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攸雖然很清楚,讓天下士人皆有書可讀以及首倡教化萬民的兩大名頭落到曹cào身上,他的名聲會暴增至袁紹都需要仰視的地步,但是此時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辦法阻止。這裡坐着的全是鄴城世家的代表,而整個鄴城又聚集了河北超過一半的大世家,此事就算許攸想掩也掩不住。
今日之事,恐怕不需半月,就會震動整個河北,而河北又是天下士林的中心,這股風cháo就會由這個中心慢慢擴散,繼而以不可阻擋之勢席捲天下。
理清楚思路之後,許攸只能心中苦笑道:“孟德,你果然厲害此計一出,根本無人能破,只能坐觀你的名聲見漲看來本初統一天下的最大敵人,將會是你而非公路”
與許攸幾個有識之士的震驚不同,其餘鄴城世家之人可謂欣喜萬分,他們之中也有不少好學之人,今天這個消息對他們來說可謂天大的福音,因此都在爭相熱烈地討論。
只不過並非所有人都高興,曹植身邊的郭嘉此時臉sè就猶如沉水,待得曹植坐下之後,低喝道:“四公子,太過了”曹植聽到,心中一驚,猛然回頭望向郭嘉。只聽見他壓低聲音,快速說道:“四公子曾與嘉言及,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今日四公子此舉,卻是讓主公成爲衆矢之的”
曹植聽完之後,總算明白郭嘉爲何不喜了,不過對此,曹植卻是另有想法。正如郭嘉所言,曹植此舉確實將曹cào置於風口làng尖,然事實上就算沒有曹植此舉,當曹cào迎天子之後,他也自動成爲衆矢之的。只不過現在曹植是將曹cào成爲衆矢之的的時間提前了一些罷了。
對此,曹植並沒有在意,於是隨便應付道:“先生教訓的是。”
郭嘉自然聽出,曹植並沒有將此事放在心上,但此時人多嘴雜,郭嘉也不方便再說下去,只能無奈地嘆了口氣,閉嘴不言。
事件的始作俑者曹植和郭嘉都閉嘴不語了,但那邊衆人卻是足足用了半個時辰有多,纔將這件足以震驚天下的大事消化完畢。此時此刻,整個文會的氣氛都已經變了,早就沒有開始時的針鋒相對。袁譚、袁尚臉上寫滿了焦急,他們已經在辛評和陳震等人的提示下,知道此事的嚴重xìng,希望早點結束文會,回城向袁紹稟報。
而其他人,也早就將注意力從曹植轉而到曹cào的身上了,不過有一人倒是例外。如同瓷娃娃一般的甄宓,整個過程皆沒有大驚xiǎo怪,反而靜靜地看着曹植,當見到他在所有人面前侃侃而談,毫無怯sè,倡導衆人教化萬民的話,雙目之中閃過一陣異彩。
這次郭嘉和曹植,可以說將整個文會都破壞得一乾二淨,不過對袁譚等人來說,也算是完成了任務,知道了郭嘉的用意何在,但是知道得也太遲了。故此文會雖然還未正式開始,但可以說已經結束了。
袁譚對着辛評和辛毗打了個眼sè,兩人會意,隨便出來作了幾首詩,那邊袁尚也十分配合,讓陳震等人也出來附會一下。最後便由荀諶、許攸和陳琳出來總結一番,nòng了半個多時辰,便草草結束這文會了。
對此,所有人都沒有什麼意見,反倒是覺得袁譚拖這麼久,很làng費時間。當袁譚宣告結束的時候,大部分人幾乎同時長身而起告辭,顯然他們的心早就飛回了自己家中,希望儘快向家族中的長輩稟報此事。
而袁譚也不留人,客套了幾句之後,便將此處jiāo給高幹、高柔處理,自己和辛評、辛毗匆匆離開。袁譚走得也不算慢,但袁尚、許攸、荀諶等人比他走得更快。頃刻間,原本熱鬧的漳水亭就變得冷冷清清,只餘下寥寥幾人還未離開。
這時,一直都沒有做聲的袁熙卻是走了過來,笑着對郭嘉說道:“奉孝先生學識淵博,熙正想向先生請益,不知先生可有閒暇,過府一聚?”
