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彭發冷笑:“你夠陰狠,以前還未看出來,不過這事做得確是周密,但你可聽過一句話,所謂百密一疏……”
話到一半,彭發就停了,拿眼似笑非笑的看着龐放。
龐放當即會意,道:“這事彭師兄完全不知情,今日我也從未和彭師兄提起過。”
彭發不置可否,顧左右而言他:“龐放,咱們許久未切磋過了,今日就切磋一二,如何?”
龐放一聽,頓時大喜,忙用力點頭:“多謝彭師兄指點。”
龐放排名四十左右,彭發無論修爲還是武技都遠勝過他。滅獸營教習都是武者,授課時,也偶有和弟子切磋的機會,但畢竟相差太大,龐放領悟的並不多。
因此,對於他這個排名的弟子,最好的,領悟武技細節的機會,便是和排位前十甚至是前五的弟子較量。
這些弟子同爲先天武徒,或是準武者,雖然有些差距,但畢竟都是武徒階段,比試起來,弱的一方自能學到不少。
龐放平日想找前十的挑戰,都沒人搭理他,如今彭發主動要和他切磋,龐放知道,這是在謝他暗中想法子除掉謝青雲之事,自然是痛快得很。
…………
噗嗤!
一道血光凌空飛濺,謝青雲又一次躍上了古木。看着樹下三丈外堆滿的象蛙屍身,嗅着各種蛙腐的氣味,心中想着,這幫象蛙也足夠愚蠢。一批又一批的先僕後繼,來送死。也不去想想爲何會死,那藥粉的氣味。還真是夠強勁,這劉豐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
盤算過這些,又極目遠眺,六識徹底散開,但見附近象蛙正大量的涌了過來,而那可能存在的首領卻仍舊不見蹤影。
不見也好,他未必要擒住那蛙首,只需將這些象蛙羣引來,令司寇他們脫離危險也就行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想法子脫離象蛙的包圍。
此刻的謝青雲雖沒有被象蛙發現,但要離開這密密麻麻越收越攏的象蛙羣,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即便潛行而出,卻仍少不了一番正面碰撞。這等數量,帶給他的麻煩,便是怕氣力耗盡,殺不出去。
…………
一個時辰後。
兩名營衛急匆匆的從不同方向迎面而來。幾乎同時,張口問向對方:“找到乘舟沒有?”
跟着又同時黯然搖頭,隨後擦肩而過,各自換了方向。極速而行。
百丈之外,六字營衆人也在焦急的尋找,半個時辰之前。他們已經徹底離開了象蛙羣,又過了一刻鐘。找到了最近的兩位營衛,報上了情況。
隨即營衛們用煙記等滅獸營專有的傳訊方式。把情況告之了左近的其他六位營衛。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一共八名營衛加六字營衆人,一齊回到象蛙羣出沒的地方,可糟糕的是,所有象蛙都不見了,乘舟也不見了,只在一處深坑,發現了近百頭象蛙的屍身。
那些屍身最下方,沾染藥粉的武袍被挖了出來,可已經被血水染紅,再沒有藥粉的痕跡。
見到此等情景,每個人都很着急,當即散開四面搜索,而六字營衆人則被要求集中一處去找,畢竟都是武徒,若是落單了,在遇見諸如象蛙羣這般的獸羣,找不到乘舟,怕又惹來新的麻煩。
“早說了,咱們不該走的。”姜秀有些惱怒,俏臉暈紅。
她這麼一說,其他幾人都有些尷尬,卻也同樣着急,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司寇看了眼燕興,這胖子會意,立馬道:“師妹不用心急,師弟定然不會有事,說不得現在貓在什麼犄角旮旯裡,獵到果鯢,正吃着美食呢。”
“就是,當初總考第二關時,我就見乘舟師弟一個人坐在營帳中,悠然吃酒,這小子機靈的很,怎麼會出事。”子車行聽見美食,就想起當初,也跟着嚷嚷道。
“師妹,那象蛙羣莫名消失,本就很奇怪了,多半是師弟想的什麼法子,把它們都給引開了。”司寇認真道。
“嗯……”姜秀心知自己太急,見大家都這般說,也就不好意思起來,“對不住了,咱們現在快些去尋,怎麼着也不能讓乘舟這小混蛋,一個人吃了獨食。”
這般一說,氣氛復又輕鬆起來,六字營衆人再次上路,邊走邊找。
又過了兩刻鐘,八名營衛相互約見在最先發現象蛙屍羣的深坑處。
“要不要上報,這樣下去,怕是乘舟已經隕落了。”一名營衛擔憂道。
“這麼大範圍的搜尋,雖然生不見人,可也死沒見屍。”另一名穿着像是營隊的首領應道:“象蛙雖然喜歡攻擊人,但不愛吃人,撕裂了就仍在一邊,若是乘舟出了事,總要有個屍體,咱們再尋半個時辰,若還找不到,再上報不遲。”
營隊有了決斷,其他七人自也同意,當下又分八個方向再度去尋。
…………
“怎麼還沒有消息傳出?”劉豐一邊心不在焉的配合隊友獵獸,心中一邊暗想,“六字營那幫人真這般命大麼?”
