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陳昇的話,童德只覺着有些不妙,不由得猛皺眉頭,又用力咬了咬牙,從相助裴家做這事起,他就擔心這些人要卸磨殺驢,現在事情完成了,陳昇對他竟是這等態度,這讓他心中狠狠的咒罵了幾句,面上卻不得不擺出笑容,道:“陳兄爽快,小人也就不囉嗦了,這張家的產業何日纔可以謀奪?小人倒是不急,但總要提上日程纔是,現下小人一直不清楚裴家的計劃,那般乾等着,實在難受,張家兒子死了,那張重整日發瘋訓斥小人,小人日子也很難過。
“你是想懷疑裴家說話不算話咯?”陳昇冷冷的看着童德,語調不徐不疾,卻透露着一股凌厲的威勢,陳昇當然知道裴元的計劃,從來就沒有想幫這童德謀奪什麼張重的家產,即便要幫忙,也會等到白龍鎮整個事情結束之後,當初陳昇問過裴元,若這童德催得急了,如何是好,裴元只道他不介意讓張重和童德一齊去死,順帶也可以栽贓那童德和白逵是同夥,都和獸武者有關聯,只是這事實施起來,自要知會那郡守陳顯一聲,否則只憑借夏陽一人來幫着辦事,怕是不夠。
“不,不,不……”童德不是武者,被陳昇這麼一看,頓時嚇得冷汗直流,連連擺首,道:“不是,不是,陳兄誤會小人了,誤會了。”
“那還不快滾?”陳昇呵斥一聲,再不去看他。童德戰戰兢兢拱手告辭,跟着轉身就出了客棧房門,一路下去,回到了街道上,口中兀自喃喃咒罵:“這該死的裴家,惹急了我,便真個把所有的事情都捅給隱狼司……”
“自言自語說什麼呢?”童德話音才落,就忽然聽見耳邊再次傳來陳昇的聲音,嚇得他渾身一個激靈,但見那陳昇不知怎麼竟然突兀的出現在自己身側。不過瞬間他就明白,陳昇是武者,想要直接從那三樓窗戶躍下是輕而易舉,陳昇速度極快。出來之後,自能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他的身邊。童德沒有把握陳昇是否聽到了自己的言語,不過不管聽見沒聽見,他都不能承認,當下惶恐賠笑道:“隨口抱怨幾句。小人對裴家自是忠心耿耿,但近來被那張重罵得狠了,所以心中想着回去又要捱罵,就隨口罵了張重幾句,不想陳兄就在小人身側,都給聽了去。”
陳昇似笑非笑,就這麼陰沉的看着童德,看了幾個呼吸之後,伸手拍了拍童德的肩膀,再沒有說半句話。就這般揚長而去。童德見他一離開,頓時汗如雨下,兩股戰戰,只差沒尿褲子了,不過好在陳昇沒有多說什麼,想來沒能把自己的話全都聽了去,只是懷疑而已,應當沒什麼事。童德想明白了這一點,心下也稍稍安穩了一些,這便大步行走。口中自然不再敢多嘟囔半句,尋了個酒肆,打算吃酒壓驚,他對裴家自然是極爲恐懼的。現下看來張重的產業晚一些謀奪就晚一些了,若是得罪了裴家,莫要說產業,連腦袋怕也要搬了家。陳昇從裴家出來,本打算就在這客棧三樓等那夏陽,中間冒出了個童德。處理完此事之後,他又重新回了客棧的三樓,閉目調息,安心等待夏陽的消息,晚上那裴少要去牢裡折磨一番白逵,總要等這寧水郡第一捕頭夏陽的通知。