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徐庶之母請來的過程十分順利,而司馬孚究竟用什麼方法,曹植也沒有多問。另外,蔣濟那邊也得到程昱的答覆。程昱知道曹植想將徐庶從劉備那裡挖來之後,也是十分積極,幾乎將徐庶的前半生經歷都告訴了蔣濟,等他轉告曹植。
一個月後,徐庶的老母終於來到了壽春城。原本進城之時,她的臉『色』還十分和氣的,只不過當見到司馬孚將她帶到太守府的時候,臉『色』就變了。
來到大廳,見到主位上坐着的曹植的時候,可能是因爲曹植的年少,『露』出幾分驚訝,但還是肅容道:“不知大人將老身從潁川請來,所爲何事?”
曹植聞言,輕笑道:“下曹植,想來徐老夫人亦聽過植之名。之所以將老夫人請來,實乃因爲令嗣徐元直,乃天下奇才,吾希望老夫人能將元直先生喚來,爲朝廷效力。”
徐母聞言,卻是問道:“吾兒今何?”
曹植答道:“荊州野。”
徐母繼續問道:“相助何人?”
聽到這個問題,曹植輕皺眉頭,但還是如實答道:“劉玄德。”
徐母冷冷一笑道:“不知這劉玄德何許人也?”
徐母的冷笑並沒有瞞過曹植,見到這一下曹植便知道劉備徐母心中地位頗高。原本準備那套貶低劉備的說辭立即棄之不用,轉而道:“非是劉玄德無能,實是野小縣,難以施展元直先生之才。若先生來我淮南,必能大展拳腳,惠及多百姓。”
曹植這話,倒是讓徐母錯愕了一下,但她並非普通『婦』人,聞言之後立即駁道:“哪裡都是爲百姓效勞,野與淮南,並無二致。況且劉皇叔也是當世明主,我兒跟着他,亦能一展所長。”
曹植沒想到,這個徐老夫人這麼難纏,沉『吟』了好一陣才嘆了口氣道:“老夫人,植也實話實說吧,劉玄德乃是我曹家大敵,元直先生相助實讓植心難安。故此,才希望老夫人勸元直先生,棄劉玄德。”
徐母聞言,冷笑道:“終於肯說出你的目的了?吾久聞劉玄德乃中山靖王之後,孝景皇帝閣下玄孫,屈身下士,恭己待人,仁聲素著,世之黃童、白叟、牧子、樵夫皆知其名,乃當世之英雄也。吾兒輔之,得其主矣。汝父名雖輔漢,實爲漢賊,欲使吾兒背明投暗,豈不自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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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植聽得,一時無語,這徐母倒也言辭犀利,一段話將自己父子都罵了進去。良久之後,曹植才苦笑道:“老夫人就當真覺得,我曹家乃漢賊呼?”
徐母傲然道:“這世人皆知之事。今日只因是你這孩子站老身面前,若是汝父,吾必刺殺之!”
曹植再次無言,眼前這個徐老夫人跟徐庶,果不愧是母子,脾『性』也如此相近,剛烈得很。當初徐庶便是爲友一怒而殺人,今日他母親卻是敢當着自己面前直言要殺曹『操』。
輕嘆了口氣,曹植說道:“老夫人所言,植不敢苟同。朝代迭,乃天下大勢。後漢諸帝,寵信小人而遠賢臣,致使外戚宦官輪番主政,百姓受難。大漢之天下,多少人無米下鍋,多少人賣兒賣女,這樣的天下當真就是好的?而老夫人罵吾父爲漢賊,然吾父卻是可讓百姓安居,讓百姓溫飽。老夫人居住於潁川,對於生活之變化,是清楚。數年前還餓殍遍地,如今可還見此象?再觀淮南,兩年前還是一片殘垣敗瓦,百姓食不果腹、衣不掩體,如今老夫人再到淮南給地問問那些百姓,生活如何?此等所爲,若老夫人還稱吾父子爲漢賊,認之又何妨,吾卻是對得起天下萬民,對得起天地良心!”
