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陽縣城下,關羽、張飛同時指揮着兵卒,通過雲梯不住往城頭上衝去,完全是一副強攻的架勢。由於此次劉備所部屬於突襲,城內警惕也放鬆了許多,因此關張一開始便佔了不少先手。
只是劉備所部兵力不多,加上士卒戰鬥力良莠不齊,因而當城內守軍反應過來之後,優勢便逐漸被扳回。如若不是張飛適時殺上城頭,保住一片缺口不失,恐怕劉備所部此時已經被城內的守軍趕下城頭來了。
戰況,陷入了膠着狀態!
谷陽城下,劉備臉sè冷峻,耳邊不住聽着親衛稟報,每時每刻都有士卒喪命。但是對此,劉備的心堅如磐石,沒有半點動搖。
“殺啊……”
噗噗噗……
喊殺聲和利刃切割血ròu的聲音此起彼伏不斷,大戰已經持續了一個時辰。這時渾身鮮血的關羽手提青龍偃月刀,雙目圓睜着來到劉備之前,大聲說道:“大哥,我們的士卒死傷已經有千人,減員超過三成,再打下去,某恐怕軍心會崩潰!”
劉備軍雖非百戰jīng銳,但劉備三兄弟卻頗得人心,損失超過三成還能繼續戰下去,已經是十分難得。若是換了李傕、郭汜的部隊,恐怕減員未夠兩成就潰敗了。一支部隊的凝聚力,極爲重要!
劉備心中其實也清楚,戰到此時已經是臨界點,若再戰下去恐怕能軍心都完蛋了。咬了咬牙,劉備凝聲問道:“二弟,還能支持多久?”
關羽怒喝道:“不能了,最多一炷香,一炷香之後必須撤!”
劉備輕點了一下頭,堅定道:“那就再堅持一炷香時間!”
“諾!”關羽聞言,手提青龍偃月刀返身而去。
這一炷香時間,彷彿比一年還要難熬,時間逐漸過去,劉備不住往後望,然而他想象中的援軍都沒有來。
就在此時,旁邊的親衛抱拳道:“皇叔,一炷香時間到了!”
戰場之上早就進入了白熱化,張飛的怒吼聲不住傳出,讓人心顫。就有劉備猶豫要不要再堅持一陣的時候,渾身浴血,手臂帶着長長的一道刀傷的糜芳也撤了下來,語帶急sè道:“主公,必須撤了,不然的話兄弟們全完了!”
望着糜芳手上那道刀傷,劉備雙目闔上,長嘆了口氣凝聲道:“傳令下去……”
“殺啊……”
咚咚咚……
劉備後面的話還未說完,背後卻是傳來陣陣喊殺聲和戰鼓聲,聽得這聲音,劉備大喜,立即改口道:“我們的援軍來了,擊鼓!衝上去!”
咚咚咚……
後面的喊殺聲劉備所部士卒都聽到,所有人同時jīng神一振,大呼道:“援軍來了!殺啊……”劉備軍是彷彿吃了興奮劑一般,另外一邊的守軍,全部凝重無比,他們很清楚,接下來恐怕要苦戰了。
就在城上的守軍已經打定心理準備要苦戰之時,一名校尉忽然見到劉備軍後面的夏侯淵大營處,忽然起火。
“起火?”見到這一幕,這校尉錯愕了一下,顯得十分不解。然而下一刻,他卻是反應過來了,大聲喝道:“兄弟們,那是我們的援軍!是我們的援軍!殺啊……”
校尉的發現,不一會兒就傳遍了整個城頭。與此同時,一名校尉飛快地來到劉備身邊,急道:“皇叔,後面來的不是我們的援軍,而是敵軍!兄弟們不少已經被他們殺死,請皇叔撤軍啊!”
聽到這話,劉備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他沒有想到等了這麼久,等來的竟然是敵人的援軍。而此時,他也已經看到後面的大營起火了,心中已經知道是不可爲,大喝道:“鳴金l!”其實已經無需劉備再下令,前面的士卒聽到來的是敵人援軍之時,心理上最後一根稻草被壓倒,全線潰退,任由關羽、張飛如何喝止都無用。
劉備所部潰退,一支部隊卻是反向殺近城下。當到得城mén口處,爲首一人卻是朝城上的守軍大喝道:“快開城mén!俺是楊將軍麾下蠻頭,奉令來支援,這是印信!”說完卻是將手中一個小印高舉。
城上的守軍聽得,立即拿火把來照。看了一會一名守軍校尉卻是點頭道:“確實是楊將軍麾下的蠻頭!”隨後那些士卒拿出吊籃,讓蠻頭將小印放在籃上。
檢查印信需要一段時間,蠻頭卻是已經等得不耐煩了,大嚷道:“快點!他們就要殺來了!”