方纔他跟下了樓,自是有意而爲,想要瞧瞧童德到底會去哪裡,被自己痛罵之後有什麼反應,那童德的話,他一字不差全都聽在了耳中,所以沒有揭穿,是怕童德真個被逼急了,當下就去隱狼司告狀,這光天化日之下,他又不好綁了童德,且就算能綁,此事他也不便擅做主張,那裴少雖然說過若是童德催急了,就要童德死,但沒說過用什麼法子來,若是自己直接捉了童德,破壞了裴少的計劃,那纔是不妙。所以陳昇打算等夏陽通知之後,他尋來裴元,去那牢獄折辱白逵夫婦之前,先將此事和裴元說了,一切都由裴元來定奪。很快時間到了傍晚,陳昇聽見走廊外有腳步聲,他修爲二變武師,比那夏陽高了一階,自能辨出夏陽的氣機,當下起身,順手開了房門,正好迎上夏陽舉手準備敲門,這便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姿勢道:“夏陽兄,來得挺早,請進。”對待夏陽,陳昇客氣得很,一是因爲夏陽的身份本就比童德高很多,若是想陰奉陽違,也比童德給裴家的傷害要大得多。二自是因爲此時正用着夏陽,總要比已經用完的童德重要許多。三就是他陳昇自己也打算結交這些府衙官門中人,今後無論是自己的私事,還是裴家的事,他也方便請夏陽來辦。夏陽身爲捕頭,在官場廝混多年,自然明白陳昇在裴元不在的時候對他客氣的因由,當下笑眯眯的拱手道:陳兄不用這般客氣,夏陽這來得已經夠晚了,不過好在不辱使命,已經安排好了一切,裴少用過晚膳過後,隨時都可以去那銅字號牢房。”
“銅字號?”陳昇聽後,一些奇怪,他記得白逵夫婦被關押在“土字牢獄中,這裡都是一些尚未定罪的嫌疑犯,那銅字牢房,卻是已經定罪的三大重罪之一的牢獄。怎麼會在哪裡。夏陽自然清楚陳昇爲何猶疑,當下就解釋道:“那土字牢獄沒有單獨的牢房,裴少進去許多人都會瞧見,即便此後禁止探訪白逵夫婦了,但其他罪犯總會有人探訪,若是識得裴少的,泄露出去,那還麻煩?就算這時候不泄露,這些嫌疑犯中也有罪責極輕使些錢就能出去的,或者是根本就抓錯了,不日就需要釋放的,他們見了裴少來這裡,又聽見那白逵夫婦被折辱拷打的聲音,傳了出去可對裴少不好。銅字號牢房,都有單獨牢獄,且每一間都瞧不見另一間任何狀況,裴少進去誰也不知,那拷打聲就算傳出來,也沒有人知道是什麼人被拷打,如此豈非甚好。”
聽過夏陽的話,陳昇認真點頭道:“夏捕頭不愧爲寧水郡第一捕頭,事事都想得如此周到,在下這便去尋了裴少。將此事告之於他,具體怎麼見面,怎麼進那銅字好牢房,還請夏捕頭安排。”
“半個時辰之後。我會將一輛馬車停在東大街四號的大柳樹旁,裴少和陳兄不來,那車便不會走,一直等到明日早上,這期間裴少隨時可以上車。上了之後,自有車伕過來駕車,直去銅字好牢房。”夏陽認真說道。
“好,夏捕頭果然精細。”陳昇再次稱讚了一句,這便向夏陽拱了拱時候,夏陽知道此時該離開了,當下拱手告辭,隨即轉身出了廂房。陳昇又坐了片刻,這便起身,去尋那裴元。從早上吃花酒到現在,也該差不多了。很快陳昇就到了寧水郡最知名的青樓附近,看了眼前門的龜公們拉客,跟着就繞到了青樓的後巷,以靈元涌入口上,微微收縮嘴脣,發出一聲尖銳的口哨,這聲音婉轉幽異,卻是他和裴少之間特有的暗號,自然這和裴家的暗號並無關係。否則這般城中吹響,若是有心人一直觀察裴家的事物,便很容易發現。