聽到這一席話,徐母卻是啞然無語。
曹植見得氣勢已經搶回,立即說道:“反觀劉玄德,名爲漢家宗親,然並無證據。中山靖王荒『淫』無道,生子一百二十餘,其後多不勝數。再者,中山靖王一系宗卷散失,當初天子亦只憑劉玄德能背出宗卷,而歸爲宗親,究竟事實可是如此,並無證據。至於劉玄德之賢名,植不敢恭維。劉玄德亦曾管治淮南,其爲人如何,淮南百姓是清楚。老夫人只需到城外找些百姓打探,是非曲直,一目瞭然!”
聞得此言,徐母默言。良久之後才說道:“天知道那些人可是你安排的?”
曹植聽到,哈哈一笑道:“淮南百姓數以十萬計,吾雖爲太守,然總不能堵悠悠衆口吧。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道理植還是懂的。”
這次徐母終於沒有反駁了,點頭道:“好,那老身就去問上一問,若真如汝所言,老身便修書一封與吾兒,着他來淮南。”
曹植微笑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不過老夫人切不可輕生。”說到這裡的時候,曹植『露』出飽含深意的笑容。
徐母臉『色』變了數變,後卻是凝聲道:“放心,老身還要揭穿你的謊言!”
接下來,曹植便讓士卒帶徐母下去。當她走後,一直旁邊候着的司馬孚卻是苦笑道:“沒想到,這個徐老夫人如此厲害。”
曹植無所謂道:“那又如何,我曹子建所行之事對得起天地良心,讓她去問又如何。”
司馬孚輕輕點了點頭,而後問道:“四公子,那我們接下來當如何?”
曹植微笑道:“派人看着她,別讓她自便可以了。後面的不用管,若本公子所料不差,不消半個月她便會來找本公子的了。”
“諾!”
且說這邊,徐母被安排住進了一所普通的木屋。這讓她有些驚訝,若正常來說,曹植要她勸徐庶來,必然是會厚待,沒想到竟然只住這麼一間木屋。徐母見到,還是忍不住驚訝地問“保護”她的士卒道:“就只有這木屋?”
士卒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而後說道:“每個來淮南定居的人,都可以按規定分得田地。夫人乃女子,本來只能分五畝瘦田,不過太守大人已經他所能,照顧夫人。田地加到八畝,另外還配有屋子一間,一應用品裡面俱齊備。”
徐母聽得,有些驚訝道:“他所能?曹太守不是管治整個淮南嗎?難道多撥一畝田也不能?”
士卒看向徐母的目光卻是有些變了,只覺得眼前這個女人貪心。但她畢竟是曹植吩咐要重點保護的人,也只能壓住不滿,用平淡的語氣解釋道:“不能的,淮南有淮南的規矩,就連太守大人也不可逾越,這也是太守大人定下的,大家都必須遵守。”
聽到士卒之言,徐母微微動容。她並非什麼都不懂的『婦』人,其也是世家出身。不過世家的婚事,大都由家族安排,她『性』子剛烈,對此極爲不滿,後卻是私自出走離開了家族。後來遇上了貧寒出身的徐庶之父,卻是嫁與了他,誕下了徐庶。不過由於家境不好,徐庶之父沒幾年就死了,徐庶可以說是徐母拉扯大的。
而徐母家族之時,曾讀過書,於是便手把手地教徐庶識字。然徐庶少時不太好學,反而好武,對此徐母也沒太好的辦法,只能聽之任之。幸好後來徐庶醒覺,殺人之後遊走天下,拜入司馬徽門下學習。由於早年徐母給他打下不錯的基礎,學起來也快,後總算學有所成。
如此奇女子,自不會貪富足的生活與一畝半畝田地,她之所以問,只是覺得不解而已。聽完士卒的話,徐母的好奇心已經勾起,於是說道:“我想周圍走走。”
士卒聽得,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曹植安排徐母住壽春城外的一個小村子中,這個小村子也算是比較老的了,是曹植來當太守之前便已經存。曹植安排徐母住此,還是頗有深意的。
徐母這麼一個陌生人,身後又帶着幾名太守府的士卒,若換到其他地方,百姓們應該是爭相走避纔對的。畢竟百姓們對於當兵的都沒好感,大多數人是將士兵和賊匪劃上等號,有時候士兵甚至比賊匪狠。
只不過這裡,卻是例外。百姓們見到徐母身後的士卒,非但沒有走避,是熱情地打着招呼。即便不認識,也臉帶善意地點了點頭。這一幕,讓徐母感到驚訝無比。而一直對他很冷淡的士卒,卻是透着靦腆的神『色』。徐母精於人情世故,一眼便看出他們表現得極爲自然,絕不是刻意爲之的。
當幾人走進村市的時候,徐母所見到的就讓他驚訝了。一般的村市能有家小酒館,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了。但這座村市,除了酒館之外,還有面館、小型的食雜店等各類店鋪。另外,小商販是遍佈整個村市,就連賣肉的都有。這甚至讓徐母覺得,這裡根本不像大漢。
當走過其中一間豬肉店的時候,一名手持尖刀的大漢卻是隨手將一大塊豬肉切了下來,用草繩穿着飛快地跑過來遞給其中一名士卒笑道:“軍爺,小人是來這裡的,感謝軍爺們的幫忙,這是小人的心意,且拿回去下酒!”
