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果聽完周哲漫不經心的描述,稍有一絲意外,沒想到以前的倪芮還挺樂於助人,居然會還能跟周哲這樣的人成爲朋友。
周哲迎着程果探究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卻也沒有言明昨晚的事情與倪芮有直接的關係,但他不說也證實了程果的猜測。
程果後背抵着身後的柱子,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箱子裡的路燈漸漸地都亮了。
“你還把倪芮當朋友?”
“我周哲就是重義氣,就算她不把我當朋友了,我還一樣把她當朋友。”
“算了,我對你們的友情沒多大興趣,倪芮那件事有些複雜,我只說一點,新聞報道不實,她沒有像新聞說的那樣被侵犯。”
這一點是後來程果找徐言證實了的,徐言只是要給她一點教訓,想嚇唬嚇唬她,並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程果記得當時宋婉之第一時間就帶倪芮去醫院做檢查了,應該是發現並沒有釀成重大錯誤,所以宋婉之纔沒有追着不放這件事情。
只不過葉莎掛羊頭賣狗肉式的寫作手法推波助瀾,把這件事推到了檯面上罷了。
周哲的眼裡帶着強烈的懷疑,顯然根本不相信程果。
程果無奈地聳了聳肩:“你要是不相信我幹嘛還來找我?我知道的也只有這麼多。”
周哲秉着懷疑的態度,明明她的話裡疑點重重,偏偏不知道爲什麼,又覺得她沒有必要欺騙自己,而且她是倪芮的姐姐,沒有必要爲此說謊。
那邊,周哲的哥們都已經出來了,不耐煩地催促道:“周哲你好了沒?天都黑了,你還在那兒墨跡什麼?”
周哲朝他們喊了一聲:“快了,你們先去,我馬上跟上來。”
回過頭,又不確定地問了程果一遍:“你說的都是真的?倪芮真的沒有被……沒有出事?”
“是真的,但是如果你不想相信的話,不管我怎麼向你保證,你心裡依舊還是不會相信,所以你一而再地向我確認這件事其實毫無意義。”
周哲當然也想過去找徐言替倪芮出氣,可倪芮如今已經出了這種事情,名聲受損,如果他再去找徐言,萬一事情鬧大了,難保不會給倪芮添亂,所以一直忍到了現在。
聽程果這麼一說,他心口堵着的那口氣彷彿終於鬆懈了下來。
他並不怎麼完全相信她說的話,但大腦好像已經自動接收了她所有的訊息。
男生孤疑地盯着她看了數秒之後,二話不說地走了,轉身跟上了他的那羣狐朋狗友。
程果深思地擰了擰眉,既然倪芮當初是主動接近他的,說明他並不讓倪芮覺得討厭,上高中後怎麼突然又疏遠了?
難道真是因爲學校之間無法逾越的坎?
倪芮覺得和周哲這樣的人做朋友是件丟人的事情?
路燈下,忽然有個瘦長的身影靠近自己,她垂着眸,看見有個影子和自己的影子交疊在一起時嚇了一跳。
猛一擡頭,視線猝不及防地撞進了少年幽深的目光當中。
林舒彧身上還穿着傍晚時的訓練服,髮絲稍顯凌亂,但是表情平靜,看不出喜怒來。
程果遠遠地看了一眼馬路對面亮了燈的教學樓,奇怪得問:“這個點你不在教室裡好好學習,跑這裡來幹什麼?”
林舒彧盯着她,少年眉眼沉靜,淡淡地開口:“我看到你跟一羣職高的學生走了。”
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讓程果一時沒有意會過來。
“你擔心我被欺負啊?”她緩緩地試探,好像是這麼一個意思,又好像不是。
林舒彧不想被人看透的時候,的確是個很難親近的人,不知道爲什麼學校裡的女生居然都會覺得他是個溫和的人。
他明明從骨子裡都是冷冰冰的一個人。
“我覺得你還是不要跟他們那種人沾邊比較好。”
林舒彧說話的語氣有些彆扭,像是在跟什麼人較勁一般,眼神也連帶着開始閃躲。
程果蹙了蹙眉,他不像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在她的眼裡,林舒彧是那種跟誰都能玩的開的人,他連徐言都可以毫不介意地全心幫助,怎麼會是那種對職高生有意見的人呢?
“我覺得他們好像也不壞。”程果故意說。
“那是因爲你現在沒在他們身上吃虧,等吃了虧就晚了。”
“你爲什麼對他們有這麼大的偏見?”
“聽說那個周哲爲人挺惡劣的,之前還在學校裡打過老師,被留校察看了,你要跟這種人打交道交朋友嗎?而且他們還找到學校裡來了,很多同學都看到你跟他們走了。”
他話裡有話,好像是在暗示程果被人看到她和周哲他們在一起不好,林舒彧比她想象得更在意這件事。
“我又沒做什麼虧心事,問心無愧,沒什麼可擔心的吧?”
“你從你妹妹的事情上還沒有學到一些道理嗎?很多時候問心無愧是沒有用的,人心難測,到時候流言蜚語也會讓你招架不住。”
少年的眼眶似乎有些溼潤,但他避開了程果的目光,路燈打在他的發頂,少年身上散發出來的清冷反倒讓程果的腦袋更加清醒了一些。
林舒彧是在擔心她,但她不知道他同時又爲什麼會這麼在意周哲他們,亦或是……他在意周哲是所謂的壞同學,所以不想讓她和壞同學牽扯過多?
“林舒彧,你以前……被流言蜚語中傷過嗎?”
她想起了自己在倪程的記憶裡,看到身處流言旋渦中的那個少年。
十六七歲的時候,親眼目睹母親燒死,還要被不明真相的圍觀羣衆大被罵縱火燒死親生母親,就連到現在,那個小鎮上還有許多人對這件事深信不疑。
只要一說起當年那個壞小子阮珩,所有人都是嗤之以鼻。
所以他才那麼的想要擺脫過去的阮珩,努力擁抱現在的林舒彧嗎?
對他來說,過去的那些時光猶如一場噩夢,是他死都不想再回去的深淵。
那個地方,不見天日,光是想一想就令人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