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果看向林舒彧，她可不認爲林舒彧不去學校真的只是因爲腳沒好。
林舒彧也看着她，兩個人之間眼神交流，像是有許多想說的話卻沒有說出口。
陸修遠回來後，氣氛一度尷尬到了極點。
程果漫不經心地啃着薯條，心裡盤算着該如何開口，不想卻被陸修遠搶了先。
“阿彧，其實最近學校裡一直有些奇奇怪怪的傳言，不知道你聽說了嗎？”
程果嚇了一跳，連忙去看林舒彧，然而林舒彧比她想象得更加平靜，他笑着，一如從前那般溫和。
“聽說了，說我不是林舒彧，是個冒牌貨吧？”
陸修遠的神色有幾分不自然，避開了林舒彧的視線，說：“我想想都覺得不可能，想頂替一個人太難了，而且你學習成績這麼好，如果是冒牌貨的話，那你得有多強啊？”
程果皺了皺眉，這傢伙會不會說話？而且她並不覺得陸修遠不幸那些傳言，相反的，他一定是被那些傳言影響了，所以纔會不自覺地疏遠林舒彧。
林舒彧吸着可樂，從他身上根本看不出來是否被這件事影響到。
陸修遠彷彿爲了打破尷尬，又加了一句：“他們都說你現在不去學校上課就是爲了避免尷尬，你在逃避這些傳聞，怎麼可能呢？你壓根不是這種人，我不會信這些的。”
連唐檸都看不下去了，輕輕碰了碰陸修遠的手肘，小聲說：“你在說什麼呢？”
陸修遠有些茫然：“我……”
程果忽然站起來，看着林舒彧說：“可不可以陪我出去走走？”
林舒彧點點頭，指了指一邊的柺杖：“只要你不介意我走得慢。”
程果扶起林舒彧，就這樣在陸修遠和唐檸的注視下，離開了人聲沸鼎的麥當勞。
陸修遠指了指自己，問唐檸：“我剛纔說錯什麼話了嗎？”
“你看看林舒彧的表情，根本就不想跟你談那件事情，你還一而再地提，你這麼明顯已經信了那些傳言了，還說自己不在意，你說出來的話自己都不信吧？”
連唐檸都聽出來了，那麼聰明的林舒彧怎麼可能聽不出來？
所以程果纔會把林舒彧帶走啊。
陸修遠聽出了唐檸話裡的指責，心裡也無端地來了氣：“那我能怎麼辦？那麼多謠言，我能聽誰的？他自己又不肯說，他哪怕解釋一下，我都願意相信他。”
“陸修遠，你們是好朋友啊，你怎麼能不信好朋友呢？”
陸修遠一時語塞，臉色憋得通紅，好半天才反駁：“那你呢？如果是倪程，你會信她嗎？”
唐檸毫不猶豫地點頭回答：“我當然信啊，倪程做什麼我都會無條件站在她那邊。”
所以當初程果告訴她，她不是倪程的時候，唐檸也信了，因爲程果那張臉就是標標準準的倪程的臉，讓她不得不相信。
陸修遠啞口無言，覺得自己明明沒做錯什麼，卻又好像說錯了什麼，他有些喪氣，用吃來化解此刻的尷尬。
時代廣場內，大約是因爲店慶的關係，顧客尤其多。
林舒彧拄着柺杖不方便，程果生怕他被人撞着磕着，小心翼翼地護着他到了外面的廣場。
兩人坐下，程果指着前面的冰激凌店問：“要吃冰激凌嗎？”
林舒彧剛想搖頭，看見她直直地盯着旁邊小女孩手裡的冰激凌，忽然改變主意：“得麻煩你去買了。”
程果高興地跳起來，問：“你喜歡什麼口味的？”
“香草吧。”
林舒彧難得看她把高興這麼直白地寫在臉上，心情也跟着放鬆了一些。
兩個人坐在廣場的臺階上吃着冰激凌，程果彷彿重拾了當年學生時代的愜意，餘光瞥向林舒彧，慢悠悠地說道：“你在家裡應該也沒閒着吧？”
“嗯？”
“你這麼愛學習的好孩子，就算不去學校上課也一定在家裡用功，不過你真不打算去學校了啊？”
林舒彧淡淡地搖了搖頭：“說不好，得看我爸媽那邊打算怎麼處理這件事。”
程果呆了一下，她沒想到林舒彧完全沒有否認自己是因爲那個傳聞的影響纔沒去學校這件事，反而承認地坦坦蕩蕩。
這麼說來，他父母已經開始着手處理這件事了嗎？
“所以……陸修遠剛纔說的都是真的嘍？說你是爲了躲避這件事纔沒去學校？”
“是，但也不全是。”
開學那天，林舒彧原本已經準備好去學校，然而臨要出門時，他卻看到父母難得一大早都在家裡，而平常那個時候，父親林伯仲應該已經出門上班了。
當時，他能清楚地看到父親眼裡的血絲，母親滿臉的憔悴，說實話，他幾乎沒見過他們這樣。
父親朝他招手坐下，等他落座後，才語重心長地說：“阿彧，爸爸媽媽要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其實哪個時候，林舒彧心裡就已經有了某種不好的預感，他什麼也沒說，靜靜地點了點頭。
“你的腳還不方便走動，爸爸媽媽商量了一下，覺得你還是在家裡多休養一段時間，等腿完全好利索了再去學校上課，你覺得怎麼樣？爸爸已經跟學校請過假，所以你不用這麼急着去上學。”
林舒彧淡淡地望着面前的父母二人，想從他們的眼底窺探一二，但母親自始至終都低着頭沒有看他。
良久，他終於點了點頭，笑道：“好，都聽爸媽安排，反正在哪裡學都是一樣的。”
於是，那天過後，家庭教師便上門了，他每天依舊還是過着在學校裡時一樣的作息，只不過不同的是，由上大課變成了上小課。
他心底不是不感激秦清，畢竟都已經這樣了，母親還沒掛念着他的學業，想必也爲此操了不少心。
程果歪頭看了看他，少年不知有什麼心事，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神卻說不出的迷茫。
她的心狠狠地疼了疼，鬼使神差的，竟然握住了他的手。
林舒彧的身體狠狠一怔，連指尖都是顫抖的，可是她還是沒有放開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