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送你回B大,還是哪裡?”暗曉緊緊扣着微涼的手,側着頭問舒琳韻。
去哪裡?
舒琳韻望望兩旁交織的路,去哪裡呢?她一向很有安排,原本已經和流北說好,要去看一場一直看到天黑的電影的,可是現在?
“沒關係,我可以一個人。謝謝你,暗曉。”舒琳韻的語氣落寞中,潛隱着真誠。
有些時光,無關美好……可是終究,也無關傷痛。
就像蘇暗曉和舒琳韻……
“微涼,你說,舒琳韻和流北會走到最後嗎?”暗曉望着舒琳韻的背影漸行漸遠,最終形成淡淡的黑點。
莫名的,感傷……
她從來沒有喜歡過舒琳韻,從來沒有……
小樂說,舒琳韻太尖銳;琅言說,舒琳韻太自我……
可是,她不喜歡舒琳韻的原因,卻單純得多。舒琳韻的性格像是她的翻版,放大後的翻版。
“會吧!”微涼不喜歡看到她傷感的摸樣,捏捏暗曉粉嫩的臉頰。
暗曉踮起腳尖,雙臂環住微涼的脖子,“我從她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微涼。”
同樣的執拗,同樣的高傲,同樣的堅定……那麼相似的執着,那麼相似的憂傷,那麼相似……
“暗曉不會成爲舒琳韻,暗曉會很幸福。”微涼淡笑,以一種哄騙小孩子吃糖的語調低聲說道。
是吧?會幸福的……
走了那麼久,纔出現一片柳暗花明,怎麼可以不幸福?
“公司今天組織體檢,陪我一起去。”微涼溫熱的呼吸拂在暗曉的耳側。
爲了以後可以更順利地接管公司,微涼三年前便開始協助莫爸爸在公司工作。
暗曉伸出手指,順着他的鼻尖,劃出他的輪廓。
這張臉,消瘦了都這麼俊美。
可是……
“以後不要太忙了,微涼。不要讓自己太辛苦。”
不然,我會更心疼的,微涼……
“好。”微涼任由暗曉不安分的手扣住自己的手,“現在可以陪我去了嗎?”
“還要驗血嗎?”暗曉低着玩弄微涼的手指,腳步隨着微涼向前移動。
知道暗曉跨開步子的尺度,微涼把走路的速度放的很慢,“要。”
“可是我怕痛。”暗曉仍是漫不經心地垂着頭,蹂躪他的指關節。
七歲的時候,從一米多高地樹枝上掉下來,然後拍拍衣服上的塵土,高高地擡起頭,捧起手中的槐花笑得一臉燦爛的人,會很怕痛?
微涼淡笑的望着撒謊撒得不着痕跡的她,“是嗎?”
“是了,是了。”聽出了微涼語氣中的調笑,暗曉突然擡起頭,黑白分明的眼睛閃爍出光彩。
你看,多好。有人和你一起成長,參與了你的每個成長階段,瞭解你的一切。
微涼靜坐在長長的走廊中,望着面前那扇豪華的精雕木門出神,冷淡的表情變得緩和。
醫院中,處處瀰漫着蘇打水的味道……
可是,他的衣服上淡雅的青杏味幽幽地傳入神經末梢,是沾的某人的……
“經理。”葉脈跑向莫微涼,有些微微的喘息。
微涼收回專注的目光,一貫的淡漠,望着葉脈額頭上密密麻麻的小汗珠,“怎麼,出什麼情況了嗎?”
“總裁打電話過來說公司要召開緊急會議。”葉脈調節好呼吸,認真的回答。
雖然,在微涼身邊做了兩年的助理,並且要長上微涼幾歲,可是站在微涼身旁他仍覺得拘謹。微涼淡漠中的王者風範,總是無意之中使他的神經繃緊。
微涼望了一眼緊閉的棗紅色的雕花木門,點點頭說:“好,我一會兒會趕到。”
“可是,可是,總裁說很重要,要您馬上趕到。”葉脈臉緊張地漲紅,卻不辱使命地強調會議的重要性。
微涼淡淡地看了一眼葉脈,說:“你先去。”
因爲聲音仍保持淡漠,即使做了兩年的助理,葉脈仍分辨不出微涼的情緒,只好摸摸鼻子,點點頭訕訕離開。
“怎麼?公司出什麼狀況了嗎?”暗曉拉開木門,挽住微涼的胳膊,神色有幾分擔憂。
若不是出什麼緊急的狀況,莫爸爸恐怕不會這麼着急地招微涼回公司吧?
微涼刮刮暗曉的鼻尖,寵溺地問:“都檢驗好了?我先送你回學校。”
“不要。”暗曉扯扯微涼的衣袖,倔強地望着微涼。
她不喜歡這種情形,好像被他排斥在外。
她知道,微涼只是不希望她擔心。可是,她想要的不是這種關心式的疏離感,她想要了解微涼的一切情緒,陪他一起分擔或分享他的一切心情。
她要的,是他的全部……徹徹底底,完完全全的莫微涼。
包括他的心情、他的感受。
“好,那你陪我回公司。”微涼伸出胳膊,環住她削瘦的肩膀。
“我會陪你。”暗曉認真的目光中透露着堅決。
微涼笑笑,爲她拂開滑落到眼睛旁的劉海兒。
暗曉握住微涼的手,手指相織在一起,緊緊地扣着。
她喜歡牽手的姿勢,這種親密是一種特殊感情交流。指指連心,心心相扣。她一直堅信,當她和他的手掌扣在一起的時候,她和他的心也是扣在一起的。
所以,那麼小的時候,她就迷戀上和微涼牽手的感覺。
就像是,相執一生的守候。
“微涼,老師說好朋友要手牽手哦。”五歲的暗曉伸出沾滿奶油的小手,去扯微涼的袖子。
微涼嫌惡地皺着眉頭,躲開了。
“爲什麼別的小朋友是手拉手回家,我們不是?”暗曉執着的向前跨一步,再去拉微涼的手。微涼閃開。
暗曉只拉住微涼衣角。白淨的衣角,瞬間沾滿了花花碌碌的奶油。
於是在趁微涼望着自己衣角走神的片刻,暗曉抓住微涼的手,微擡着下巴,驕傲地說:“抓到嘍。”
微涼依然記得,暗曉那時逆着陽光笑的神態,大片的陽光遺落在她的身後,爲她鋪設成背景。她的眉宇之間盡是得意,眼睛流光溢彩地一眨,滿世界的閃爍彷彿是從她的眼睛中噴射的。風從她身後吹來,她柔順的長髮掃過他的臉,有些癢。
抓住了!
這一抓,就是這麼多年。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會吧?會的。
暗曉手上的奶油沾在了他的掌心,黏黏的,兩隻稚嫩的小手緊緊地扣在一起。
“微涼的手好冷,以後我會把它握得暖暖的。”暗曉信誓旦旦地仰着素淨的小臉,稚氣中透露出認真。
微涼不理她,任由她拉着……
最終,時光,被她(他)們甩在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