噗!
葉文一劍結果了一頭巖甲熊,湊了過來:“劉豐,想什麼呢?”
“沒,沒想什麼?”
“是不是想着六字營怎麼還沒完蛋?”葉文冷笑:“我和你一般,恨不得那幫人全部葬身蛙口。”
他話音才落,就忽然愣住了,目光直直的看着劉豐身後,幾十丈開外,正快速行來的六字營衆人。
“休要胡言,咱們對此事毫不知情,隊長不是說過了麼。”劉豐假惺惺正應着,發現葉文呆在那裡,忙也跟着回頭去瞧。這一瞧,也跟葉文一般愣在當場。六字營衆弟子不只是活得好好的,還一個個怒目着向他們衝了過來。
這一看。劉豐下意識的就要轉身跑開,畢竟心虧,不過才跑半步,就反應過來,對方可沒有任何證據,而且自己還有十字營同袍撐腰,未必就怕了他們,當即就又轉過身來。
“劉豐,跑了怎麼又回頭?!”燕興怒喝一聲:“若是乘舟師弟回不來。便要你賠命!”
一見到劉豐他們,六字營衆人的眼睛全都紅了,雖說一路尋找乘舟,一路上相互說笑,可誰都明白,時間拖得越久,乘舟遇到危險的機會就越大,每個人的心都越發着急,可面上卻強自忍着。沒有人表現出來。
如今看見劉豐,再也忍不住,連隊長司寇也怒斥一句:“劉豐,今天這事。你得有個交代。”
一聽聞乘舟不在,葉文和劉豐才仔細一瞧,發現果然六字營只剩下五人。他們最恨的自然是那乘舟,只要乘舟死了。其他人還活着,也沒什麼。於是當即忍不住要笑。
如此,更惹得子車行暴怒,上前一拳就要打下,卻被葉文輕巧的躲開,他也不還手,只冷笑道:“怎麼,要行兇麼,滅獸營的規矩,弟子可不能互相殘殺,想和我打,可以挑戰,我定然接受。”
“放屁!”姜秀本就脾氣火爆,能忍到此時,已屬難能。
“挑你孃的蛋!”如羅雲這般也受不得葉文這等奚落,兩隻短棍,瞬即握在了手中,準備開打。
“吼什麼吼,司寇,你們六字營獵獸厲害也就罷了,還來找茬麼?”楊恆正在處理荒獸屍身,老遠聽見,三兩步縱躍過來,擋在劉豐身前。
他早就懷疑劉豐出去屙尿,就這麼巧看到六字營被象蛙圍住,說不得有什麼貓膩。
如今見六字營氣勢洶洶,更肯定了心中所想。
不過他既然先前含糊過去,此刻便打算繼續如此,否則若是劉豐被查,說不得會扯上他知情不言,包庇同袍的事,這在滅獸營中可是一項大罪。
“楊恆,原以爲你和這事無關,現在看來你竟也參與其中。”司寇冷然取下背上的弓,張弓搭箭,指向劉豐,道:“我今日便要了他的命,你又能如何?!”