徐母見到,原本的好感頓時消散,冷笑道:“果然還是一路貨『色』。”
只不過他料想中士卒強搶的一幕並沒有出現,那士卒推遲道:“不可,太守大人有規定,我等不可收取百姓的東西。”
那大漢撓了撓頭道:“呃……這個沒啥子關係吧,若太守大人問起,就說俺送的,俺願意跟軍爺你去太守大人面前說。”
士卒聽得,還是擺手道:“不可不可……”
還未等他說完,那大漢已經將手中的草繩塞到士卒手中道:“拿着,就這麼定了。”說完就要轉身離開。
士卒見到大急,連忙問同伴道:“可有錢?我今天出來匆忙,可沒有帶。”
他旁邊的那名士卒從腰間『摸』出十幾個銅板遞給他道:“拿着。”
士卒接過之後道了聲謝,隨後快步走到肉檔前將銅板放下道:“老闆收錢。”說完卻是快速跑了回來。
見到這一幕,徐母有些驚訝道:“竟然給錢而不是搶百姓的東西?”
這時徐母卻是聽見那士卒小聲抱怨道:“來的就是麻煩了,經常要花這些冤枉錢,唉……”
他的同伴聽得,拍了拍他肩膀道:“不想花,可以拿回太守府換錢。”
那士卒聞言搖頭道:“算了,總不能每次都讓太守大人吃虧。我們受太守大人之恩,些許小事就別勞煩他了。”
他的同伴卻是點頭道:“說得也是。”
徐母聽完之後,臉『色』變幻了幾下。當見到路邊一個小攤檔,有個老人賣一些竹篾的時候,卻是走上前去挑選。
那老人見到徐母身後有士卒跟着,知道是太守府的人,當即熱情道:“夫人是太守大人的家屬吧?隨便選,只要夫人看中的,老漢只收本金,多的一分也不要。”
徐母有些不解道:“爲何?”
那老頭笑道:“如若沒有太守大人,老漢如今恐怕已經餓死了。太守大人對老漢有恩,夫人既是太守大人的家屬,老漢豈敢多收。如若不是太守大人有規定,不可隨便送東西,老漢就都全送給夫人了。”
見話匣子已經打開,徐母連忙問道:“太守大人當真如此好?”
那老頭點頭道:“當然了,老漢活了一輩子,從沒見過如此好官呢。若是太守大人能當天子,嗨,那就真可以天下太平咯!”
這老頭話音剛落,後面的士卒卻是立即道:“老人家,你這話可不能『亂』說!”
老頭聞言連連點頭道:“這個老漢曉得,不過老漢說的也是事實嘛。”對於這話,士卒們倒是沒有反駁。
徐母卻是轉而問道:“聽說太守大人來之前,劉皇叔曾經此管治,他也是名聲外,難道管治不好嗎?”
老頭聽得,臉『色』一變,沉聲罵道:“別提那個傢伙,什麼皇叔,什麼愛民如子,名過其實。當初他淮南,我們沒少遭他難。吃不飽都算了,還經常徵兵打仗。老漢的兒子便是那時候被他徵去的,現也不知怎麼了。”說到這裡,老頭卻是『露』出哀傷的神『色』。
徐母看得出,這個老頭說的都是實話,見到他哀傷連忙好言勸慰。心中卻是忍不住道:“難道這曹子建所言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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