沒有消息,曹植的臉sè變得更加yīn沉了。如若還有伏兵殺出,曹植斷不會如此,就是因爲未知,故此還要分心防備。
王淩這時立在一旁,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曹植,等候他的命令。文稷倒是小聲問道:“四公子,現在應當如何?”
曹植面無表情地問道:“斥候還沒有發現?”
文稷輕輕搖頭道:“左右兩邊還有我們所來的方向都沒有發現!”
曹植小手握住劍柄,眉頭緊擰道:“不可能……”
就在此時,前面卻是有斥候飛速策馬過來,大聲嚷道:“四公子,前面情況有變……”
曹植眉宇間一喜,大聲喝道:“說!”
那斥候喘了口氣,才說道:“前方除了有三百亂兵之外,出現了一支打着朝廷旗號的部隊,看情形這支部隊正在追殺那些亂兵!”
曹植還未回答,他旁邊的文稷卻是失聲驚訝道:“莫非是附近縣城在剿匪?”
王淩一聽,臉sè馬上恢復了自然,喜滋滋道:“都說了沒什麼大事,這裡一片曠野,如若有埋伏也是一目瞭然,怎會有事!”
對於王淩的樂觀,曹植只是淡淡地答道:“小心無大錯。”繼而扭頭對文稷說道:“長禮,你領幾人上去跟那支打着朝廷旗號的部隊打招呼,看他們是哪裡的人?”
文稷馬上抱拳應道:“諾!”而後策馬而去。
文稷雖走,曹植還是大聲喝道:“所有人不可放鬆,繼續做好作戰準備!”
時間就在曹植焦急的等待中過去了,眼見文稷過了半刻鐘還沒有回來,曹植心中卻是沒有來地升起了一點不安。就在曹植準備再派斥候去打探的時候,那邊文稷和兩名曹軍士卒已然策馬回來。
曹植見到,連忙高呼問道:“長禮,可有發現?”
文稷策馬到曹植身邊才停下,抱拳道:“稟四公子,對方乃是新平縣所屬部隊,人數約有八百人,正在附近剿匪。方纔斥候所探到的那支亂軍,便是逃竄的賊匪。另外其聽聞我軍乃是朝廷使節,希望我軍出手相助。”
一邊的王淩聽到,笑道:“我都說沒什麼事了,那三百人是已經被殺破膽的亂兵,不足爲慮。四公子,快下令吧,待王某去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說完,王淩還興奮地揮動了一下手中握着的長槍。
曹植不答,只是將目光投向文稷,這裡面經驗最豐富的當數他了。文稷沉yín了一會,答道:“那支新平縣的部隊,雖屬地方,然亦是朝廷部隊。現在其向我等求援,若不相助,恐怕會墮了朝廷威儀,此事若被司空大人知道,只怕難逃責罰!”
曹植也知道,文稷所言有理,想了想便說道:“既然如此,長禮汝率領三十人去相助。無需交戰,只需將那些敗兵攔下來即可,其餘的交給新平的部隊處理便是。”
文稷雖然奇怪曹植的保守,但這麼做也沒有大錯,於是應了一聲,點了三十騎而去。倒是一邊的王淩,見到曹植沒有讓自己去,大爲不滿道:“四公子,爲啥不讓王某去?”
曹植聞言,翻了翻白眼道:“我的王大人,你現在的身份乃是朝廷使節,不是馬上將軍。這種事,當然是由負責護衛的長禮去了。”說完,曹植不再理會王淩,自顧自地鑽回馬車之內,留下一面欲哭無淚的王淩。
雖然回到馬車之內,曹植還不敢有所放鬆,現在聽文稷稟報,似乎一切都合情合理。但曹植還是本能地覺得有些不妥,現在大冬天,以那些地方部隊的懶惰,怎會在此時剿匪。就算軍隊不懶,縣城也很少會允許的,畢竟冬天出戰,錢糧的消耗要比其餘季節大多了,那些地方勢力,又怎會這麼蠢。
然而文稷所探的消息,又的確沒太大破綻,故此曹植只能多作防備而不能採取行動。
曹植惴惴不安地在馬車之內等了半刻鐘,突然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曹植聽得,臉sè一變,立即鑽出車內,與此同時一名渾身沾滿鮮血的曹軍士卒飛馬來到馬車跟前大聲說道:“四公子,大事不妙了!前面那支新平縣的部隊突然倒戈,與那三百亂兵一同夾擊我軍。文將軍讓小人突圍回來稟報,請四公子速去支援!”