“嗯?”袁熙的突兀行動,引起了曹植和郭嘉的不解,要知道袁熙一直都是低調示人,現在竟然放低姿態去邀請寒mén出身的郭嘉,怎可能不惹人懷疑。
不過這裡始終都是河北,袁熙怎麼說也是袁紹的兒子,郭嘉也不可能不給袁熙面子,於是笑道:“既然是二公子相請,嘉就只能從命了。”袁熙聽到,臉上lù出淡淡的笑容,而場上lù出笑容的不止袁熙,還有一邊未曾離開的司馬懿。
就在此時,那邊的甄宓和兄長甄易卻是一併走了過來,只聽見甄易笑道:“曹公子才名,甄易佩服已久,今日得見實是萬幸。”
曹植淡笑是回禮,連稱不敢,但是當雙目瞥見甄宓臉lù笑意盯着自己的時候,總感覺到一些不自然來。於是跟甄易客套了幾句之後,便轉過頭跟司馬孚攀談了起來。
只是那邊的司馬孚也有點心不在焉,當曹植喊了幾句之後纔回過神來。曹植見到卻是奇道:“馬兄在想甚?”
司馬孚笑了笑,指着眼前的漳河說道:“孚在想西mén豹投巫之事。”
西mén豹漳水投巫,可算是鄴城現在最著名的事了,曹植聽到點了點頭道:“難得來到鄴城,植卻想去看一下當年西mén豹投巫之處。”
曹植話音剛落,那邊甄宓便已經輕笑道:“曹公子方纔有贈詩之恩,若不嫌棄就由宓來當嚮導,帶曹公子去看當年西mén豹投巫之處吧。”
“這個……”曹植聽到,頗爲猶豫。
甄宓此言,當即引起了邊上司馬懿的關注,其趁着曹植還在猶豫之時,卻是向司馬孚打了個眼sè。
司馬孚見到,暗歎了口氣,繼而接口說道:“賢弟,現在時候尚早,難得出來一次,走一趟亦無妨。”
見司馬孚都開腔,曹植也不好駁他面子,於是點頭道:“如此好吧。”
那邊袁熙聽到甄宓要和曹植去看西mén豹投巫之處,也甚是意動,走過來chā嘴道:“甄xiǎo姐既有如此雅興,不若……”
未等袁熙將話說完,甄宓就已經lù出淡淡的笑容,說道:“袁二公子不是有要向奉孝先生請益嗎,既然如此xiǎo妹也不便打擾袁二公子用功。”說完別過頭不再理會袁熙,轉而對曹植道:“曹公子,不知可以起行沒有?”
“呃……”曹植也沒有料到,甄宓對於她這個歷史上的第一任丈夫會如此不客氣,愣了一下之後才點頭道:“隨時可以。”
甄宓對着曹植嫣然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同時回頭對甄易說道:“大哥,我跟曹公子走一趟,很快就回來,你可不要跟來哦”說完,還向甄易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
甄易見到,無奈一笑道:“xiǎo妹,你獨自一人,會不會……”
未等甄易將話說完,甄宓便嘟着xiǎo嘴道:“大哥你擔心什麼,曹公子的護衛可是兗州第一大將,武藝高強,些許宵xiǎo只怕還未近身就被他攆走了,是吧,許褚將軍?”說完轉過頭,望向一邊的許褚。
許褚一個粗魯漢子,忽然被甄宓這xiǎonv孩望着,臉sè卻是微微泛紅,忙不迭點頭道:“xiǎo姐說的是,有俺在自然不會讓四公子和xiǎo子受傷的。”
甄宓一揚xiǎo腦袋,得意地瞥了甄易一眼,繼而直接對曹植招了招手道:“我們走吧。”看她模樣,彷彿一個大姐頭一般。
曹植見到,苦笑一聲,暗道:“想不到甄宓xìng格竟然如此,我還以爲她是一個內向的nv子呢,不想原來是悍妞。”苦笑之餘,也只能跟了上去。
