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一次相比，今天的林舒彧臉色遠遠及不上上一次。
程果有些擔心他，他似乎也看出了她的心思，輕輕笑了笑，開口問得卻是：“模擬考試成績怎麼樣？”
程果蹙了蹙眉：“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情關心我模擬考的成績？”
“不然呢？成績纔是最重要的。”
“你家裡是不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是不是對你們的影響很大？”
林舒彧也知道她問的是什麼事，不在意得聳了聳肩，漫不經心地說：“應該是吧，我爸已經暫停工作了，可能我們搬家的事情會提前。”
又是搬家。
當初倪芮出事那會兒，宋婉之想的也是搬家，現在連林舒彧一家都是，爲什麼出了這種事情，受害人永遠都是被動的那一方？明明他們可以理直氣壯地出來懟那些造謠的人啊。
程果還沒開口，林舒彧就搶先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是我一切都聽我爸媽的話，他們不會害我，他們能想到的解決方式一定是現階段最好的方式，無論他們做什麼決定我都不會後悔。”
“我聽說那些記者已經在你們家堵了好幾天？他們都說你母親壓迫你，逼你成爲她原來想要的那個兒子？”
在某些人的口中，連林舒彧都是秦清高壓下的受害者，認爲秦清壓制了林舒彧的本性，逼着他變成秦清原本期望的兒子那樣。
那些堵在林家門口的記者，覺得自己是在做一件無比正義的事情，可是在程果看來，這是哪門子的正義，不過是把手裡的筆桿子當成了槍桿子罷了。
“那些人的話哪兒能信？不過我也知道有的是人信。”
林舒彧根本懶得問學校裡是什麼情況，就算程果不說他也能猜得到，從那些事情曝出來之後他就已經想到會有這麼一天了，只不過比他預期的來的要更晚一點罷了。
“林舒彧……”
程果欲言又止，這個年紀，讓他來承受這些未免有些太沉重了，況且，這種事情誰都沒有做錯什麼，爲什麼非要選一個人出來當箭靶子背鍋嗎？
真正的林舒彧死於那場自殺式的車禍，已經是很多人認定了的既定事實了，就算最後事情的真相不是那個樣子，也不會有人對自己的想法做任何改變。
“程果，有一家媒體想採訪我，我想接受採訪，把事情說清楚，我不希望我爸媽因爲我這件事情捱罵。”
程果驀然搖頭：“不行，現在這種時候你說什麼做什麼都會被惡意曲解，而且我不信會有那麼好心的記者把你的話原封不動地還原出去。”
以程果對這些人的瞭解，他們只是想要眼球想要流量而已，繼而以替他澄清的名義挖坑式採訪，讓他往坑裡跳。這些人根本不會這麼好心，假如林舒彧沒有說令他們滿意的答案，他們還會故意爲他添油加醋。
“但如果一直不澄清，也許假的就會變成真的。”
程果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她也清楚林舒彧不希望母親被人誤解的心情，可她更不願意他面對那些滿心只想搶點擊搶眼球的大人，面對那些人的醜惡嘴臉還得忍辱負重。
十八歲的林舒彧應該是肆意張揚，永遠面對着陽光向前走的，他不該去看那些本不屬於他的黑暗。
“你有沒有跟你爸媽商量過呢？”程果鬆了口，卻還是不贊同他的想法。
林舒彧搖了搖頭，他怎麼可能讓他們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如果說出來，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你自己也知道你父母是絕不可能讓你接受這種採訪的吧？一旦一句話說的不對，讓他們抓到了什麼漏洞，就會被無限放大渲染，到時候也許會惹出更大的麻煩。”
程果握了握他的手，說：“忍一忍，現在的這些風波只是一時的，很快就會過去。”
“但我媽的名聲呢？她明明不是那個樣子，爲什麼要把她寫成那樣？我在他們這裡得到的都是滿心愛護，根本沒有什麼壓迫威脅。”
林舒彧一向不怎麼把自己當回事，那些人怎麼寫他都無所謂，但不能這麼寫他的家人，他的家人又做錯了什麼呢？
程果的心密密地疼了起來，這個時候，恨不得自己已經是大人，可以擋在他面前替他遮風擋雨，可惜她這十九歲的年紀，自認爲已經兇狠得威脅了葉莎，也不被放在眼裡。
“再等等好不好？如果事情的走向真的到了那種地步，你再接受採訪也不遲啊。”
林舒彧沒再說話，程果第一次在他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神采，明明是該意氣風發的少年，纔多久不見，好像一切都已經變了。
但見到他相安無事，程果總算放心了不少。
第二天程果逃了課去逮葉莎，在去找葉莎之前，她還順便去了趟醫院。
她在葉莎辦公樓附近轉悠了大半天還是不見人影，最後在林舒彧家的附近找到了一個人蹲點的葉莎。
葉莎根本瞧不上程果，上次的威脅雖然對她有短暫的影響，但事後葉莎自己也覺得無比可笑，一個高中生而已，有什麼可怕的？
況且高中生說的話誰會信？就算她真想幹什麼，也沒有渠道會發布她的那些消息，小孩想和大人作對永遠都是天方夜譚。
葉莎冷漠地笑道：“你看，雖然你把我那些事情抖落出去了，我也算是個身敗名裂的人了，但沒想到我寫的報道還是這麼受歡迎，他們還是信了那些報道，你現在還能做什麼？”
當初在倪芮死後，程果就把葉莎的事情投稿給了當地一家名聲不怎麼好聽的報社，在那之後，葉莎的聲勢一下就下來了，也被口誅筆伐過，她還以爲葉莎會就此消停一段時間，沒想到竟然破罐子破摔了。
“倪程同學，假如你不對我做那些事情，也許我真的不會逮着林舒彧的事情不放，可惜……所以你想想，是不是你的所作所爲害了林舒彧？林舒彧一家會有今天的慘狀，還是拜你所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