司寇這般做,反倒出乎六字營其他幾人的意料,不由看了他一眼,見他神色間並未有衝動,便放了心,跟着一起拉開架勢,兵刃上手。
自然,十字營的衆人也不會吃虧,一羣人同樣擺好架勢,劍拔弩張。
司寇平日雖冷靜,但身爲隊長,面對此等情境,先不說是否能打得起來,氣勢上卻絕不能弱了。何況乘舟師弟爲了大夥,生死未卜,若是真出了事,真要殺掉劉豐償命,司寇也絕不會含糊。
“做什麼,做什麼!”正當搏殺一觸即發之時,卻有兩名巡邏營衛路過,老遠看見,當即怒聲高喝:“放下兵刃,兩隊離開五丈,否則當場格殺!”
這話並非嚇唬人,滅獸營弟子以命相搏,若不聽勸,營衛有權先斬後奏,以此嚴懲,來扼殺弟子間的殘殺。
營衛這一聲吼,無論是十字營還是六字營,都聽了命令,向後推開,各自收起兵刃,不過卻都相互瞪視。
“營衛大人,十字營的劉豐在我武袍上噴射了藥粉……”子車行忍不住,要把實情說出來。
卻被司寇一個眼神給制止了,當初和最先遇見的兩名營衛求救,救那乘舟的時候,姜秀曾經說過一次,卻因爲沒有證據,反而被營衛呵斥。
司寇很清楚,要想在這件事上扳倒十字營,根本不可能,與其囉嗦,不如事後在想其他法子,對付劉豐這等惡人。
果然,儘管子車行住了口,那說出的一半還是被營衛聽過之後,呵斥與他,警告他沒有證據,不得污衊其他弟子,至於象蛙羣襲之事,自會調查。
說過話,兩名營衛又問了乘舟消失的方向,也加入了尋找之列,不在去管六字營和十字營之間的問題。
營衛很清楚,方纔制止過後,這兩隊的人除非都不要命了,纔會真的廝殺起來。
待營衛一走,劉豐冷笑道:“你們六字營的人莫要太過囂張。莫要污衊於我,我們十字營也不是好欺辱的。”
“閉嘴!”楊恆並不想打。見劉豐還在不依不饒,忍不住喊了一聲。轉而對司寇道:“這事就這麼算了,你們丟了乘舟師弟,自然心切,我能諒解。若還有下次,我們十字營也不是好欺負的。”
這話聽起來冠冕堂皇,可聽者卻愈發怒火沖天,楊恆之語說的好似他們受了委屈,又大氣的不計較一般,簡直顛倒黑白。
一時間。連燕興都被氣得噎住,不知道怎生言語。
“算你個屁,殺人就要償命,人沒死,便償巴掌!”便在此時,三丈之外灌木叢中,一人忽然躍起,隨着他的聲音傳來,人也到了楊恆的身前。啪的就是一下。
下一個呼吸,到了葉文的身前,啪啪來了兩下。最後那身影再轉到劉豐的身前,啪啪啪啪。一下扇了他四個巴掌,直接打掉了劉豐的牙,混着血噴了出來。
楊恆被這般迅捷的打了一巴掌。臉雖然沒有腫起來,卻也有一道紅印。當即氣勁上涌,消了印記。可那張氣壞了的臉,依然漲的通紅。
看見乘舟忽然出現,六字營的人也都愣住了。
愣了一會,燕興第一個反應過來,哈哈大笑着拍着他的肩膀,道:“乘舟,你沒事?!”
