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川單福,拜見主公!”
聽到眼前這個文士終於肯報上姓名,劉備大喜,虛託單福道:“先生不必多禮,得先生相助,有如高祖得陳平也!”
單福對於此言,只是笑而不語。
劉備見得,親熱地拉着單福在案桌前坐下,微笑着問道:“前番備得先生提醒面見天子得以正名,不過備亦發現,天子於許昌城內,形同軟禁,一切政令皆出於曹孟德之手,可見漢室式微。備身爲天子皇叔,斷不能坐視不理,不知先生有何教備?”
劉備這話雖然說得隱晦,但問計的用意單福一聽就明白,沉yín了一陣,說道:“主公,此次曹孟德匯合三路大軍討伐袁術,可謂名正言順。袁術雖強,然必不會是三路大軍之敵手,此戰袁術必敗。而袁術衰敗之後,中原諸侯,當以曹孟德最強,而現在宛城亦爲其所奪,東征可謂後顧無憂。接下來,其必然是要對付徐州呂布……”
說到這裡,劉備皺眉chā嘴道:“若是按先生之言,備豈非無容身之所?”
單福輕笑道:“非也,中原混戰,主公正可從中取利!”
劉備聞言,先是露出驚喜之sè,繼而無奈地搖頭道:“備的情況先生應該也知曉,除了兩位賢弟以及子仲、公佑等不棄備之外,現在備的糧秣軍需,皆由曹孟德提供,要從中取利,談何容易!”
單福聽着,輕搖頭道:“呂布、陳宮可在大敗於曹孟德後,憑區區沛縣而奪徐州。主公之能,只在呂布之上,而福亦自問不輸於陳公臺,要奪一容身之所,豈是難事!”
劉備聽完,還是搖頭道:“呂布,無義小人也!其奪吾州郡,行的是卑鄙之策,備若效仿於他,與其何異!先生若是勸備用此卑鄙之策,備決不會從!”
單福看着劉備臉上那決絕之sè,忽然哈哈大笑道:“不愧是仁義滿天下之劉玄德M憑這一點,福必定傾力相助!”
劉備並非笨人,聞得單福之言,驚喜道:“先生莫非有策?”
單福自信一笑道:“然也!袁術此次雖然敗局已定,然而其畢竟經營兩淮十年,曹孟德要完全攻滅袁術,不可能憑一戰之功。幽州公孫瓚苟且殘存至今,便是最好的例子。袁術不滅,而曹孟德要戰呂布,這便是主公取利最好之時機!”頓了一下,單福湊到劉備耳邊,小聲說道:“主公,我等可以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劉備初聽之時,臉上還保持鎮定,然而越聽臉上驚喜之sè越濃,到最後更是眉開眼笑地不住點頭。只是聽完之後,劉備有些遲疑道:“先生所謀甚好,但是此謀恐怕瞞不過曹營智者……”
單福不在意地輕笑道:“此計的確瞞不過他們,但是曹孟德需要主公,所以他必定會答允。”
“呃……”劉備不清楚,眼前這個青年爲何如此篤定,但此時他寄人籬下,這也是唯一的出路,於是點頭道:“備明白了,一切就按先生吩咐行事吧!”
這邊曹植自然不知道,劉備這裡來了一個驚世大才爲他謀算。次日一早,相縣的大軍便開撥,往虹縣而去。此時曹植就真正感覺到鬱悶,從許昌出來到現在,連敵軍的影子都沒有見到,更多的時間是趕路。但曹植也沒有辦法,這就是打仗,只能無奈地跟隨而去。
……
與此同時,徐州下邳國境內,夏丘,呂布軍大營。
呂布正端坐在主位之上,下面陳宮、高順以及一衆健將分坐而下。呂布臉上閃過暴虐的神sè道:“所謂是可忍孰不可忍,袁術老兒派兵侵我徐州,視本溫侯如無物。雖然其大軍已然被擊退,但不足以顯我軍威!此次我軍攻兩淮,就要給袁術老兒一個教訓|師,接下來由汝來說。”
陳宮聞言,微笑着朝呂布拱手一禮,指着掛在一邊的地圖說道:“諸位,袁術稱帝,不得人心。而曹cào挾天子以令諸侯,其必不會放任袁術,因而此次jiāo戰,實質上是袁曹兩家之戰。所謂兩虎相爭,必有一傷,袁術麾下雖弱,然而此次其在陳國、汝南等多山之地佈防,卻可消耗曹cào兵力、糧草。故此戰拖得越久,兩家消耗越大,如此對我軍越是有利。而此戰除了曹cào之外,江東孫策亦有參戰,不過其志只在廬江郡,大軍未必會再北上,無需過分理會。除此之外,便是劉備所部了。其軍人數雖不多,然關張皆當世虎將,若是其從側翼輔助曹cào,曹軍勝勢當大增,袁術速敗,不利於我軍。因此我軍此次目的乃是,明討袁術,暗中讓袁曹兩家消耗!”
