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到北靜王府的第一天,劉喻送了枝七彩寶石髮簪給離若表示謝意,那是南僵對朝廷的供品,向來只王室纔可以享用的東西,也是當年他母親留給他唯一的東西,意味將來收到這件禮物的女人將成爲他妻子的信物,是不僅貴重而且對他來說有着不一樣意義的東西。
把這樣的東西輕易就送給一個女人,這是他從來沒想過的事情。但只是一瞬間,他竟覺得只有像離若這樣的女人才有資格擁有這件東西,雖然她並不瞭解其背後的意味。
那隻做工極精緻的魚鴛髮簪,首上是隻展翅的飛鳥,嘴裡銜着垂珠的末端卻是隻躍魚,形象生動,別緻異常,鑲工精緻的寶石在陽光下泛着耀目的光華。任何女人都無法抗拒來自珠寶的魅力,尤其是美麗的珠寶。但他忘記了離若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統領着半壁武林的朝雨樓主人。離若淡然拒絕,朝雨樓裡不缺奇珍異寶,這些雖然珍貴,對她來說卻都算不上什麼。
對她的欣賞無形中又多了一分,卻更加堅定了他送出這件東西的決心,拿着那枝髮簪放到了她的面前。“這只是一點心意,爲了感謝那天對我的救命之恩,就當我從不欠人情的份上,請一定收下它。”他很誠懇,眼裡卻是不容拒絕的堅持。
“救你,是工作之一。如果感謝的方式是送禮物,那我可不可以要求別的東西?”
有意思,劉喻微微勾了勾嘴角。“當然可以,如果我有的話。”
離若的眼睛眯了眯,似乎在衡量他這句話的可行性。沒有遲疑的,她白皙的手指指向了案頭那隻小小紫金匣子。“我就要那個!”
微微一怔,她是在故意爲難他嗎?
那隻匣子裡裝着的是他北靜王的符印,是他父王當今皇帝御賜的璽印,材質貴重都是其次,那方小小的青色印章代表的是他北靜王的權利和地位,是身份信物的象徵,能調度整個長江以北的兵力和行使他北靜王所能行使的權利,怎麼是個可能說送就送的東西。
能清楚的看到離若眼裡渴望的光芒,“你要那個嗎?”劉喻的聲音稍稍沉了下去,表情也有些漠然。這個女人不只大膽,而且似乎有些不顧一切,只是她的眼神卻又不像帶着那樣野心和狂傲。
也許是看穿了他在思付什麼,離若淡然的解釋。“要它,並不是因爲需要使用它!”
她不像是在開玩笑,純淨的眼睛裡完全沒有任何對權利慾望的熱烈,這就讓劉喻更不明白了。“那你要它幹什麼?”難道只是想挑戰自己的權威?
如果不使用這顆符印,它充其量也只不過是顆稀罕的石頭,如果沒用來雕刻符印,也許它的價值永遠都會放在皇室寶庫裡當塊被供起來的石頭。見慣了天下寶物的女人,連絢麗的五色彩晶也不屑一顧的女人,怎麼會對這樣一塊外表毫不起眼的石頭大感興趣。
“不行嗎?那就算了……我只是開玩笑!”離若看了他一眼,似乎也明白了這個要求不只是有點過分,她轉頭,可表情裡還是閃過絲快得不能捕捉的失望。
也許因爲離若的自動放棄,劉喻莫名的鬆了口氣,他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雖然他完全有理由呵斥她這個無禮要求,甚至可以治治她的罪,不過他不想那麼做,連他也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對這個女人如此寬容。
“除了它之外,你可以要求其他任何東西。”他想補償的追加一句。
“……不需要了。”離若語氣淡淡。
難得的挫敗感,劉喻承認輸給這個女人了。
“本王送出的東西便不會收回,你若是不要就丟了吧。”
近乎威脅啊,離若挑了挑眉。可看看他臉上那絲懊惱就覺得好笑,最後不知道爲什麼還是從他手裡接受了那件禮物,“謝謝!”她的臉上看不出表情,可無論如何還是接受他的感謝。
他終於笑了,那個如釋重負的微笑看來他還是很擔心她會拒絕自己。
轉身離開的時候,他說了。“如果你戴上它,一定會很美麗的。”
離若把玩着手裡的髮簪,眼裡若有所思的波光起起伏伏……