這等口哨只是裴元臨機所想,此後和陳昇相互約好時間見面的時候。都是這般。這口哨聲自然透過了青樓的門牆,傳遍到了青樓的每一間廂房之內,吹過之後,陳昇當下就疾奔而去,免得這附近有更強的武者聽見,覺得心煩。來找麻煩。離開之後,果然有人叫罵,從那窗口探出腦袋,嚷着:“誰他孃的吹這等聲音出來,刺老子的耳朵。”不過這叫喊之人也只是一變武者,並沒有更強的人出來應聲。陳昇離開之後,又一次回了那客棧三樓的廂房,此地他早已經長期包下,平日都走後牆飛身而上,那裴元也是一般無二,這店家卻是隻知道有人包了,卻不知道包房之人何時來,何時走,有時候會見到有些不同的人上那包房,店家得了大好處也受過大威脅,自不會多嘴問一句,這間店在寧水郡城普普通通,難以引人注目,也是陳昇選擇這裡的原因。至於裴元,他絲毫不擔心這位少爺會吃花酒誤了事,他相信自己那口哨一響,裴元就聽見了,若是有應酬,也會找個不會讓人懷疑的理由脫身。果然一刻鐘不到的時間,裴元就從窗外飛身躍了進來,瞧見陳昇,當即笑道:“陳昇,怎樣,那夏陽安排好了嗎?”
“好了,隨時可以去,不過我瞧着天色大黑之後再去也是可以的。”陳昇認真說道。
“那爲何這般早的喊我出來?”裴元笑問了一句,不過不等陳昇回答,他又說道:“我和你相處這麼久時間,你可不是這樣的人,多半還有其他重要的事情要說給我聽,是否?”
陳昇也笑,點頭道:“少爺聰敏,在下正是有事要和少爺說。”說着話,不等裴元接話,就繼續道:“童德來了,要死要活的想要咱們幫着謀奪張重的產業,只說那張重喪子,成天罵他,他受不住了。”
“受不住便受不住,成天想着謀奪他人產業,這童德真是個險惡之人。”裴元冷笑一聲,他卻全然不在意是自己答應過童德,也是自己指使童德去殺了那張重的孩子張召的,而且那張召當初在三藝經院算是他的跟班,裴元卻絲毫不念這些。
陳昇聽了,也不去贊同,也不去反對,只是接着說道:“在下訓了這廝一通,怕逼急了,這廝亂來,就跟了下去,想不到正巧聽見這廝喃喃自語,說惹了他,他就去隱狼司把少爺你給告了,不過在下沒有打草驚蛇,聽過這些,就上了樓,本想直接捉了他捆住,想起少爺你說要有計劃讓他和張重一起死,順海還能栽贓到白逵夫婦的身上,我怕打亂了少爺的計劃,纔沒有任何行動,眼下一切都稟告給裴少你,由你定奪。”
裴元聽過之後,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道:“這童德,讓他多活一些時日,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反正今夜要去折辱白逵一頓,一切計劃都提前也沒什麼關係。”說到此處,看向陳昇道:“若是那童德今夜沒有回去,你便直接尋了他,我就不出面了,你再給他上回的魔蝶粉,讓他毒殺張重,只說咱們一切都安排好了,張重一死,所有的產業就都是他的。”
陳昇點頭:“少爺妙計。這童德見識過我們栽贓白家的手段,自然相信咱們有本事讓張重死後的財產進入他的腰包,我猜少爺是想連這童德也一併打入那獸武者行列,再來個屈打成招。讓他自認他和白逵夫婦是一夥的。”