陳宮所定目標透徹得很,呂布麾下雖然武夫居多,但也一聽就明白。雖然呂布本人不屑用謀,只不過虧吃多了,還是明白到用謀的好處,故此並沒有反對。
這時,一直沉默的高順忽而開口道:“公臺先生所言,某明白。但是我軍該如何行動?”
陳宮聞言,微微一笑道:“此次我軍兵分兩路,文遠所部已然入廣陵,只要渡過淮水,便能向西一直殺入壽chūn。只不過此路如非必要,是不會渡過淮水的,畢竟袁術敗得太快,對我等無益。除此之外,便是主公這裡了。曹cào與袁術在汝南一帶對峙,其或會依仗於劉備所部的側翼輔助,故此我軍目的乃是在劉備所部之前,將淮北諸縣佔去,而後掠其糧倉,將錢糧運回徐州!”
“呃……”衆人聽完,錯愕了一下。高順反應最快,不解地問道:“掠其糧倉?將錢糧運回徐州?某不明白,先生此舉有何用意?”不止高順,包括呂布在內,所有人都不是太明白。
陳宮半眯着眼睛,得意一笑道:“兩淮由袁術經營多年,富庶不下於徐州,掠其錢糧增加我軍實力之好處,自不必說。除此之外,袁術見我軍攻下淮水北岸諸縣,必然懼怕我軍渡過淮水,兵臨壽chūn。到時其必然會撤掉汝南的大軍,不與曹孟德硬拼,此不利於我軍。相反,若然袁術見我軍只顧抄掠錢糧,自會以爲我軍貪錢糧之豐足,不會過多理會,而繼續將注意力放於曹cào身上。此計既能讓袁曹繼續硬拼,又可以讓我軍增加實力,可謂一箭雙鵰!“
衆人聽完,同時大喜,呂布急問道:“那軍師以爲,我軍此時當進攻何處?”
陳宮輕輕搖頭道:“溫侯,我等不必進攻!”
呂布聽着,錯愕了一下道:“不必進攻?”
陳宮認真地點頭道:“正是!”
呂布不解道:“不進攻,那如何施行公臺之計。”
陳宮自信一笑道:“既然是要兩虎相爭,自然要貫徹到底。溫侯且大張旗鼓,往攻虹縣,袁術探到,必然大驚往淮北諸縣增兵,此爲大草驚蛇。而袁術增兵於淮北諸縣,劉備那區區數千兵馬,必不敢繼續南下。”
呂布越聽越糊塗了,不解道:“雖然可以阻劉備軍,但是袁術屯兵淮北,對本溫侯亦無好處啊?”
陳宮微笑着搖頭道:“非也。溫侯早前大敗袁術,其士卒聞溫侯之命膽喪。只要溫侯兵臨城下,守軍必然軍心動搖,要拿下城池,易如反掌!”
呂布聽完,終於明白過來,說穿了便是利用呂布剛剛大敗七軍的威名。不過這招卻極爲對呂布胃口,聽完之後重重地點了點頭,大喝道:“全軍聽令,打起本溫侯旗號,往虹縣進發!”
……
夏侯淵所部出發五天之後,大軍終於趕到虹縣外二十里,此時夏侯淵爲了不讓人知道其行蹤,打的還是劉備的旗號。
升帳之後,夏侯淵卻是召集衆文武議事。
曹植一進來,便發現夏侯淵臉sèyīn沉地坐在主位之上,見到這一幕,心忍不住“咯噔”地跳了一下,未幾衆文武都到齊。
夏侯淵也不客氣,指着也是神情肅穆的曹純說道:“子和,將汝打探到的消息細細道來!”