聽到士卒的稟報,曹植臉上的神情終於一鬆,繼而冷笑道:“果然有詐!”
倒是一邊的王淩,嚇得臉如土sè,想起方纔他若然真的率軍去了,只怕現在已經中了敵軍的jiān計。眼睛瞥過曹植,心中有些黯然道:“我竟然還不如一個孩童……”
就在王淩思緒萬千的時候,曹植猛然大喝道:“全軍聽令,立即去支援文將軍!王淩,汝爲前部,其餘人等以本公子馬車爲中心,結陣前行,不得有誤!”
王淩被曹植這麼一喝,終於清醒過來,這次他沒有說什麼,只應了一聲便遵命而行。其他曹軍士卒便開始以王淩和曹植的馬車兩個點爲核心結成陣勢。
待得陣勢結好,王淩的心情已然恢復平靜,想到等下就要上戰場,心也沒來由地變得興奮起來。體內熱血沸騰之下,王淩高高舉起手中的長槍往前一指,大喝道:“隨本將來!”話音剛落,王淩當先策馬飛出,隸屬他的曹軍前部立即緊隨其後。
後面曹植見到王淩的氣勢,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小手捉住車轅,大喝道:“跟上!”得令之下,馬伕立即驅動馬車,護衛在側的曹軍一併跟上。
文稷與敵軍交戰的地方並不算太遠,而且現在大冬天,四周皆是無人,曹植一行可以用比較快的速度疾馳前進。很快,便已經聽到陣陣喊殺聲從前面傳來。
聽到這令人熱血沸騰的喊殺聲,曹植也沒能例外,只感覺到心臟“砰砰砰”地急跳,體內那滾燙的熱血加速流動,胸腔之中積壓着一股氣,讓他有不吐不快之感。
小手死死地握着劍柄,利用劍柄上傳來的冰冷感使自己保持冷靜。這種時刻,最忌就是頭腦發熱,曹植雙目死死地盯着前面戰場。此時他已經可以看清楚,一支三百人的亂兵和一支打着朝廷旗號約有八百人的部隊,正圍攻文稷那三十人。
只不過文稷所部皆是騎兵,衝鋒起來他們也攔不住,而文稷也沒有選擇與對方硬拼,只是帶着騎兵們來回衝突。使得敵方捉不住他們,形成不了合圍。
見到這一幕,曹植心中已有計較,大喝道:“彥雲,立即帶五十過去,將長禮救出來!”
聽到曹植的命令,前面的王淩臉sè一變,回頭大聲問道:“四公子,他們人數是我們的十倍啊……”
未等王淩將話說完,曹植劈頭劈臉就罵道:“你蠢啊!你現在帶的是騎兵,他們能捉住你們嗎?無需與他們近戰硬碰硬,只用手弩射即可,別告訴本公子你不知道手弩是何物!”
被曹植這麼一罵,第一次上戰場的王淩頭腦總算清醒過來。下一刻,只見他長槍前指,大喝道:“跟本將衝!”說完狠狠地夾了一下馬腹,加速往戰場那邊衝了過去。
後面五十騎沒有一點怠慢,伴隨着陣陣呼嘯聲,五十騎已經越過曹植的馬車,往戰場那邊蜂擁而去。
當王淩帶着騎兵殺出去之後,曹植卻是對剩下的十餘騎大喝道:“停下,全部退到馬車之後,架弩!”