“知我者非陳昇也。”裴元哈哈大笑,道:“正是如此,不過對付童德,我得知會那寧水郡守一聲,現在就去。出來之後,剛好差不多時間,去揍那白逵夫婦一頓,纔是今晚的重頭。”說過這話,又道:“你也抓緊時間,去尋了那童德,讓他明日之內務必毒殺張重,之後不用報案,直接來寧水郡,躲藏個十天半月。再回去,一切財產都會納入他的囊中。”
“行,在下這便去了,裴少告辭。”陳昇乾脆利落,當下轉身就從窗戶飛躍而下,離開了客棧。裴元稍等片刻,也是一般,從窗口離開,走上了正街,向着寧水郡府衙的方向。揚長而去。
一刻鐘後,東大街的一間客棧之內,陳昇穩穩的坐在一間廂房中,跟着就聽見走廊上有人哼着小曲。惦着步子晃晃悠悠的走了過來,一把推開了門,這人微微閉着眼睛,悠然自得的似是沒有發現屋內有人,返身將客棧的門關上,口中喃喃道:“孃的張重。讓老子跑來跑去,待我做了東家掌櫃,也叫你跑來跑去。”
“你做了東家掌櫃,他怕是就要死了。”陳昇忽然開口說話,直接把來人嚇得一個哆嗦,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好一會才反應過來,忙爬起神來,點頭哈腰道:“陳、陳兄,你怎麼來了,小人方纔吃晚飯去了,沒能來迎接,還請贖罪。”
“行了!”陳昇用力擺手道:“少來這一套,你不是要謀奪張家產業麼,原本少爺是打算一個月後再行事的,不過白逵那邊有了些變化,連帶着你這裡也索性一塊提前了,我方纔把你的事情和少爺提了提,他要你明天之內就行事。”
“行事?行事什麼?”聽見陳昇的上半段話,童德心中慢慢興奮起來,知道自己的好事要來了,可聽見後半句話,就有些糊塗了,忙出言問道。
“殺了張重,法子和對付張召一般無二。”說着話,從懷中取出一包藥粉遞給了童德道:“明日一早你就回衡首鎮,大約上午就能到,張重再如何訓罵你總要吃飯,最近他情緒不穩,肯定不會太過精細,你要下毒易如反掌,你不是很憎惡他麼,受不住了嗎,這便給你個機會殺了他,直截了當的痛快。”
“什麼……”童德再次嚇了一跳,忍不住向後退了一步,沒有去接那藥粉道:“殺人?”
“你又不是沒殺過,殺了他兒子,再殺他老子,正好湊一對。”陳昇不徐不疾的說着,眼睛不怒自威的看着童德道:“好了,不戲弄你了,殺人是真,不過殺了之後,少爺保證半個月不到,你就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了,不過這半個月時間你不能呆在那衡首鎮,給那張重服下毒藥,確認他死亡之後,就隨便尋個由頭,哪怕直接說來郡守府報案也行,便駕車來寧水郡,我會給你安排去處,躲藏個五到十天,一切事情做好之後,便接你出來。你放心,裴家的手段你見識過的,你可知道那白逵家竈臺旁怎麼會出現毒藥粉?這自然不能和你詳說,只要你明白,我們想謀奪張家產業送與你,不可能直接殺了他,就都是你的了,中間還有些詳盡的計劃,你只需要做到殺他那一步,之後躲藏在我給你安排的地方也就足夠了,其他的不用多問,就似當初我們也不會告訴你,那白逵家的廚房竈臺旁藏着毒藥粉一般,若是你提前知道,反而不好。”