當劉喻再見她的時候,離若挽起了那黑亮柔和的長髮,那隻髮簪就在她頭上閃爍着七彩的光芒,卻無法奪去她分毫的美麗。明明不是第一次見到,劉喻還是忍不住呆了好半天。
“不好看嗎?”她在夕陽裡回頭笑問,如同天邊那抹最絢爛的彩霞。
那個瞬間,他幾乎以爲自己就在這樣的瞬間愛上了她,誠心誠意的回答。“不……真的美麗極了,比我想象中還要美麗。”
……
離若就這樣來到了劉喻的身邊,沒有人知道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來自哪裡,也沒有人知道這個女人到底是誰,有着怎麼樣的身份和背景。知道的只是一向清高,眼高於頂的王爺對這個女人恩寵有加,禮讓三分,幾乎把她當成了公主一般尊貴的人物在對待。無數人暗地裡猜疑着她的來歷和成謎的身份,可不管怎麼樣,她是北靜王府裡唯一可以和王爺平起平坐的女人,是唯一除了謀臣和將士能自由進出議事廳的女人,第一個被劉喻如此欣賞的女人。離若理所應當的享受着劉喻高於上賓的待遇,從把介意別人異樣的目光。
北靜王的女人無數,從無一人可以得到這樣的殊榮,他挑選女人的目光總是近乎苛刻,能讓他認同和欣賞的更是少之又少。北靜王的侍妾雖衆,其中出色的也算不少,可沒有一個能像離若一樣總是站在最接近他的地方。王妃位置一直空懸,僕傭們私下裡議論紛紛,猜測着也許這個神秘的女人會成爲北靜王府未來的女主人,坐上那個北靜王爺一直空懸的王妃位置。
服侍她的傭人們小心翼翼,生怕有絲毫得罪這位嬌客,畢竟將來她極有可能成爲這個王府的主人,掌控着他們的生殺大權。不過,離若卻似乎不難相處,對一切不太挑剔,也不喜歡呵斥下人,大多時候她只是安靜的一個人呆着,或是無聊的閒暇時間久久望着遠處的天空,任那樣的風吹動自己柔亮的黑色長髮。
雖然王爺對她基本上依言計從,可奇怪的是卻沒見離若與王爺有多熱絡,反而她的客氣和冷淡總讓人覺得她和王爺之間的距離不只是一點點,感覺上似乎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只是偶爾有空才與王爺一起聊天下棋。
不過即使是那樣,這個女人依然是北靜王從來沒有如此禮待過的女人,從來沒有這樣另眼相待的女人,正因爲她的特別,所以才極有可能成爲北靜王妻子的侯選人。
離若聽到了那樣的流言,一笑至之。他也聽到了那個流言,卻奇怪的沒加阻止。
……
她留在劉喻身邊的日子就這樣在不平靜的平靜中慢慢過去,若不是那一天收到的那封飛鴿傳書,劉喻不知道只憑小小紙條上的幾個字就輕易讓向來淡漠的離若露出幾分莫明擔憂的眼神,雖然也許連她自己也沒察覺。
那天他正與離若商討着下個計劃的實施與安排行動。收到了朝雨樓傳書離若也並沒有刻意避嫌,所以劉喻無意中也見到了那紙傳書上的幾行小字——‘少主已啓動南征計劃,但舊病復發恐難強自支撐,爾等無能勸攔,盼得主人指示’
他知道誰是少主,徹底的調查過朝雨樓的底細和能力才挑選出來的合作伙伴,怎可能一無所知。知道所有朝雨樓裡能算得上角色的人物,那個叫做蕭靖雨的男人,一個拿着墨魂劍單槍匹馬闖進朝雨樓後揭下了離若面紗的男人,一個傳說中如同貴公子般優雅卻高深莫測、喜怒難料的男人,一個可以影響武林興盛,在朝雨樓中有着相當能力和地位的男人。
沒有見過,更沒想過那男人會對冷漠的離若有那樣的影響力,傳聞中他與離若曖昧的關係令人玩味。
隨即,離若皺眉拂袖離開,竟沒對他留下片言隻字,只發現她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凝重起來,還有幾分……仿若錯覺的擔憂。
完全沒想過她這樣的舉動是對自己多麼不敬,注意的只是離若會有這樣屬於女人的表情,他忽然皺起眉頭,奇異的多了些煩躁的念頭。那一夜後,離若沒再次出現,然後一連消失了整整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