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歲的離若獨自一人闖入了那個對自己來說曾經完全陌生的世界,恐懼和不知所措最後還是佔了她思考的全部,所有的東西都必須從頭做起,所有的危機和苦難都需要獨自面對,她幾乎需要改變在天一族裡所有的習慣,她要用自己的眼睛來分辨這個世界上的是非與黑白,雖然在族裡事先學到的知識和技能足以保護自己的周全,可這畢竟不是玩笑,而是現實的殘酷,對於一個成年人都困難的事情,而她還只是個沒長大的孩子。
已經忘記用幾個月的時間才漸漸適應了那個繁華俗世的生活,也彷彿忘記了她到底是爲了什麼纔來到這個難辯曲直紛爭的人間。
只是漫無目的的前進,彷彿是在懲罰身後的穆穆兒,抑或是在懲罰自己,離若刻意隱藏起自己的能力和本領,只是漠然而彷徨的徘徊在這個紅塵裡。
如果不是那天無意走進了改變她一生命運的洛陽城,如果不是在那裡遇到了第一眼就註定了某些事情的人。
她想,自己也許會繼續那樣彷徨和無措下去……
——
人來人往的洛陽城裡,離若沒有目的方向的向前走去,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哪裡,環顧整個世界,放眼這個天下,雖然天高海闊,卻彷彿沒有她小小的容身之處。她身上衣裳破爛,滿面塵土,早掩住了本來靈動的麗色,因爲年紀還小的緣故,身量纖細嬌小,不起眼的就像個遠處逃荒而來的難民,不過幸好如此,才讓她在這個紛亂的時代少了許多難以預計的麻煩。其實她完全沒有必要弄成這樣,可卻故意讓自己看起來狼狽無比,好象這樣多歷風霜和困苦,用自己的方式懲罰着自己時就可以承受到母親所受過萬一的痛苦。
來到中原幾個月,雖然弄了不少笑話,也吃了無數苦頭,但離若還是漸漸明白這裡的人情風俗。一直很難想象這裡的人們對生活的需求只要吃得飽,穿得暖就是幸福的全部定義,他們爲了爭奪生存的機會,爲了安定一點的生活下去,這裡有明爭暗鬥的張揚,有勾心鬥角的陰謀,但即使磨難重重,即使困苦不斷,即使是要卑微的活着,他們依舊那麼努力的掙扎着,不放棄一點點希望,與她那些悠悠如仙,恬淡自在的族人相較簡直有着天壤之別。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心裡卻隱約開始瞭解天一族族規裡必須入世歷練的目的了。那種只有在惡劣的環境和條件下才能被激發出來的求生毅力,即使沒有神力也能通過心智和經驗來補全的潛質。
連接數年的災荒,**卻又苛狷重稅,幾乎讓民不廖生,流離失所,即使是在像洛陽這樣繁華的大城市裡,爲求溫飽的饑民仍是多不勝數,每天都有不計其數的難民涌進這裡來,他們的要求並不高,只爲謀求一個可以生存的機會。
今日,是那個號稱仁義之家的孟府在大派米糧,他們家有官吏掌管着運河來往的稅收,人人都知道這是個肥差,運送貨物往來的船隻稅收都要經過這些官吏的手,朝廷也三令五申對貪贓枉法的官員嚴加懲治,不過雖說頗官吏授受賄賂有風險,不過回饋卻也不輕,難怪大小官吏都冒着殺頭下獄的危險也要大肆聚斂錢財。