“呃……”聽了陳昇的講述,童德心中沒有立即相信,卻是有些疑心的,他想着自己殺了人之後,又躲藏起來,怎麼有些畏罪潛逃的意思,不過又想,裴家陷害他又有何用,殺了張重同樣也沒有什麼用,裴家對付的是白龍鎮,依照自己的推測,下一步對付的是那老王頭和柳姨,和他都麼有什麼關係,應當不會設計又害死他,再說了,自己還有後手。若是死了,留下的那封信,自會被心腹取了,送交隱狼司衙門。陳昇見他猶豫不定。也沒有去擠兌他,免得說多了,他就算此刻答應,回去之後又遲疑,反而不妙。讓他想明白一切,自願去做,才能真正的把此事做好,當下就坐在那裡靜靜的等着,果然片刻之後,童德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毒藥粉包,塞回自己的懷中,跟着拱手道:“多謝陳兄幫忙把小人的意思告之裴少,也替我謝謝裴少一直都記得此事,小人之前太過着急。纔會對陳兄、裴少有所誤會,是小人小肚雞腸,該打,該打!”說着話,童德還真的揍了自己幾巴掌,直到那陳昇喊了一句:“行了。”他這才住手。
陳昇看了看童德,道:“沒你什麼事了,此事做得漂亮一些,後日一早我便在此地等你。”
童德連連點頭,陳昇不再去理會他。又一次不走尋常路,直接從窗戶上飛躍而下,出了這間客棧,之前他對童德一直抱着輕視的態度。可方纔童德想明白接那藥粉的神情,讓他忽然生出了一些疑心,這讓他覺着此事可能會出問題,當下就下定了決心,今夜走夜路,提前去那衡首鎮。潛入張家,等那童德回來,便監視他所做的一切,直到他後天回寧水郡時,自己再快馬繞路,提前趕回,自然,想要如此他需要租賃一匹雷火快馬,這對於陳昇自然不算什麼事情,不過他當然要將此事回稟給裴元,說出自己的疑慮,不要在這樣一件事上出了漏子,那可是得不償失的事情。
與此同時,裴元正在寧水郡郡守大人府邸的書房中站着,那陳顯笑眯眯的坐在椅上,看着許久沒來到訪的裴元,就這般看了一會,也不說話,果然裴元到底不如他爹老辣,終於還是沉不住氣,出言道:“陳大人,還記得……”
他話只開口一半,陳顯便接着道:“是那獸武者的大案,你曾經說要送與我的,目下是要來了麼?”跟着不等裴元接話,陳顯又像是一邊思考一邊道:“不過我覺着應當不會一下子就要針對上那韓朝陽吧,容易打草驚蛇,我覺着那白逵夫婦的案子牽涉到獸武者,說不得和此事有關。”
裴元聽了陳顯的話,心中微微一驚,不過他已經做到了面上和心中不一樣的境地,當下笑道:“陳大人果然明察秋毫,白逵夫婦謀害張召一案,確是和那韓朝陽有關,不過謀害張召只是白逵這廝私自的報復,那韓朝陽,自也是氣得不行,這些我裴家都在悄然調查,不是越粗代庖,只因爲這幫獸武者所行事的事情,有可能毀了我裴家,也和烈武門有些干係,我裴家必須悄悄探查,到時候捉拿韓朝陽時,還要請陳顯大人配合。”
“這個自然,早就應允過裴少你,且捉拿韓朝陽對於本官來說,也是一件大功,又怎麼會放棄呢。”說着話,陳顯喝了一口桌上的茶,似乎纔想起了什麼,忙起身做了個請的姿勢道:“一直在猜測裴少的來意,忘記了請裴少坐下,還請恕罪。”
“大人哪裡話,晚輩站着就行,這事很快就能說完,坐不坐都一樣。”裴元微微一笑,道。
那陳昇見他如此,也就不在勉強,跟着問道:“今日來此,裴少有有什麼新的線索了麼?”
