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暗的樓梯間裡,程果掃了一圈眼前這幾個高中生。
看樣子不像是什麼正兒八經的學生,八成又是些問題少年,她扶了扶額,頗爲頭痛。
倪芮上哪兒結識這些人的?
學校也是有鄙視鏈的,像秋陵高中這種在鄙視鏈最頂端的學生,怎麼也不會去跟鄙視鏈底端的學生做朋友。
幾個男生怪笑着靠近程果,程果淡定地看着他們,倒是想瞧瞧他們能玩出什麼花兒來。
“倪芮剛纔還在KTV裡陪我們喝酒打牌,你既然是替她的,跟我們一起喝一杯不過分吧?”
喝酒打牌?
這幫小屁孩真以爲自己有多能耐了。
“你們成年了嗎就喝酒?聚衆賭博不犯法?”
“玩玩而已,怕什麼?”
說着,其中有人推了一把程果,程果不想節外生枝,姑且跟着他們往包廂走去。
這種KTV看着就不像是什麼正軌的KTV,來來往往都是他們這種年紀的孩子,一個個都以爲自己已經長大成年可以獨當一面,實際上都適合虛假的表象。
包廂裡的空氣十分渾濁,程果被他們帶進去之後就眼疾手快地躲到了角落裡,幾個男生隨手點了煙抽起來,裝酷似的狠狠吐菸圈。
這種中二程果在上學的時候也見過,只不過那時候她就讀的學校算是市重點,這樣吊兒郎當的男同學很少,所以見得不多。
“你要不要來一口?”有男生見她一直盯着他們,故意湊過來揶揄道,還以爲能嚇唬到她。
程果淡淡地撇開視線,說:“我不抽別人抽過的,都是口水,怪噁心的。”
包廂裡聲音嘈雜,她的話只有眼前的男生聽到,男生眼睛突然亮了亮,甩手就重新抽了跟新的給她點上,挑釁似的遞到她跟前,料定了她這種只知道學習的好學生根本不會碰這種東西。
程果心裡有所顧忌,擔心這煙有問題,但是這種時候氣勢上不能輸,她飛快地從男生手裡接過煙送到脣邊,輕車駕熟地抽了幾口。
男生起初還以爲她在裝,看到她熟練地撣掉菸灰時,驚得嘴角微微一抽。
“你會抽菸?”
程果不以爲意:“不常抽。”
但看她的樣子駕駛很足,十足的老煙槍。
對付這種小屁孩,只有在氣勢上壓倒他們才能讓他們屈服。
那男生的表情過於震驚,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大陸似的,立刻召集身邊的小夥伴一起看過來,一時間,程果彷彿成了動物園裡被圍觀的猴子。
“我草,你真是倪芮的姐姐?倪芮說你呆的跟木頭似的,這不像啊。”
昏暗的光線裡,程果似乎看到其他幾個男生都朝她投來了詫異的視線。
她笑笑:“聽你的語氣好像跟倪芮很熟?”
男生沒反應過來,自然而然地接話:“那可不?我跟倪芮這都是好多年的兄弟了……”
話沒說完,有人忽然用力地頂了一下他的胳膊示意他閉嘴,男生忽然驚覺自己被套話了,氣得罵道:“敢忽悠我?你是不是以爲老子不敢打女人?”
程果摁滅菸頭,擡手打開了包廂裡的燈。
燈光乍亮,這一張張年輕的臉看得清清楚楚,她心平氣和地說:“今天的事情我可以當做沒有發生過,你們也最好記得自己還是個學生,裝流氓逞英雄並不會讓你們的學生生涯變得更有色彩。”
程果的話自然不是這羣男生想聽的,他們之所以用她交換倪芮,無非是爲了奚落她,給她難堪。
甚至她覺得,也許他們跟倪芮本就是舊識,用她交換倪芮早在意料之中。
男生流裡流氣地吐了口口水,陰惻惻地瞪着程果:“喂,你老實回答,是不是你把你妹妹害成這樣的?”
程果明知故問:“我把我妹妹害成什麼樣了?”
“故意裝傻是吧?你妹妹那天晚上不是沒那什麼了嗎?被欺負了,是吧?欺負她那人聽說是暗戀你?不是我說,你們好學校的好學生也能幹出這種事情來?斯文敗類?”
說着,他又扭頭問了問身邊人:“斯文敗類這詞是這麼用的吧?”
又惹來一陣鬨笑,這堆男生都等着看程果的笑話呢。
大概在倪芮的表述裡,倪程是一個相當可笑的人。
“倪芮跟你們說的?”
“這事兒報道得滿天飛,還需要特意去問誰嗎?你這個做姐姐的也真夠狠的,再怎麼討厭好歹也是親妹妹啊,居然能幹出這種事來,嘖嘖。”
男生往她這邊靠了一步坐過來,故意挨近她的身體,伸手扯了扯她的衣領:“我看你們姐妹之間本來應該也沒什麼深仇大恨,要不你退一步,讓她消消氣?”
程果突然來了興致,淡淡地勾起一抹笑意:“怎麼消氣?”
“那不是挺簡單的嗎?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聽說過吧?她怎麼成現在這樣的,你也怎麼成她那樣不就行了?”
男生說得理所當然,好像在他的觀念裡這樣並沒有什麼不對。
十七八歲的叛逆男生,似乎還覺得這是種很酷的表現,也許在女生訴苦的時候躍躍欲試,逞英雄之能。
程果眯起眼笑:“所以今天倪芮來找你們就是爲了這事兒?把我困在這裡,然後呢?是不是也要把我弄得不能見人?最好再找個什麼記者來寫一通,讓我以後沒法在學校裡立足?”
用腳指頭猜也知道,大致也不過如此了,都是一羣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人,哪裡知道做這種事是違法的,徐言之所以逃過一劫,是因爲宋婉之和倪芮爲了壓低這件事的關注度沒有再追究。
但是她就不一樣了,如果是她,一定追究到底,名聲這種東西,說到底,對現在的她毫無用處。
男生可能沒有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靈敏,不高興地嘟噥:“我也不想爲難你,既然你自己都猜到了,就別讓我們動手了。”
程果定定看了他兩秒,噗嗤笑出來:“你是想讓我自己僞裝出自己被猥褻的假象?”
男生愣了一下,有些懵:“什麼假象?倪芮那件事不是千真萬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