孟家想必多年來也因此收颳了不少民脂民膏,不過也不知是在害怕將來東窗事發,還是孟老爺老來才覺得良心不安,最近幾年陸陸續續在賑濟災民,興辦慈善事業,進而籠絡人心,倒也因這樣聚集了些名聲。不過他孟家算是祖上不積德,二十年來娶了九個老婆卻就只得了一個成天遊手好閒,惹是生非的兒子,除了勾搭狐朋狗友,丈勢欺人外,本事沒有一丁點。人人背後都議論紛紛,對孟家這個少爺很是感冒,只是因爲不能得罪,除了避讓三舍便是笑臉逢迎,於是更助長了他在洛陽城裡囂張的氣焰,大有此地一霸的派頭。
今天的天氣不錯,秋高氣爽,天空藍得幾沒有一絲雲彩。
孟府的金漆招牌,臺階上立着兩頭形象威武的石獅子,頗有幾分大戶人家威嚴的氣勢,硃紅漆的大門前擠滿了前來領米糧的窮人。只見人頭攢動,一時間倒也兮嚷熱鬧得很。
忍不住爲熱鬧的人羣吸引,離若停住了腳步,站在對街。癡癡的看着孩子們不知貧瘠之苦的笑鬧着,讓她恍惚有種看到自己曾經在天一族裡和夥伴們嬉戲的錯覺。
孟家的僕傭按着主子的吩咐把白麪饅頭拋向衆人,頓時等候以久的人羣頓時就像是炸開了鍋,一窩峰的朝着那些白麪饅頭掙搶去,來領食物的基本都是一羣早就飢餓已久的難民,人多手雜,難免磕磕碰碰,難免有人爭搶吵鬧,有爲了一個饅頭大打出手,場面頓時亂成一團,情況簡直有如雞飛狗跳。但那所謂仁義之家的孟家大少爺不但不想辦法制止和阻攔這樣的掙搶打鬧,還因爲自己的舉動引得衆人爭鬥而得意的哈哈大笑,前俯後仰。在他眼裡,也許這些窮人和畜生沒有直接差別,這些人命只是遊戲,只是提供他打發無聊時間的消遣工具。
真是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即使是哀鴻遍野的悲世,也有人用金玉鋪地的奢侈。
來了中原這麼久,多少已經明白了些人情世故的離若忍不住露出些嘲弄的神色,淡然倨傲的臉上多了幾分不屑的表情。如此看來,這個孟家即使真有仁義之心,也爲這個大少爺積不下多少蔭福啊。他爲自己玩樂以饑民爲戲,想必倒大是有折壽的可能。
人羣都擁堵到了孟家門口,混亂一片,對街孤零零站的離若倒格外顯眼起來。眼見還有人沒來加入掙搶的行列,孟大少爺就少了那麼點開心。他要看好戲,命人刻意把饅頭丟到了離若的面前,他想看看那髒兮兮的小女孩有什麼反應。
兮嚷的人羣忽然頓了頓,有一半的人因爲這樣回過頭來看離若。幾個白麪饅頭就這樣骨碌碌的滾到了她腳邊,雖然已經冷了多時,但對窮苦的人們來說這已經是難得的美食,只可惜了上乘的白麪上沾了泥土弄得難以入口,不過窮人是不會介意這些的。
離若的臉白了白,眼裡閃過一絲被侮辱的羞惱,雖然她還是個孩子,但卻不是個普通的孩子,她可是大雪山上那高貴大神的後裔子孫,是驕傲的神族,又豈能容得這凡塵俗世裡小小紈絝子弟的羞辱。