“太好了,沒事就好!”子車行的巨掌也拍了上來。
其餘幾人也都圍了過來,個個滿面笑容,謝青雲嘿嘿一樂,道:“一會再說,有大好事。”
跟着轉而對着還在發愣的十字營衆人,道:“怎麼,不服麼。楊恆師兄,我知道此事你沒參與,不過你卻護着劉豐,這一巴掌捱得不冤。”
楊恆丟盡了顏面,卻沒敢輕舉妄動,謝青雲那極速的一巴掌,他根本看不清對方的身影,這讓他完全摸不透謝青雲的本事到底有多強,和他一般,其餘幾個沒挨巴掌的十字營弟子也是如此,都沒敢上前。
謝青雲不理會怒瞪雙眸的楊恆,轉而看向葉文:“估摸着你也沒參與此事,不過你幸災樂禍來着,打你兩巴掌也不冤。”
最後又戲謔的瞧着都已經說不出話來的劉豐道:“我是沒有證據,不知道是誰指使你吹那藥粉到子車師兄的武袍上,但我知道吹的人一定是你。”
說着話,謝青雲轉而冷然:“這次只打你四個巴掌,不是我原諒了你,是暫時沒有機會殺你。”
說到此處,謝青雲上前拍了拍劉豐的肩膀:“從現在起,你便是我的死敵了,在滅獸營找不到機會殺你,出了滅獸營也要殺你,我的本事你見識到了,若沒有營衛管束,若不是怕觸了滅獸營的規矩,剛纔你已經死了。”
話一說完,很明顯的,劉豐竟然嚇得打了一個哆嗦,從參加總考起,他當謝青雲可以任由他捏扁、搓圓了開始,到如今,被謝青雲嚇成這般,劉豐是怎麼也想不到的。
“你,乘舟!”楊恆恨恨道:“你到底什麼境界?”
“你想知道麼,等你趕上我再說。”謝青雲丟下一句話,轉身笑道:“師兄、師姐,咱們走了。”
說過,當先一人,邁步向東面離去。
六字營衆人自然痛快之極,這一下狠揍了十字營的三人,一股鬱氣完全發了出來,加上乘舟師弟一點事都沒有,還如戰神一般,忽然出現,任誰都欣喜不已。
“乘舟你竟能偷襲楊恆?怎麼做到的?!”
“你怎麼脫險的,爲什麼象蛙羣都不見了?”
“你剛纔說有大好處,什麼大好處?
一連幾個問題拋來,小少年也不掩飾得意,道:“怎麼偷襲楊恆的,自然是身法快過他咯。”
謝青雲身法已經過了準武者,這是大夥都知道的事情,可方纔那身法,快得根本看不清,見他這般回答,衆人皆是恭喜乘舟師弟身法又進。
其實,謝青雲方纔一躍而出,用的不是準武者身法,而是影級低階的身法,自然他口中含住了一枚淬骨丹,剛一施展的同時,丹藥就已入腹,剛好方纔殺戮象蛙時,染了許多血,因此施展兩重身法時,體魄承受不住,而滲出的血完全被遮住了。
施展過一次之後,他的氣力已經耗了大半,否則何止打劉豐四個巴掌,這等惡人不只是要殺他,連六字營都想一起殺掉,如此歹毒心腸,謝青雲怎能不怒,方纔說要殺掉劉豐之語,也不是虛言。
至於冒險施展影級低階身法,是謝青雲早已經盤算好的,其實在六字營和十字營劍拔弩張的時候,他已經到了,不過沒有人發覺到他的存在,曾經的大教習不行,那兩名境界只有一變武師的營衛也不行。
剛開始,他真怕兩營動手,雖然他的本事能夠單打獨鬥勝過楊恆,但謝青雲不想暴露自己三重勁力,只好潛伏一旁,準備伺機而出,兩重勁力,只要時機掌控得好,也能夠幫助六字營抵擋十字營弟子。
隨後見到營衛來,那一番說辭早在他意料之中,雖然能夠理解營衛的處理方式,沒有證據的確應該這般,可小少年的性子中,有股子跟着狐妖師孃時,染的小邪戾,於是便不現身,也不告之兩營衛他已經脫險,想着便讓那兩營衛多找找他也好,誰讓他們的說辭,助長惡人了呢。
此處不過是獸伢領地,獸卒極少,營衛一變武師修爲,怎麼找他,也不會有危險。
說過身法,卻不再提那象蛙羣的消失和大好處,只領着衆人一路向東,說了一句:“到了就知道是什麼好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