剩下的十餘騎立即依令而行,看着他們握在手上那一架架精巧的小弩,曹植心中暗暗慶幸,當初出許昌之前跟曹要了一百架新組建的虎豹騎纔會配的手弩。不然的話,面對今天這種情況,怕是隻能上前硬碰硬了。
就在曹植這邊準備之時,王淩已經帶着五十騎帶着呼嘯之勢向着戰場那邊瘋狂衝去。五十騎兵雖然不多,然而集結到一起所形成的氣勢也甚是駭人。那些敵軍見到騎兵衝鋒,卻是全部都大驚失sè。
而就在他們不知所措間,王淩忽然將手中長槍掛起,取出背後的大弓,同時喝道:“取弩!”
刷刷刷……
頃刻間,五十名騎兵掛起手中兵器,同時從馬上取出一架精緻的手弩。
王淩聽到聲音,沒有回頭,自顧自地從箭壺中取了一根利箭搭在大弓上。下一刻,大弓被拉成滿月,同時大喝道:“放!”說完,當先鬆開那緊扣着利箭的手!
呼……
咻!咻!咻!
弩箭劃破凜冽的寒風,捲起陣陣刺耳的呼嘯之聲!手弩雖然不如鼎鼎大名的諸葛連弩那麼變態,但一架手弩也可以上兩根甚至三根的弩箭,因而一輪齊射,百餘根弩箭便向着那些敵軍平射而出!
弓箭與弩箭,區別在於弓箭並非完全的平射,而且速度不如弩箭。因此現在所見到的一幕便是,雖然王淩先射出弓箭,但很快他那根箭便被後面百餘根弩箭趕超。速度快,且被一衆騎兵俯身平射而出的弩箭,頃刻間便到達一衆敵軍之前!
噗噗噗……
弩箭的威力極強,清脆的利箭射入血肉的聲音交疊而起,與此同時朵朵鮮豔的血花飛濺而起。無數慘叫聲和痛呼聲也緊接着響起,僅一輪齊射,敵軍便已經被射倒了數十人!
敵軍雖有千人,然而要進行包圍的情況下將人手分出來,數量也不會太多。一下子被射殺了數十人,一個巨大的缺口便呈現在文稷等人的面前。文稷並非沙場新丁,見到這麼大的一個缺口,哪裡不知道機會,一勒繮繩邊控着戰馬往那缺口衝去,邊大喝道:“跟本將殺出去!”
文稷一馬當先,手中長槍連連抖動,頃刻間便將兩名敵軍刺死。而緊隨他的曹軍的確是精銳,手中兵器不緊不慢地送出,藉着戰馬前衝之勢,輕易斬下敵軍的首級。
見到這一幕,那打着朝廷旗號的部隊中轉出一人,大喝道:“快,攔着他們,不可讓他們突圍!”
只不過要用步卒的血肉之軀攔住已經衝鋒起來的騎兵,談何容易。雖然有不少不怕死的敵軍撲出,然而最終都只能化爲刀下亡魂。
看了一會,那員敵將身材魁梧,壯碩無比。他彷彿已經看出了不能阻擋文稷大軍的突圍一般。猛然扭頭,盯着不遠處曹植的馬車所在,咬牙對他旁邊的副將道:“俺們這次的目標是曹植,若是老子沒有猜錯,他定是在那馬車上。你現在領人纏住這些曹軍,俺領百人過去先殺了那娃娃,到時他們定必慌亂,便是我等取勝之機了!”
那副將聽得,擔憂道:“大帥,這麼做會不會太危險了?”
那大漢神情頃刻間變得猙獰起來,大聲咆哮道:“曹那廝殺了俺兩位兄長,俺一定要爲他們報仇!”說到這裡,那大漢回頭大喝道:“你們以前都受俺兩位兄長的恩德,不怕死的就跟俺來,殺了曹植,爲兩位兄長報仇!”
此話一出,人羣中立即有數十人站了出來,齊聲大呼道:“我等不怕死,願爲兩位大帥報仇!”
大漢也沒有點人數,取上一柄大刀,便向着馬車那邊衝去,同時大聲嚷道:“殺啊!”