離若看了看那個孟大少爺的方向,眼神沉了沉,那垂下的長長睫毛瞬間遮住了她眼中大盛的精光,沒有人知道這個安靜的女孩現在在想什麼。只見她停頓了片刻後慢慢蹲身揀起了一個饅頭,似乎在掂量着什麼,然後譏誚的朝人羣露出了一個淡淡的冷笑。
孟大少爺還沒來得及得意,離若手中的饅頭轉手就扔了出來。
喧譁的人羣被吸引了注意力,衆人的視線忍不住跟着那顆饅頭移動,那孟大少爺本來還饒有興趣,可很是意外的剎那隻見粘了泥土的饅頭向自己飛來,明明只是個孩子隨手扔出的饅頭,明明也不覺得那勁力和速度有多快,可也算是練過幾天功夫的他卻怎麼都躲閃不及。
“噗!”的一聲就這麼直接打在了他的臉上,一陣好不疼痛。
頓時,人羣靜下片刻後又齊齊轟然大笑。
離若拍了拍手上的塵土,一臉若無其事。她並不想有傷人命,也不想真和這市井之人斤斤計較,所以出手也並沒加多大勁力,算是小小懲戒他的無禮罷了。
可專橫獨霸的孟大少爺什麼時候吃過這樣的虧,頓時又羞又惱,無論如何都不準備放過眼前這個小乞丐模樣的孩子了。說起來他也算是洛陽一霸,稱得上是這裡有頭有臉的角色,卻被一個小丫頭片子弄得灰頭土臉,臉上疼痛事小,如此在衆人面前丟了面子卻事大,直氣得他臉色陣青陣紅,連聲呼喝着手下把離若拿下。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剛纔還吵鬧的人羣紛紛散開,有擔心這個小女孩只怕今天討不了好去的善良老百姓,也有目露幸災樂禍的無賴流氓。膽小怕事的更是早就跑遠了看熱鬧,那羣仗着有足夠後臺的僕人氣勢洶洶的把離若推攘到了孟大少爺的身前,離若倒是沒有反抗,一路任他們推搡。
狠狠一腳把她踢倒在地上,雖然離若完全可以就這樣閃開甚至反擊,但是她沒有,她只是任那個作威作福的孟大少爺在衆人面前把怒火發泄在自己身上,嘴角隱約有絲嘲弄的譏誚。
“哼哼……你這小叫花子倒是挺厲害嘛,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也不問問在誰的地頭上就如此放肆。怎麼現在不做聲了,也知道害怕嗎?”孟少爺胡亂抹了一把臉上沾的泥土,這回終於可以趾高氣昂的來回在離若面前踱着步,好象這樣就掙回了臉面。
面對他的蠻橫,倒在地上的離若只是側過臉冷冷的笑着。
“豈有此理!你這是什麼表情,你敢看不起本公子嗎?”眼見離若連看也不看自己一眼,那表情明顯不是在害怕時,他就被氣得跳腳。命人強行擡起她的下巴,離若到是如他所願的轉過了目光,但孟少爺與那清冷的眼神一觸,卻忍不住心生退縮的感覺。
明明只是個小孩子,可眼睛卻深沉得讓人心虛,雖然滿面塵土,可認真的看下卻遮掩不住那如珠光般閃爍的光芒,她的臉上帶着幾分譏諷的冷笑,莫名的被那樣的笑容弄得有些發毛,孟大少爺的火氣更是旺盛了起來。“說啊,你怎麼不說話,難道不只是個傻瓜還是個啞巴?你們這些蟻民就是天生的賤骨頭,活該餓死街頭,活該死爹孃賣兒女,要不是大爺我好心給你們吃的,你們還有機會站在這裡嗎?你這死丫頭不領情也就算了,還敢如此對我,我今天不拔了你這丫頭片子的皮,你們還不記得誰是這洛陽城裡的大爺了!”