那邊郭嘉要應付袁熙,倒是不能同去,但有許褚跟着,他也放心。除了他們二人之外,司馬孚也一併跟去了。他們幾人一走,漳水亭就變得更加冷清了,剩下的人也紛紛告辭離開。只是他們沒有注意到,早在曹植他們離開的時候,還有一人不見了。
馬車之內,雖然坐着曹植、司馬孚還有甄宓主僕四人,但由於四人都未成年,因此坐在馬車裡面也不覺得擠。這時代男nv大防還沒有後世理學興起之後那麼誇張,加上曹植幾人都還是孩子,因此同坐一車也無不可。
而自從上車之後,甄宓嘴巴就沒有停過,猶如連珠炮一般不停地向曹植髮問。而她問的問題也五huā八mén,什麼都有,諸如爲什麼你會這麼聰明,怎麼寫文章的,不一而足,簡直就是曹植的粉絲一般。對於xiǎonv孩的問題,曹植也只能苦笑着一一解答,畢竟面對這麼一個可愛的xiǎonv孩,曹植倒不能狠下心來不理她。但是也並非沒有收穫的,最起碼聊了好一會之後,曹植跟甄宓的關係增進了許多,不似方纔那般說話時會有尷尬,並開始以姐弟相稱了。
正行走間,忽然聽見“咔嚓”一下大響,繼而整架馬車不停地晃動。那邊正在說着話的甄宓一個不注意,整個人便向一邊倒去,同時發出一陣嬌呼。曹植眼明手快,右手探出,一把攢住了甄宓那軟ròu無骨的xiǎo手,而身體也不知爲何徒然生出一股大力來,繼而猛然一拉。甄宓原本往外倒的身子頃刻間便被曹植拉了回來,而且由於用力過猛,她的嬌軀順勢便往曹植的身上倒去。
一個暖呼呼的身子倒在自己懷內,曹植卻是愣了一下,而甄宓xiōng口那微微的鼓起還好巧不巧地落到自己的xiǎo手上。如若是尋常的孩子,可能不覺得有什麼,但要知道曹植的思想可是一個chéng人,臉上神情也當即一滯。
此時馬車已然恢復正常,甄宓感覺到xiōng口處被異物覆蓋,當看清楚是曹植的xiǎo手時,xiǎo臉卻是紅得發燙。連忙掙扎着坐了起來,杏眼還不忙瞪了曹植一眼。
被甄宓這麼一瞪,曹植纔回過神來,暗念一聲:“罪過”不過表面上卻lù出茫然的神sè。
見到曹植的神情,甄宓才醒悟曹植只是一個孩童,應該不懂男nv之事,這才收回了目光。曹植見到之後,暗叫一聲僥倖,繼而向外面喊道:“仲康,發生何事了?”
很快,外面便傳來許褚甕聲甕氣的聲音道:“四公子,馬車的輪子陷進雪地了”
曹植聽到,皺了皺眉頭,冬天這種情況很是常見,這條道路可沒有袁軍提前清掃,也在常理之中,對此他們也只能等待。不過馬車可能陷進雪地裡太深了,當曹植四人下車之後,曹軍士卒也未能將馬車推出來。
等了一會,司馬孚見馬車還未能推上來,於是說道:“賢弟,西mén豹投巫之地便在前面,不若我們走過去好了。”
“這個……”未等曹植回答,那邊許褚卻是說道:“不可,你們單獨前往太危險了”
旁邊的甄宓聽到,翻了翻白眼,嘟着嘴道:“大驚xiǎo怪,這地方本xiǎo姐已經去過不下十次了,每一次都沒有危險,此時又怎麼有事。”說完扭頭望向曹植,笑道:“弟弟,這位馬兄說得不錯,西mén豹投巫之地便在前面,我們走過去好了。”
許褚這次沒有說話,但卻是向曹植連打眼sè。曹植見到,也十分爲難,一方面他清楚許褚說的其實有道理,這裡畢竟是河北,自己也沒有武藝傍身,容易出事。但另外一方面,他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甄宓爲好。就在此時,司馬孚卻是開口道:“許將軍若是擔心,不若跟我們一同前往,相信有許將軍在,一般宵xiǎo亦不敢近前。”
