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自作主張替我請的，可能是怕我待在學校裡再幹出什麼丟人現眼的事兒吧，畢竟她也挺忙的，沒時間三天兩頭被叫家長往學校裡跑。”程果自嘲地笑道，想起那天從學校出來，回家的路上宋婉之一路沉默，最後一言不發地把她送進那個昏暗的房間。
所以至今，宋婉之都沒有跟她談起過學校裡發生的事情，程果甚至覺得，她根本就不在乎發生了什麼事，倪程的任何事對她來說都是漠然且毫無意義。
要不是旁敲側擊多番打聽印證過，程果都要懷疑倪程究竟是不是宋婉之親生的了。
林舒彧看到的是女孩子眼裡一閃而過的無奈自嘲，眉眼間卻掛着不顯山露水的鋒芒，那天早上的風波後來被傳得越來越歪，以至於到最後傳着傳着，就把倪程和徐言傳到一塊兒去了，儘管老師都一再叮囑不要討論學習之外的東西，但大家都知道是在說高二（1）班的那件事。
從某種角度來講，倪程也算是個叫人頭疼的紅人了。
像是能看透她心裡在想什麼似的，林舒彧清冽的聲音在喧鬧中響起：“徐言的那封信一直躺在學校傳達室的信箱裡，從落款日期看已經過了一週時間了，你們班同學去取信的時候無意間看到就一起取了回來並打開偷看，然後幾個喜歡捉弄人的就想到把這信貼到布告欄上，原本只是惡作劇，但沒想到事情會鬧得這麼大。”
程果猛地擰起眉頭，凌厲地看向林舒彧，雖沒開口，但眼裡已經劃過疑問。
林舒彧說：“我母親有個閨蜜的女兒，就在你們班。”
唐檸和陸修遠都鬆了口氣，原來如此，連陸修遠都不知道林舒彧不聲不響地竟然知道這麼多。
然而，程果在意的並不是他後來的補充，她盯着他：“你管這個叫惡作劇？”
林舒彧不明白爲什麼她要這麼咬文嚼字，女孩子的表情瞬間變了變。
唐檸害怕他們起爭執，圓道：“倪程，他意思可能是這裡面有誤會，要不我去替你把那幾個張貼到布告欄上的人抓來我們再問問？”
程果的目光灼灼，視線僅僅只在林舒彧身上停留了幾秒就收了回去，算了，她跟個高中生計較什麼？靠人不如靠己，她非要把徐言找出來看看是何方神仙。
林舒彧眼看她起身要走人，不聲不響地徑自跟上去，身後的唐檸和陸修遠面面相覷，頓時手足無措。
程果頓住：“你跟着我幹嘛？”
“幫你。”
她要是信他的話就有鬼了。
“你一貫都是這麼樂於助人的嗎？”
“好學生品學兼優，樂於助人是必備美德。”
只見林舒彧臉不紅心不跳，自己cue自己好學生丁點沒覺得有任何問題。
程果懶得把時間浪費在和他打嘴炮上：“隨便你。”
兩人在徐言家外那條必經的巷子口下了車，程果上回來的時候就發現旁邊有家小吃店經營到午夜十二點，正方便蹲點。
她要了窗口角落的最佳視線點，先是把店裡菜單上的小吃都點了一遍，又津津有味地吃起來，真的把林舒彧當成了空氣。
林舒彧沒覺得不自在，他本來也不是善於聊天活躍氣氛的人，默默地拿出卷子刷卷，小店裡聲音嘈雜，好像絲毫都影響不到他刷題的速度。
程果默默地看了兩眼，心裡頓時對他起了一絲絲欽佩，學霸之所以是學霸，就是能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心無旁騖地學習，換做是她，心早不知野到哪兒去了。
天漸漸黑下來，到了晚上八點多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小雨，溫度驟然轉冷，她哆嗦了兩下，握着水杯暖手，等林舒彧刷完半本卷子的時候，終於擡頭看向她。
“你在等徐言回來？”
他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難道還能是因爲這家店的東西好吃到讓我大老遠跑來？”
“萬一他就是不回來呢？”
“蹲點就是這樣的，一半一半的概率，就看中的是哪一半概率。”程果不以爲意，她從前的那些光輝業績不都是靠着這堅韌的意志磨出來的嗎？蹲點這種事情她最在行了，哪怕變成十八歲也改變不了她的行事作風。
況且她的運氣一向沒那麼差。
林舒彧像是有話要說，躊躇片刻之後像是下定了決心，合攏卷子，“我仔細看了之前被貼在布告欄上的那封信，他沒去上學又沒回家，大概率應該是在外面打工掙錢。”
程果聽到他提那封信，忽略心裡一閃而過的不舒服，她記得好像徐言從前對倪程說過，想帶着倪程離開這個地方遠走高飛，未成年孩子沒錢怎麼遠走高飛？他看樣子也不像是打打嘴炮，所以一定在爲此做準備。
能允許未成年打工賺錢的地方可不多，頂多就是一些短暫的小零工。
瞧着她斂眉沉思的樣子，林舒彧目不轉睛地端詳她，雖然是一模一樣的長相，可是眉宇間的英氣卻不是之前能比的。
他聽到過唐檸跟陸修遠表示過自己的擔憂，覺得倪程似乎受了什麼刺激，好幾次暗示她自己不是倪程，急得唐檸忍不住向陸修遠傾訴。
“你打算在這裡等到什麼時候？”
程果漫不經心道：“等到他回來。”
她顯得有些不耐煩了，“你怎麼還不回去？你爸媽不會擔心嗎？”
林舒彧搖了搖頭：“我跟你一起回去。”
她手上的動作頓住，若有所思地看向他，“我跟你不一樣，我家人不會管我死活，所以我在外面有足夠的自由，你別跟我混。”
他二話不說起身轉至收銀臺借了電話，小店裡還算安靜，所以程果能清楚地聽到他對父母說今晚要住在同學家裡。
她嗤笑，好學生就是好學生，即使說謊也不會引起絲毫懷疑。
小店的老闆娘見他們在店裡坐了許久，又聽他們似乎在談論徐言，便搭訕道：“你們說的徐言是不是巷子裡那戶人家的徐言？”