他說得是痛快,可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話會得罪周圍的一大羣人,衆人面露憤憤的朝向了他,更有人吐着口水,把手中的饅頭用力拋到了地上,只是因爲顧及他身後如狼似虎的家丁,纔沒人敢出頭開口而已。
孟少爺惡狠狠的高高揚手準備一巴掌過去,離若卻在這個時候微微昂起了頭,漆黑的眼珠對準了他,沒有一絲恐懼,沒有一絲害怕,鎮定得彷彿她纔是應該掌握生死的主人。
雖然面臉塵垢,雖然衣裳襤褸,但有雙極亮的眼睛,閃動那樣幽深的目光,不是個普通孩子應該有得的成熟和冷酷,含着尊貴而不可侵犯的冷冽。只是一掃眼,孟少爺這巴掌卻怎麼都打不下去了,還被那灼人的目光逼得踉蹌後退了幾步。
回過神來的時候,看看左右莫名其妙的手下,孟少爺頓時面上漲得通紅,他是鬼上身了還是怎麼地,他在害怕什麼?他在吃驚什麼?難道忘了眼前只不過是個小小的丫頭片子,一個來歷不明的小叫花子罷了。
唾了一口,也不叫人代勞,狠了狠一巴掌過去,離若被扇得偏過臉去,一絲鮮血緩緩從嘴角流下。她咬了咬嘴脣,心下冷冷的笑着,趁着個機會羞辱她吧,折磨她吧,用盡一切辦法,但她會讓他知道那之後爲此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沒等到預期哭鬧求饒着的場面,沒等到這小女孩呼天搶地的求着放過她的機會,那小女孩平靜甚至不屑的態度好象讓自己在人前成了更大的笑話,那樣冰冷的眼神彷彿在嘲笑着他是世界上最大的笨蛋。
“你還不快點來求本少爺?爬着過來磕頭求饒,讓我聽聽你悲慘的哭泣聲音,也許本少爺心情會變好,今天就不要你的命算了。”勉強的笑着,他明顯已經有些着急了,可卻又不想就這樣簡單放過她,只好叫囂着給自己下的臺階。
片刻,風裡有清淡的聲音。
“……你的命,不配!”
從孩子的嘴裡吐出那樣堅定和輕蔑的字眼。
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你……你,好,你有種!給我打!往死裡打!”孟少爺氣得伸出的手指都在發抖,命令着手下狠狠修理這個瘦小的女童,今天就是要了她的命也再所不惜,死也要讓她知道誰在這裡說了算。
離若慢慢環顧了一週,人羣裡有人面露惻隱,有人臉上表情不忍,可始終沒有人說上一句話,更沒有人願意爲了個小孩子挺身而出。終於明白‘貧賤就是悲哀’!這句話還一點都沒說錯,無權無勢的人是沒有本錢和富貴人家爭鬥的。即使知道穆穆兒就在暗處,可也絕對不會這樣出現,只要自己沒有受到生命的威脅,她是不能走到自己面前的。緩緩環顧人羣,這些人好象那些逼她離開家園的族人一樣,膽小得殘酷。
微閉上了眼,忽然很想賭一賭,穆穆兒會不會在她死掉前出手呢?
僕人們彼此看看,既然他們主子發了話,自然有人擔待,何況這年頭裡死個什麼乞丐花子,是沒人有工夫管這閒事的。於是,那幫僕人舉高了手中的木棍,似乎渾不在乎把這小女孩往死裡打。
離若倒在地上,當棍棒像雨點一樣落在身上,臂上,腿上。她只是條件反射的護住了頭臉,卻擋不住一陣鈍痛從身體四肢上蔓延開去,然後又是一陣,那些棒子一直沒有停下,感覺慢慢有點恍惚,她的精神開始渙散,是因爲疼痛漸漸麻木,還是她又被整個世界拋棄了嗎?
“夠了!住手!”