司馬孚這個建議,卻是解了曹植的難題,他也覺得有許褚護衛,天下大可去得。於是轉頭對許褚道:“仲康……”
許褚聞言,已經知道曹植心中有了決斷,於是朝曹植點了點頭,無奈道:“好吧。”說完吩咐其他人在此將馬車推出來,而後又點了兩名武藝最好的士卒一併保護曹植。
一行五人便沿着xiǎo路信步而行,司馬孚一邊在前引路,一邊笑着跟曹植、甄宓討論當年西mén豹投巫的典故。未幾,衆人便已經來到那個投巫地點,驟然看去,周圍除了立下一塊碑記載此事之外,便什麼也沒有了。
曹植看完,頗爲失望,在曹植看來,這西mén豹能在歷史上留名,除了功績碑之外,總會留下其他些什麼東西。只不過,漢代的情況與曹植所想象的差太遠了。其實曹植重生以前所見到的那些文物,大都是唐代以後才留下的,之前的並不多見。這裡面除了有毀於時間洗禮和戰火的原因之外,還因爲兩漢的文人比較篤實,不如唐代以後的文人那麼多的雅興。因此這功績碑也就是簡單地記述了當年西mén豹治鄴的功績,文采上倒不出彩。
遊玩了一下,曹植便覺得沒趣,甄宓心細如塵,很快就發現曹植的異樣,於是笑道:“弟弟,宓姐覺得有點冷,不若我們回去吧。”
曹植本就想離開,此時甄宓給了他理由,自然點頭答允了。正準備叫司馬孚的時候,耳邊徒然響起許褚的厲喝聲道:“四公子xiǎo心”繼而曹植便聽見耳邊傳來一陣強烈的風聲。
曾經親歷戰場,差點在鬼mén關走了一趟的經驗,讓曹植此時冷靜無比,眼珠子一瞥,卻是見到斜後方有一道黑影突襲而來。曹植也不管這些,立即撲向地面,他很清楚以他自己不懂武藝,遲鈍的反應若然避讓肯定不可能成功,如此便用了最原始的躲避方法。
這一下,果然出乎了突襲那黑影的意料,手中短劍卻是刺了個空。曹植落到地上,有厚厚的積雪作鋪墊,沒有受傷。但反應過來之後,曹植心中卻是一驚,連忙扭頭向原本就在自己旁邊的甄宓看去。
但見此時甄宓也跟他一般,倒在雪地上,那白凱凱的雪huā灑落在紅彤彤的xiǎo臉上,使得本來就如瓷娃娃一般的甄宓更增添了幾分可愛。不過此時,曹植早就無心注意這些,眼見一名黑衣人手持斷刃直刺向甄宓,曹植大聲驚呼道:“宓姐,xiǎo心”
得了曹植提醒,甄宓猛然回頭,見到黑衣人就要撲到自己面前,甄宓嚇得huā容失sè,同時雙目緊閉。不過等了許久,都感覺不到痛感傳來,張開眼睛看去,但見那個黑衣人卻是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
甄宓雖然平日大膽,但怎麼說也是一個尋常nv孩子,首次見血嚇得xiǎo臉發白,發出說不出話來,也沒有多想爲何對方會倒下。
甄宓不知道原因,但方纔提醒她的曹植卻是看得清楚。原來那黑衣人要撲向甄宓的時候,她的shì婢綵衣忽然從斜裡殺出,將那黑衣人截住。曹植也想不到,綵衣一個嬌滴滴的nv孩子,手上武藝竟然厲害如斯。一招空手套白刃就將黑衣人手中的短劍奪了過來,繼而趁黑衣人一愣神的功夫,擡劍便將其殺死。
綵衣救下了甄宓,曹植總算是鬆了口氣,但是此時耳邊卻是傳來一把yīn沉的聲音道:“不想你這娃娃人雖xiǎo,xìng子卻風流。不過可惜,此生也不能享受一下那種**的滋味”聲音驟起之時,曹植便感覺到背後傳來一陣強烈的冷風,一柄透着幽幽冷芒的利刃直襲曹植背後大椎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