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天策府,也就是新建的芙蓉別苑,坐落於成都城東,佔地百畝,方圓數裡之內俱是天策府的範圍。佔據了整整一條街道。
整座別苑廣植芙蓉,不過眼下還不是芙蓉花期,所以芙蓉花並未盛開,開着的都是正當時的夏花。
成都的芙蓉園雖是爲李瑁所建,但畢竟是民間工藝,論起恢弘自然比不得長安的皇家園林,也不如入苑坊的王府,但卻別有一番蜀中韻味,精緻典雅。比起劍南節度使不知寬敞舒適了多少倍。
正是夏日午後,李瑁正躺在樹蔭迴廊下的胡牀上納涼,身後兩個婢女在給他扇着風,他自己則拿着詔書正看得津津有味。
這封詔書正是自長安而來,冊封新出生的次子李儀的詔書。
李儀是李瑁次子,李隆基的皇孫,按慣例當在其加冠後封爲郡王,之藩外地。但因爲李瑁的緣故,李隆基待李儀也不同於尋常的皇孫,雖未如李儴般直接給李儀冊封郡王,但也先行將他冊封了國公,只是這爵位卻着實叫李瑁深思。
李儀的爵號不是別的,正是李瑁過去的王號“壽”。壽國公,封於淮南壽縣,食邑三百戶。
李瑁看着這個封號,無奈地搖了搖頭。
薑還是老的辣,李隆基果然了得,光憑着一道冊封聖旨,就讓李瑁陷入了兩難。
普天之下如此多的封號,李隆基別的不封,偏偏封一個壽字,若說是無意的,李瑁決計不會相信。
一個封號,傳遞出一種李儀子承父業的意思,給韋家希望,挑撥天策府內楊家和韋家勢力的內鬥,爲了不讓李瑁閒着,李隆基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不過好在李瑁早有安排,穩住了楊玉環和韋清兒的心思,不然家宅不寧,他可就有的頭疼了。
“蹬蹬蹬。”
一串兒腳步聲在在迴廊中響起,南霽雲走了進來。
“殿下,門外有一人拿着皇后娘娘的信物求見。”南霽雲躬身道。
“皇后娘娘派來的人?讓他進來。”李瑁雖然不知楊玉瑤好端端地找他何事,但李瑁還是將來人傳了進來。
跟隨南霽雲入內的是一名樣貌白淨的中年男子,男子走到李瑁地身前,行了一個標準的宮禮,拜道:“小人奉皇后娘娘之命,特來拜見殿下。”
李瑁擡頭望了一眼,見這男子眼生的很,想必是楊玉瑤悄悄培植的心腹,於是問道:“閣下眼生地很,本王倒是未曾見過。”
這男子躬身道:“小人是仙居殿的宮人葉玄。”
李瑁聽他這麼說,這才明白了過來,難怪這男子面白無鬚,長相陰柔,原來他竟是宮中的太監。
李瑁瞥了他一眼,笑道:“現在這是怎麼了,娘娘主持後宮,連太監都可以隨意出宮了嗎?”
葉玄聽李瑁這麼說,臉上頓了頓,過了一會兒才恭敬地回道:“小人是奉皇后之命外出公幹。”
李瑁劍眉一挑,問道:“皇后娘娘遣你千里前來所爲何事?本王忙得很,可沒什麼閒工夫聽什麼家書。”
李瑁的樣子明顯是一副納涼的模樣,哪像是一副要事在身的樣子?
葉玄雖然看得出來,但也不敢說破。
葉玄能被楊玉瑤派來送信,自然不會是愚鈍之人,葉玄笑了笑回道:“殿下乃朝中要臣,娘娘要尋殿下自然也是爲國事。”
李瑁看了他一眼道:“怎麼?太監現在也可以商談國事了嗎?”
李瑁的話咄咄逼人,一副和楊玉瑤不對付的模樣,但無奈葉玄有要務在身,又有求於人,只得佯裝無事,繼續道:“殿下乃國之柱石,位高權重,小人哪敢和殿下商談國事,小人說穿了只是個跑腿傳話的罷了。”
李瑁道:“那你倒是說說看,皇后娘娘讓你來傳什麼話了。”
葉玄回道:“小人此來是奉娘娘之命,邀請殿下一同彈劾太子的。”
“彈劾太子?”
李瑁眉頭微蹙,不解地問道:“據本王所知,太子近來行事低調,深入簡出,就連朝政都甚少涉及,他何處做的不妥,竟叫娘娘抓住了把柄?”
葉玄笑道:“殿下近來忙於劍南軍務,興許對朝政不太瞭解。太子次妃張良娣藉助太子名頭,爲其弟安排官職,收受下面人的賄賂,已經被御史臺所知。娘娘自知能力有限,太子又樹大根深,貿然彈劾恐怕難以奏效,所以娘娘想邀殿下一同上書,參倒太子。”
李瑁聽了葉玄的話,不禁笑道:“要本王幫皇后娘娘參太子,當真可笑,難道皇后忘了本王是爲何來了這劍南嗎?本王去歲離京,可都是皇后和楊國忠所賜。”
葉玄見李瑁一副不悅的樣子,臉上倒也沒有露出慌張之色,反倒平淡道:“殿下和太子素有過結,娘娘和太子也從來不合,既然殿下和娘娘都想對付太子,何不聯起手來,一同將太子拉下來,倒是這太子之位誰來坐,還不就在娘娘和殿下掌握之中嗎?”
不得不說,這葉玄能被楊玉瑤從無數宮人中引爲心腹,派來和李瑁商談,的確與尋常太監不同,頗有幾分定力和見識。
李瑁雖然明知葉玄說的話都一派胡言,但無意的心裡還是有些激動,拉下李亨,李瑁自然有機會登上儲君之位,但眼下的儲君之位真的就這麼好嗎?楊玉瑤會讓他如願嗎?
如今楊家掌控朝堂和內廷,在朝堂上幾乎說一不二,朝堂半數的官員都是楊黨,在這種情況下李瑁想要和楊玉瑤爭奪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李瑁也不會那麼輕易地就被葉玄說動。
李瑁搖了搖頭道:“本王也很想幫皇后這個忙,無奈本王人微言輕,恐怕力有不逮啊。”
李瑁堂堂靖王,天策上將,天下武臣之首,又身兼劍南節度使,門下章仇兼瓊、李光弼。馬璘等人又俱是當朝重臣,若說李瑁還是人微言輕,這天下還有誰能說的上話?
葉玄見李瑁遲遲不肯鬆口,只能拿出了楊玉瑤交代給他的東西。
葉玄從懷中取出一個錦囊,交到了李瑁地手中道:“殿下,這是娘娘命小人親手交給殿下之物,還望殿下一觀。”
李瑁不知葉玄所拿何物,好奇地接了過來,打開一眼,便一下子明白了過來,原來這裡面放的竟是當初李瑁提詩的半片肚兜。
楊玉瑤這是何意?警示,威脅,抑或說情誼?不管如何,李瑁都的要小心謹慎地對待此物了,畢竟這個東西關係他的名望和性命。
“來人,立刻傳長源來書房見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