一聲輕喝,似乎有什麼擋住了光影,一條瘦瘦的身影就這樣慢慢走到自己身前。
目光裡的焦距又重新凝聚起來。睜眼,發現。
救她的卻不是穆穆兒。
眯起了眼,努力看清那條身影的主人,那是個很清瘦的少年,華貴卻不張揚的衣服下襯着他那單薄的身軀,明明是個那麼單瘦的孩子,可他卻對虎視眈眈的棍棒如同不見,只張開了雙手攔阻在自己身前,那樣纖細的身形看着也許比自己大不上許多。
光影下只知道他的面容有些蒼白,卻依舊很清朗精緻,有幾分意外的美麗,只是那黑亮的眸子裡閃動着某些幽深的光芒,讓他看起來多了幾分老練和沉穩,血色不贏的嘴脣微微的抿着,似乎勾勒出一個淺淺的弧度,竟有絲讓人錯覺的嘲弄。
那些人像是被突然出現的少年嚇了一跳,剛纔還氣勢洶洶的僕人們竟都不約而同的停下手退到了一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孟家少爺愣了愣,兇狠的奴僕們全沒了先前囂張的氣焰。
“怎麼了,你們都想死拉啊,停下手幹什麼!?”孟少爺鼓出眼珠兇着自家的奴僕。“這又是從哪裡來的擋路的小子!”他甚是沒好氣的打量着又一個突然出現的傢伙,敢在他火頭上敗興致,今天真是邪門了,怎麼盡出點小孩跟他鬧彆扭。
眼睛情況似乎有點不對,未免事態嚴重,機靈一點的僕人趕緊退到了主子身邊小聲的報告着。“……少爺,他就是朝雨樓樓主蕭和唯一的兒子蕭靖雨,如今朝雨樓的小主人!”
才準備破口大罵,猛然想起什麼。張嘴愣了愣,似乎還不太相信下人的話。忍不住上下打量着這個文秀到瘦弱的孩子,他竟是個自己都得罪不起的主!?面對他審度的目光,那個男孩只是用着很淡然的眼神看着眼前這些猥瑣的人們,黑透了的眼珠有着朦朧的深沉和冰涼,彷彿是那種最上乘玉石的光澤。
“少爺,我們是不是……?”雖然只是對着這樣一個小孩子,可他那樣讓人身上發冷的目光還是讓習慣了欺善怕惡的那些奴僕還是害怕的開始打着退堂鼓。
……
孟少爺混了這麼多年,還是知曉朝雨樓可是個黑白兩道江湖通吃的幫派,雖然他家錢財萬貫,富甲一方,作威作福倒也向來逍遙王法以外,但心下隱約清楚如果得罪了朝雨樓,下場可不只是用慘淡就能形容的。
沒跟朝雨樓打過交道,可就算明知道面前這個少年是個得罪不起的主,只不過看他的樣子也未免嬌弱得讓人心生不爽,最重要是要自己這麼輕易就因一個孩子而的放過那個讓自己大失面子的小乞丐實在不甘心。
“你……你想怎麼樣?”雖然氣勢上明明已經輸了這個單瘦的少年一截,但在手下面前丟面子有點想不開,孟少爺還是梗着脖子叫了一嗓子。
少年的眼睛掃過他,只是淡淡的笑,十足配合了的回答。“我想讓你放過她!”他年紀不大,語氣也很平和,斯文有禮得沒有絲毫**味道,卻總莫名讓人感覺有種強勢的威嚴。
“你,你……我!”孟少爺還想說什麼,可手下人拼命拉扯着他的衣袖,偷眼望去,跟在那少年身後不遠的一個黑衣男人雖然面無表情,可盯着他們時卻讓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覺。
“既然你答應了,那就這麼辦了。”
少年徑自替他做了決定,愣是沒人敢再駁上半句。
也不再看孟少爺又青又黑的臉色,只是轉向倒在地上的離若伸出了自己的手,微微笑着。“還能站起來嗎?”
離若稍稍擡起了頭,對着那隻朝自己伸出的手,對着那個朝自己露出的微笑,在她以爲失去了了全世界後,竟還有一個人願意朝她伸出手,還有一個人願意拯救徘徊在邊緣的自己。終於落下了眼淚,那是被逼離開家園也不曾落下的淚水,在受盡苦難和挫折屈辱後也不曾流下的淚水,雖然他不會知道那有多珍貴。
她緩緩伸出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那微涼的掌心,接受了他的扶助。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會爲這個少年付出的什麼樣的謝禮。
他叫蕭靖雨對吧,她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