他這高呼聲魂雜在紛亂的戰場中並不起眼,而那邊王淩則忙於指揮部隊,接應文稷突圍,沒有注意到異常。至於文稷,身處紛亂的戰場中,就更不必說了。
而那條大漢衝出之後,接應他指揮的副帥也咬了咬牙,大喝道:“圍上去!圍上去!一定要爲大帥爭取時間!”
這麼一來,已經殺紅了眼的敵軍就變得更加瘋狂了,不斷地撲上去,文稷那邊突圍的壓力就更加大了。而王淩所部雖然有手弩這等利器,但一輪齊射之後要重新填裝弩箭並不容易,特別是在戰馬之上就更難了。直到魂戰了許久,文稷所部再次被敵軍堵住了去路,纔有一半人填裝好弩箭。
此時,王淩不敢再猶豫,大喝道:“弩箭準備……放!”
咻咻咻……
又是一輪弩箭齊射,只不過這次的弩箭數量稀疏了許多,只射殺了十餘人而已。見到這一幕,王淩哪裡不知道弩箭已然不能起作用,當即立斷地大喝道:“收弩,取兵……”本來王淩想要曹軍們取兵器殺過去,然而當瞥見士卒身後也揹着大弓之時,腦海之中靈光一閃,改口道:“取弓,上箭……放!”
咻咻咻……
噗噗噗……
利箭射破空氣捲起的呼嘯聲以及利箭射入敵軍血肉之中的清脆響聲交疊在一起,弓箭雖然威力不如弩箭,然在馬上施展方便。一輪弓箭又射殺了敵軍十餘人,另有幾人受傷不能再戰。
王淩這時總算摸索出門道了,再次從箭囊中取出一根利箭,搭上大弓同時喝道:“放箭!”
弓弦響起,又有十餘名敵軍被射殺,而曹軍由於都採用了曹植在徐州時所設計的摺疊式箭囊的緣故,取箭速度快了不少。往往一箭射出,順手便能取第二根利箭,上弦再射。如此一來,弓箭殺傷力雖然不足,但勝在頻率快,一炷香時間左右,封堵住文稷所部的缺口再次被打開。
這時,文稷看到機會,握住長槍一個橫掃,將封堵的道路完全清出。狠夾的了一下馬腹,帶着剩下的十餘騎衝出重圍!
眼見成功將文稷救了出來,王淩心中大喜,策馬迎了上去,正準備與文稷說話的時候,那邊文稷就當先問道:“彥雲,四公子呢?”
王淩笑了笑,回身指向曹植那邊,輕鬆道:“就在那……”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入目間就見到一小隊敵軍正在往馬車那邊殺去。
王淩見到臉sè劇變,而順着王淩所指的文稷見到這一幕之後,大驚道:“不好!四公子有危險!”
這時,身爲戰場新丁的王淩又變得不知所措起來,語無倫次地念道:“這如何是好!”
文稷沒有理會王淩,定了定神喝道:“彥雲,汝率領所部在此用阻擊敵軍,儘量拖延,不要讓他們往馬車那邊而去。稷現在就去救四公子!”說完文稷沒有再廢話,手中長槍高舉,叫了幾聲便帶着隨他殺出來的十餘騎往馬車所在那邊趕去。
王淩聽到文稷吩咐,也不敢怠慢,領着一衆騎兵上前去阻擊敵軍。他也是聰明,沒有過多與敵軍接戰,都是一沾即走。而有些箭術厲害的,則會在馬上放箭。可見王淩此人經驗雖不怎樣,然領悟還是十分快的。
文稷雖然已經率軍去救,然而那條大漢已經帶着數十人離曹植很近了。馬車之上,曹植望着衝來的敵軍,臉上掛着淡然的笑容,一臉不在乎。
眼見敵軍越來越近了,曹植才緩緩舉起右手,輕喝道:“弩箭準備……”
咔嚓咔嚓……
輕響聲之下,十餘架手弩已然被士卒舉起,穩穩地瞄準着隨那大漢衝來的近百名敵軍。一衆曹軍眼中,閃起了嗜血的紅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