催促之下,城上的校尉們已經檢查完印信,互相點了點頭。印信無誤城上,再加上方纔他們襲了夏侯淵大營,又幫助他們殺退了劉備,此時自然沒有疑慮。一名校尉大聲應道:“蠻校尉稍待!”
咯吱……
不到片刻,厚重的城mén就緩緩打開,在蠻頭後面,一名手持大斧的漢子半眯着眼睛,待得城mén完全打開之後,確實暴喝道:“殺啊!!”
聽得這話,蠻頭當先發難,策馬上前幾刀便將後面打開城mén的守軍砍殺,與此同時城下大隊士卒蜂擁而入。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城上的守軍大驚失sè,那些校尉並非有急智之人,愣了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高呼道:“快,攔住他們,不要讓他們進城!”
只不過他的呼叫已經遲了,大隊士卒涌入,而像谷陽這等小城,根本就沒有甕城的設計,城mén破了根本就沒有第二層的防禦。就在城上的校尉不住要指揮之時,一條大漢持斧殺至,擡手一斧便將這校尉砍翻,根本沒有給他反應的機會。
那大漢驍勇無比,一個箭步衝上,大斧連動,數名校尉就被其砍番,指揮的人頃刻間就被其屠戮了不少。邊殺之餘,那大漢也暴喝道:“曹司空麾下橫野將軍徐晃在此,不想死的立即放下兵器,跪地請降!”
徐晃大喝之餘,城下也有一將喝道:“朱靈在此,降者不殺!”
此時,城上經過與劉備所部一個時辰的大戰,早就消耗了大部分體力,而指揮早就被打得散luàn。此時徐晃和朱靈率部殺入,更是讓城內守軍luàn上加luàn,士卒們根本沒人指揮。而隨着城mén被逐漸控制,守軍們已經知道大勢已去,紛紛器械投降。
當夏侯淵親率大軍殺入城之後,守軍們再也升不起半點反抗的念頭,大部分器械投降。經過一夜血戰,谷陽縣城終於被拿下了!
……
次日下午,戰場終於被打掃乾淨,而谷陽縣衙處,夏侯淵開始聚衆議事。
只見主位之上,夏侯淵滿臉笑意,昨夜一戰戰報已經統計好,曹軍損失百人不到,可謂微乎其微。只不過與夏侯淵的滿臉笑意不同,客席上劉備臉如沉水,關羽則是滿身煞氣,至於張飛,劉備怕他鬧事,根本沒敢帶他來。
與曹軍損失微乎其微不同,劉備軍損失堪稱慘重。原本就只有四千餘人,昨夜攻城戰便已經損失了千人,隨後又被徐晃、朱靈所帶領的部隊虛殺了一陣。雖然徐晃和朱靈已經命令士卒不要下重手,但爲了bī真還是殺了近百人,加上戰場紛luàn,被踩踏死的也有不少。一戰下來,劉備軍前後損失接近一千五百人,減員極爲嚴重。
當然,相對於拿下四千人守禦的谷陽城來說,一千五百人的損失,也可以稱得上是大勝。畢竟攻城戰,攻方損失往往是守方的數倍乃至十倍。
而此戰,總算讓曹營上下看清楚了毒士的厲害。先是讓徐晃勸降向縣的楊奉舊部,然後取了向縣印信,裝作援軍來詐城,期間還讓劉備軍攻城,以luàn城上守軍。整條計策可謂天衣無縫,而且損失微乎其微。當然計策厲害之餘,也讓人看清了賈詡的“毒”,基本上完全是讓劉備所部去送死,最後還讓徐晃、朱靈等毫不客氣地從後屠戮,冷血得讓人髮指。此事傳出去,恐怕誰也不敢再跟曹軍結盟了。
因而在席間,所有人都用異樣的目光投向賈詡,就連曹植也不例外,邊看之餘心中苦笑道:“果然是毒士,要用他的計,還真必須慎重!”只不過平心而論,賈詡的計雖然毒,只不過效率卻是高得很。
以一千多人的損失,換來的是袁術在淮水北岸超過四分之一的錢糧。卻是袁術在戰前,爲了讓三城堅守,特意將附近的錢糧都調撥入這三城裡面。袁術治兩淮日久,此地極爲富庶,光這兩縣庫存的錢糧,便堪比一郡所存。因而,夏侯淵才眉開眼笑不止。
沉默了許久,夏侯淵才平復了一下心情,微笑着撫慰劉備道:“此戰玄德最爲用命,本將自會將玄德功勞一一記下,稟報司空大人!”