曹純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說道:“諸位,據純所部豹騎斥候探得消息,現在守禦虹縣的乃是袁術麾下部將韓暹,城內守軍足有五千人。除此之外,虹縣西南的向縣,由楊奉把守,兵力亦有五千。最爲要緊的是,在虹縣西北、向縣東北的谷陽處,則有袁術部將橋蕤八千大軍屯駐。三城兵力根本不似劉備所言那麼薄弱,而且三城然卻互爲犄角,更難以下口!”
曹植聽完,終於明白到夏侯淵和曹純黑臉的原因了,聽到對方突然增兵,誰也不會有好面sè。不過想想也是,淮北諸縣極爲重要,而袁術也知道呂布、劉備會從這個方向來,特別是呂布剛纔擊敗他七路大軍,袁術豈會不防。
曹彰聽完之後,當即怒道:“該死的劉備,竟然luàn放消息!”
曹純聞言,卻是緩緩搖頭道:“三公子所言差矣,劉玄德並沒有luàn說,五天之前,這三縣的確守軍寥寥。是三天之前,袁術才突然增兵,駐防此三縣的!”
夏侯淵聽着,臉sè更黑,他號稱神速將軍,現在竟然失算在速度之上,不異打臉,心情又豈會好過。
劉曄沉yín了一下,說道:“將軍,既然敵軍已然增兵,我等原本之計必須調整!現在雙方兵力對等,且互爲犄角,若按原定計劃,只怕難以速戰!”
劉曄的話,讓衆人齊齊點頭,那邊賈詡忽而問道:“可知呂布軍所在?”
曹純抱拳答道:“豹騎斥候探得有一軍大張旗鼓正往虹縣而來,看旗號乃是呂布軍!”
賈詡聽完,嘴角輕翹,冷笑道:“袁術突然增兵,只怕就是因爲呂布大張旗鼓所致!”
衆人頓時錯愕,而下面劉曄和曹植,臉上卻齊齊露出恍然之sè。不過夏侯淵不解地問道:“先生所言何解?”
賈詡沒有回答,反而將目光落到曹植身上,笑道:“四公子既知,不妨直言!”
曹植也沒有料到,賈詡會在此時考校於他,但見到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便說道:“若是植沒有猜錯,呂布只怕幾天前便已經大張旗鼓。袁術收到消息,懼怕側翼被拿下,使得壽chūn暴露於呂布軍之下,必然會增兵。然而若是植沒有猜錯,呂布此舉乃是借袁術的刀,來阻擊我軍,而其就可坐觀我軍與袁術軍大戰,收漁翁之利!”
夏侯淵聽完,也是恍然,皺眉道:“子鍵所言有理,不過離開之前司空大人jiāo待,此戰關鍵在於速戰。若是我軍未能順利拿下淮水以北,威懾袁術,只怕難逃責罰!”
賈詡淡淡一笑道:“陳公臺之策雖然妙,但是我軍並非沒有破解之策?”
夏侯淵聽得,驚喜道:“文和先生有妙才?”
賈詡反指着徐晃,說道:“破敵之策,關鍵就是公明!”
徐晃聞言,滿臉mí惑地指着自己道:“我?”不過徐晃能成爲日後曹魏的五子良將,智謀還是不錯的,錯愕了一下之後旋即就反應過來,皺眉道:“文和先生可是要晃勸降楊奉?”
聽到徐晃的話,衆人都明白過來。徐晃,原本乃是楊奉的手下,只不過在迎天子之時,被曹cào招降。只是徐晃與楊奉之間關係如何,卻是不得而知。
曹植對此,也摸不準,徐晃此人,可算是一個好部下。歷史上投曹cào多年,也沒什麼不光彩的地方,而且曹cào曾評價徐晃有“周亞夫”之風,也就是說徐晃此人,德才兼備。如此德才兼備的人,毅然棄楊奉而投曹cào,其與楊奉之間的關係曹植也摸不準。但是演義之中也記載,徐晃頗受楊奉重用,既然如此,以徐晃的爲人應該不會輕易棄楊奉。這纔是讓曹植真正摸不準的原因。
衆人靜默之餘,那邊徐晃卻是向夏侯淵拱手道:“將軍,晃雖然與楊奉有舊,但是要晃勸降楊奉,恐怕難以勝任!”
“這……”夏侯淵聞言,卻是將目光投向獻計的賈詡身上,
賈詡沒有在意,淡笑着反問道:“詡有說過,讓公明將軍勸降楊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