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便是你說的入口?”李九站在牆角,有些錯愕的望着司馬蘇鳳。
“是啊!”蘇鳳繼續揚眉,“這還是我和你家老八一同挖的,親手挖的!”
望着眼前被雜草覆蓋的通道,李九滿腦子狗洞狗洞狗洞奔騰而過,司馬蘇鳳不是說,與小八往來百鳥與舞河那幾年,十分愜意瀟灑嗎?這……
“黑耀石堅不可摧,刀斧無用,我們可是好不容易尋得這一方地基低矮之處,才從地下挖出一條通道來。”司馬蘇鳳臉色雖是慘白,聲音卻是驕傲萬分。
“這算什麼通道……”李九撇嘴,摸了一把抽空洗的頭髮,心中無奈,難怪當年風流倜儻的司馬蘇鳳,軍中待了這般久之後,便沒怎麼瞧見過本來顏色了。
“馬怎麼辦?”拍了拍不耐的馬兒,李九輕輕安撫,白了一眼司馬蘇鳳,“人能過去,馬怎麼過去?”
“這便是我不肯你帶那烏黑踏雪的原因啊。”司馬蘇鳳看白癡一般看李九,指了指不遠處的茶棚,“喏,那兒有馬廄,寄放便可,一日一個銅錢,每日包兩餐草料,三日洗刷一次,加一個銅錢。”
本是以爲霞兒太過惹眼纔不讓帶出來的,原來不止這般原因,竟是還要寄養……李九有些無奈,牽着馬兒朝馬廄走去。
待二人將馬匹安排妥當,一人又吞了一大碗清湯熱面,方隱匿林後,重新扒開這地上的狗洞,哦不,地上的通道。
“我先過去,你過來的時候帶着草團,記得堵住。”司馬蘇鳳十分滿意自己的作品,撅着屁股鑽了出去。
“……”李九實在無法想象自己的黑臉煞神小八哥也會這般撅腚爬地,一面不可置信,一面有樣學樣的跟着往外爬。
“這……是什麼地方?”擡起半張臉,李九臉上有些錯愕。
眼前是一片雜亂的窩棚,腥臭氣味撲鼻而來,李九費力的撫開一頭雜草探出頭去,正欲出聲,便被阻了臉,巨大的力量懟過來,生生有把人逼回洞裡去。
“……”還未吐出口的雜草一時間又被塞回了口中,李九隻覺胸口發悶,眼前發黑,雲裡霧裡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你退回來幹什麼?”被撞得眼冒金星的腦子半日後才恢復清明,李九努力的眯了眯眼睛,終於能看清眼前的事物,將自己的手蹭到泥中的,竟是這司馬蘇鳳的腳!帶着心中不好的預感擡起頭,果不其然,眼前不是那個大屁股還是什麼!
“……噓!小聲點!外頭有人!”司馬蘇鳳艱難的扭過頭,一張臉憋得幾分扭曲,幾分嫌棄的朝李九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另一隻手舉着一把稻草。
“……”望着近在咫尺的司馬蘇鳳,過小而接近於封閉的空間,令這傻兒的女兒心思一刻間覺醒過來,李九不再說話,也再無抱怨,有些沉默的垂了頭,一張臉不受控制的燒得通紅。
前頭的司馬蘇鳳偷偷摸摸的露出半個腦袋,瞧見院中無人了,趕忙催
促李九,卻見這呆子低着頭髮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半日沒有迴音。
“喂!走了!發什麼呆!腦子被擠了嗎!”蘇鳳着急,又朝後退了兩步,毫不猶豫的一腳踹在李九腦門上。
“……”猛然捱了一記的李九條件反射的擡起頭,有些茫然的看着施暴者,待看清楚迎着臉門又要踢過來的鞋靴,才剎那間反應過來,不禁單臂成牆,將將擋住了臉面的第二次遭殃。
“你有病嗎?爲何踹我!”壓低的聲音,粗暴的話語,頃刻間將泥洞中的曖昧氣息一掃而光,唯留憤怒與殺氣。
“趕緊的!沒人了,我當你爬個洞爬聾了!”司馬蘇鳳已經出了洞口,趴在地上招呼李九,一面警覺四周的聲音。
“你說說,同是兩兄弟,怎麼差別就那般大?”看着半個身子出了洞的李九,司馬蘇鳳蹲到一旁,伸手過去,想要幫忙。
“什麼差別。”李九已經完全回過神,此刻一張臉散發着寒意,視若無睹的避開司馬蘇鳳的手,一鼓作氣從洞口中爬了出來。
“功夫就是不一樣啊,”司馬蘇鳳完全沒有察覺身邊之人散發的危險訊息,碎碎叨叨,“小八動作那般快捷敏銳,我們兩個多麼默契,你說你爲何就沒學到一丁半點呢?”一面說着,一面半蹲在地,背對李九,觀察眼前的動靜。