劉備聽完,臉sè纔好過一點,不過他只是拱了拱手,沒有再說話。
夏侯淵也不在意,輕笑道:“諸位,如今向縣和谷陽已然被拿下,本將已命子和率領騎兵攻佔附近縣城,向袁術施壓!”
曹植一聽,便明白夏侯淵如此安排,有三層用意。表面自然是向袁術施壓,然而實質上還是利用虎豹騎的速度,快速將附近縣城攻佔,奪肉存的錢糧。顯然,淮北的富庶,讓夏侯淵心動不已。而且此時呂布軍在側,搶佔下來自然也是爲了不讓呂布軍奪取。
曹營衆人聽得,齊齊點頭。這時,一直黑着臉的劉備忽而拱手道:“夏侯將軍,現在淮水北岸已然被攻下,但是司空大人側擊之計只是初步完成。備以爲,我軍此時理應趁着大勝之機,分兵入汝南,以接應司空大人主力南下!”
“這個……”夏侯淵聞言,眉頭輕皺。其實劉備所言不無道理,此時的確應該派兵入汝南,協助曹cào,完成戰略。但是現在夏侯淵麾下,需要分守兩城,而曹純所部的虎豹騎則要搶佔各縣,分配不開。
不僅夏侯淵皺眉,這邊曹植和劉曄,也眉頭緊皺。劉備自然看出幾人的難sè,沒有在意反而繼續說道:“備此來乃是爲了配合司空大人,此時協助夏侯將軍任務已然完成,備準備率領本部入汝南,繼續協助司空大人!”
聽得此言,夏侯淵眉頭皺得更緊了,畢竟劉備所部僅是盟友,而非下屬。而且劉備現在口口聲聲是要協助曹cào,夏侯淵也想不出反駁之詞。加之昨夜一戰,確實將劉備坑得很深,他想離開,也在情理之中。想到這裡,夏侯淵將目光落到賈詡幾人身上,問道:“文和、子揚,你們以爲如何?”
劉曄沉yín了一陣,說道:“此戰關鍵在一個‘速’字,司空大人大軍於汝南被阻,若是有軍能從背後殺入,確實對司空大人主力極爲有利。”劉曄jīng明無比,他只說這戰術有利,不談該不該讓劉備去。
夏侯淵輕點了一下頭,目光落到賈詡身上,賈詡更jīng明,淡淡地說道:“子揚言之有理。”
曹植見到,眉頭緊皺,就要說話,忽然發現那邊的賈詡朝他打了個眼sè,隨之止住了話語。夏侯淵見着沒有人反對,於是抱拳道:“既然如此,就有勞玄德了。”
劉備臉sè淡然地點了點頭,拱手道:“既然如此,備告辭!”說完之後也不多看衆人一眼,帶着關羽大步離開。
劉備雖走,但會議還得繼續。夏侯淵與衆人商討了一些細節之後,決定暫時在此整軍,以奪取淮北各縣錢糧爲主,同時監視呂布、威懾袁術。
當散會之後,曹植卻是追上賈詡,小聲問道:“先生緣何不阻止劉玄德離開?”
賈詡聽着,淡然道:“四公子所言差矣,劉玄德只是盟友,其要離開,我等又怎能相阻。”
曹植聞言,皺眉道:“話雖如此,但是讓其入汝南,恐怕……”
賈詡擺手道:“四公子現在目光只集中在劉玄德一人身上,眼光未免狹隘了。當前大敵乃是袁術以及河北的袁紹,其所部區區兩千餘人,去汝南又能如何。那裡的守軍,可是能擋下主公十數萬大軍的強兵。而淮北富庶,其各縣錢糧對我軍更爲重要。爲上位者必須分清輕重,以重者爲先,切勿因小而失大!”
說完之後,賈詡便大步離去。只留下若有所思的曹植,呆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