“正是,我探查那白逵夫婦時,發現一大秘密,那張家的大管家童德,好似也是白逵等人的同夥,那張召有可能是他聯合白逵毒殺的,當日在白龍鎮他和白逵生出嫌隙,也是故意爲之,這一點我去白龍鎮衙門打聽過一些,這事不只是白逵私下報復張召,也是這童德私下報復,兩人對張家早就不滿,並非因爲張召來討要雕花虎椅對白逵羞辱了,白逵才臨機起意的,是早有預謀,不過這弒殺張召的事情,應當不是獸武者指使,我前半月派了裴家的高手去韓朝陽處,雖然沒探聽到什麼,卻見到他最近一直煩躁不安,顯然是被白逵和童德的事情攪鬧的,生怕這兩個屬下做出的事情,把他也給暴露了。”說到這裡,裴元停了停,像是在思考什麼,隨後一咬牙道:“我懷疑獸武者可能會等事情消停一點,就殺了那童德以滅口,自然殺的法門有許多,所以還請大人若是可能可以派人去那衡首鎮盯着點,有人殺童德。就讓他殺,順帶可以跟着那殺手,說不得能摸到更多的線索,查出這個組織更多的人。”
“是麼?”陳顯露出極大的興趣。連聲道:“既如此,明日我就派人去那衡首鎮潛伏下來,瞧瞧到底是怎麼回事,裴少能送來這般大消息,本官感激不盡。也請裴少代爲問候令尊。” “陳大人客氣了,獸武者是天下武者共同的敵人,咱們合作爲之,各自出力,不用這般客套。我父親那裡也是一樣,不過大人問候,我會代爲轉告的。”說到這裡,裴元也不去囉嗦,當下拱手道:“在下告辭,陳大人也早些安歇。”
說過話。轉身便離開了書房,外面後着的小廝便領着裴元出了陳府,那書房之內只留下陳顯一人,喝着茶,陷入沉思。方纔他一見到裴元就猜到是關於獸武者的事情,這白逵夫婦的事情他一直懷疑是裴家所做,眼下看來就算和裴家無關,裴家也都對此事細查的,早先他只是懷疑裴家要動那韓朝陽一人,可現在看來此事牽連許多。即便是毒牙,設計害了韓朝陽就是了,還扯出這麼多事情,這讓陳顯不由得有些懷疑。或許此事還真牽連道獸武者,又或許那韓朝陽也真個和獸武者有關係,裴家本來就對韓朝陽不滿,查到一點線索之後,便就一直查了下去,說不得正和那裴元所說的一般。此獸武者組織一直在針對寧水郡烈武分堂有所圖謀,這裴家查也是爲了烈武門來查,不過最後的功勞卻要送給自己,這讓陳顯覺着那獸武者的頭兒或許和裴家亦或者是和烈武分堂有些關係,可能是他們的叛徒也不一定,他們好面子,想要自己查出之後,掩蓋這個秘密也是有可能的,而那韓朝陽,不過是順帶爲之,否則對付韓朝陽一人,即便要做得不漏痕跡也用不着這般大費周章。陳顯想得極爲深入,他卻哪裡想的到,此事全然不是裴傑所計劃,一切都由裴元負責,且裴元的目的纔不是揭穿什麼大型獸武者組織,不過就是針對白龍鎮和韓朝陽等一切和那謝青雲有關之人,一一報復,只是這些人太多,又順帶利用了張重一家,這般看起來線索凌亂,也不由得陳顯想到如此多的可能。對於陳顯來說,還是他早先就想好的,只需要跟着裴家的線索查下去就是了,反正最終的功勞是自己的,也用不着得罪裴家,還賣了個人情給裴家。
裴元離開郡守府邸之後,天色已經大黑,他依照陳昇早先的提示,直接去了東大街四號的大柳樹旁,果然瞧見一輛馬車,正要過去,聽見一聲極爲低的口哨,聲調還是陳昇和自己的約定,順着聲音瞧去,陳昇在不遠處的樹後,晃了晃手,裴元三兩步就邁了過去,小聲笑道:“怎麼,陳昇你也要去享受一番折辱白逵的樂趣麼?”