“你也拿屁股懟過我八哥的臉麼,”陰測測的聲音從身後悠悠傳來,伴隨着陣陣寒意,令人心中莫名打顫。司馬蘇鳳似乎感知到了什麼,有些後知後覺的慢慢回頭,卻又是聽到耳邊一聲陰冷的聲音,“你也用腳踹過我八哥的頭麼……”
“我……”眼前院中確定沒人了,司馬蘇鳳將精力收回,腦中盤旋着適才耳邊的兩句話,忽然心中警鈴大作,急急的蹬地發力,想要起身離開。
然而一切已晚,這個佳色男子已然被寒意籠罩,李九一腳踹在眼前半蹲半起的男子後臀上,呸呸的啐着口中的泥沙與碎草,聲音裹着狠意,滿腔怒火一腳散去。
撲哧……半蹲着的司馬蘇鳳沒來得及跑開,正正捱了一腳,李九使出的全身力氣屁股捱了個結實,整個人穩不住重心,一頭栽倒在地上。
“原來……這裡是馬廄啊。”適才探出半個頭沒看清楚,此刻站直身子,藉着垂下的幾分光微弱晨光,將眼前的院落看了個清明。
“……”解了氣,鬆了氣力,李九伸伸肩膀,擰擰渾身的酸澀,渾身說不出的舒坦。抹了把臉,一面拍打着灰塵,一面四處打量,側眼便瞧見一側一拍吃食的紅鬃馬,瞪大眼正好奇的盯着兩個闖入者。
李九忽而纔來了興致,猛拍着趴在地上的司馬蘇鳳。
“誒!司馬小子,我們可以順兩匹馬走,如此便有坐騎了不是?”手中使勁的力氣大了兩分,劈啪作響,怎麼這人沒反應?李九奇怪,低下頭,眼神一如旁邊咀嚼草料的馬匹,好奇而單純。
“……呸呸呸!”司馬蘇
鳳從草泥污穢中擡起頭,壓制着聲音,大口吐出口中的雜碎,剛要起身,又被李九幾下力掌拍打在地,一口悶氣堵在胸腔,心中無力。
“你怎麼了?沒事吧?可需要我來扶你?”李九蹲在一旁,微微側頭,眼中滿是狡黠與笑意,一張臉硬生生的擠出關切,眨巴着眼睛看蘇鳳。
“……”自己便不該惹這姓李的小子,他怎麼就忘記了,九小子是跟着老大一同長大的,老大那般陰險的壞心思,便是連敦厚的小八都學了個全,這本就不是純良的李九如何會不更勝一籌?司馬蘇鳳警覺而防備的盯着李九,不知是怒意還是惱羞,亦或是沾染了地上的污穢,如玉般美豔的男子此刻早已沒了絕色,一雙眼赤紅,咬緊嘴脣看着一旁暗笑的李九,哭笑不得。
“你快起來罷,莫再鬧了,似乎是來人了。”看着不願意起身的蘇鳳,李九面上笑着,心中一點點有些發虛,得讓這司馬小子消消氣才行,畢竟自己還是打不過他的。
“走罷,上樑,走房檐,過院落,速速離開。”司馬蘇鳳垂了眼,嘆口氣從地上一個挺身彈了起來,呸呸兩口吐去碎石,一身碎草都未拂去,神色莫名的看了一眼李九,翻身上了屋樑。
“誒?”李九本是朝後退了幾步,警覺這蘇鳳的動作,未曾想這人倒是沒有再發作,三兩下從牆頭離去,眨眼間便沒了身影。
“等等我……”李九嘟囔,掃視了一眼身後,晨曦之中,依舊只有一排馬。
得趁沒人趕緊離開了,李九恢復了正色,轉過頭,腿腳使力,也竄上了牆頭。
“這邊……”低低的聲音從一側傳來,李九望過去,便見着了一旁大屋上貓腰蹲地的司馬蘇鳳。
看到李九擺手迴應,蘇鳳轉過身子,微微起身,動作迅捷而靈敏,一如鬼魅,迅速消失在晨光之中。
前人探路,後人尾隨,李九戰戰兢兢的走在單薄的屋檐之上,此刻才發覺這司馬蘇鳳的輕功着實不是一般水平。原來身邊的人,個個都是一身絕技,深藏不露。
“從這兒便出去了麼?”,跟着司馬蘇鳳越過幾座牆院,兩人停在一面低矮的牆頭之上,李九小心的扒拉這牆頭的雜草,探頭朝外望去,是一條無人的小巷,屋檐遮蔽,幾分昏暗。
“……”司馬蘇鳳沉吟點頭,低着腦袋不出聲。
“怎麼了?有問題嗎?”李九有些奇怪,瞧着蘇鳳認真的模樣,又不似有假,不禁有些擔憂,“是路不對還是有人發現了我們?”
“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這裡了,”蘇鳳低着頭,忽然出聲,一把聲音嚴肅而低沉。
“那爲何不走?”司馬蘇鳳很少這般正色,一般這種表情這種聲音,似乎都有很嚴重的事情,李九心中泛起不安。
“李九,你看看屋檐下頭,是不是有一個棕紅色的木桶,裡頭乘了半桶水,應是年月久了有些碧綠之色。”蘇鳳擡眼,皺眉看着司馬蘇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