“非也,在下遠遠跟着少爺,若是有事,少爺喊便是了,我擔心那馬車這般詭異,有些奇怪。”陳昇說道。
他這麼一說,裴元也覺着有些詭異,不過想想要掩人耳目去那銅字號大牢,確是應該這般做,當下就道:“也行,你跟着吧。”說過話,又返身向那馬車行去,卻比剛纔要謹慎的多了,不過他仍舊不認爲那夏陽會對他有所圖謀,當他上了車之後,當即就見到柳樹上落下一人,直接騎在了那匹馬上,這便輕巧的駕馭起馬來,四平八穩的將馬車向西面趕去,那裡正是銅字號大牢了所在,陳昇也隨即跟在了馬車之後,遠遠的護着。很快那馬車拐了幾個彎,又行了一段,就到了寧水郡城的銅字號牢獄前,那裡戒備森嚴,馬車上的人只晃了晃令牌,大門就被打開,馬車進入之後,一路前行。陳昇沒有進去,只在大牢遠處等着,他只要確信這車進了銅字號大牢,便能肯定沒有問題了,之前所以擔心,只因爲瞧見那馬車有些蹊蹺,現在想來,不過是虛驚一場罷了。
裴元在車中已經套上了夏陽給他準備好的斗篷,這銅字好大牢,每間房都是獨立的,銅牆鐵壁,窗戶就在門上,也是極小,且都是關起來的,因此他這般進來。沒有任何牢犯能知道是誰,只能聽見腳步聲罷了,且這裡的匠材極爲特殊,能將許多聲音隔絕。那些牢犯都是重罪,被施了特別的酷刑,靈元封印,靈覺無法探查,也就不可能知道什麼樣的人進來了。
夏陽同樣穿戴着斗篷。整個牢獄之內只有一名牢頭,想來其他人都被支走了,這牢頭應當是夏陽的心腹,他是個通透人,根本沒有多看裴元一眼,也不會用靈覺去探查什麼,裴元沒有感覺到自己被任何人探查,心下便更加放心,這就跟着夏陽一路走到了其中一間牢房前,隨手開了。兩人一齊進了去,夏陽陪着裴元一同,就是爲了讓裴元放心,他是對裴家極爲衷心的,若是今夜裴元要在白逵面前暴露是陷害了白逵的,他夏陽也會跟着有份暴露,這就要陪着主人一齊,纔會令主人放心,夏陽深知這一點道理,免得此後裴家對他起疑。
“嘩啦!”一桶早就準備好的冰水。澆在了昏迷過去的白逵的身上,他被帶到這裡之前,已經被弄暈了,兩隻手臂伸展開來。半吊掛在一個長長的正面交叉的木樁上,這是重犯被拷打時標準的姿態。
白逵此前服用過淬骨丹,被弄暈之前沒有什麼傷,自然那淬骨丹是秦動的,夏陽花費這麼一枚,面上也是買秦動的好。其實不過是爲了讓白逵身體健全,可以由得這裴少折辱,總不至於打沒兩下,就給打死了。
白逵被這透心涼的冰水一澆,就悠悠醒了過來,一睜眼就看見兩個斗篷人站在身前,一動彈,發現自己被這般結實的捆綁住,心中一個激靈,當下想起秦動囑託的或許會有人嚴刑逼供,讓他再如何也不要承認,他們不敢將他打死。白逵早先被揍了不知道多少次,沒有一次是逼供,都是折磨他爲主,眼下見這個架勢,比起尋常的折磨應該更加可怕,只因爲眼前能夠看到的,就有十七八種刑具,還沒動用,就遊戲發憷,白逵瞪大的眼睛,看着那兩個斗篷人,一咬牙,便決定什麼都不說,一言也不吭,反正打過之後,他沒有犯罪,也要給他吃淬骨丹,否則便違了嫌疑犯的律則,秦動一旦知道,定會告上隱狼司的。這些都是秦動來看望他的時候,和他細細提到過的,只是他唯一擔心的是自己的妻子,會否也要受到這等嚴酷刑罰,怕妻子受不住,就這般死了,那對於他來說纔是晴天霹靂。
“怎麼不說話,不想知道我是誰麼?”裴元見白逵醒來之後左右看過,便瞪着他們一言不發,有些索然無味,當下主動說道,語調中充滿了戲謔之意。只可惜這白逵依然一言不發,還是那麼直愣愣的看着他,看的他都有些發毛了,那夏陽覺着氣氛不妙,當下打了個圓場,道:“白逵,你他孃的別裝什麼硬朗,一會就讓你知道厲害。”
他聲音一出,白逵終於開口了,顯得有些驚訝,口中道:“怎麼是你,夏陽夏捕頭麼?”只因爲平日拷打他的都不是夏陽,而有些時候夏陽還會送來淬骨丹給他服用,此刻聽見夏陽的聲音,白逵自然是一愣,他不過尋常老實百姓,這時候便再也忍不住,就這麼問了出來,不過馬上就想到自己昏迷之前也是夏陽親自給了自己一枚淬骨丹吃下,跟着不知道爲什麼就暈了過去,醒過來就來到了這裡。
“怎麼不能是我。”夏陽將斗篷一摘落,道:“怪就怪你收了個好徒弟。”
“什麼?”白逵又是一愣,隨後道:“我沒有徒弟啊……你是說青雲那娃兒麼?”不等夏陽接話,白逵又糊塗了,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夏陽聽的:“青雲得罪的是張家,那張召當日來我家鬧事,也是這般說因爲青雲那事,他纔會找我麻煩,還有我那兒子在三藝經院也和他不對付。”說道這裡,白逵似乎恍然,道:“莫非是張重收買了你,他認定是我殺了他的兒子,讓你要給我施以酷刑?”
說道此處,白逵又搖了搖頭,道:“也不對,小秦捕快說,張家的地位身份,夏捕頭你不會看得上,張家最多收買一些衙役折磨我罷了,沒有證據也是不能對我真正如何,就算張家再有錢,夏捕頭你也不至於爲了這麼一件事,去拿這些錢,就算夏捕頭你貪,也會貪更有身份地位之人的,怎麼會理會張家。”
白逵爲人極其老實,這時候想不明白,說着話,就下意識的把秦動和他提過的一切都說了出來,也不顧忌這夏陽就在身邊。
“哈哈哈,果然是個蠢貨,鄉下的土包子!”那裴元聽了,頓時大笑不已,他多年來對謝青雲的怨恨,一直深埋心中,這一次找到機會面對面的折辱謝青雲在意的人,當然是痛快之極的,說着話,順手拿起掛在刑具架上的鞭子,用力抽打了過去,劈頭蓋臉的就讓那白逵的面上多出一道血痕。
“啊……”白逵痛苦的喊了一聲,不過立即就壓抑住了,他已經受過太多的刑罰,身體的耐受程度也加強了不少,被這冷不丁的一抽,痛是痛了,卻還在忍受的範圍之內。
“知道痛了麼?”裴元冷笑,隨即丟下了那鞭子,跟着從已經烤着炭火的爐上,拿下那烙鐵一般的刑具,直接伸了過去,壓在了白逵的胸口,嗞啦一聲,肉烤熟的聲音霍然而起,那白逵這一次卻是痛得半死不活,再也無法忍受的慘叫連連。
“痛快!”裴元仰天長笑:“謝青雲,你個小畜生,不是大仁大義麼,老子動不了那小糉子,動你白龍鎮的師父總是可以的。”一邊嚷着,裴元把斗篷摘了下來,露出自己的面容,跟着從一旁的刑具上取了一方沾滿了辣椒粉的刑具,直接朝着白逵的胸口按了過去,只一下,讓那傷口變得痛中火辣,白逵更是大叫不已,這種苦痛,讓他難以承受,可又是強行咬緊了牙關,他知道這些人都是因爲青雲娃兒來的,他沒有絲毫的怨恨,能收謝青雲爲弟子,他很高興,能替謝青雲分擔這種痛苦,他以爲這是做師父的必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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